第59章 族亲

暮云坐在高台边缘，将剥好的三颗莲子放在手心递到云殊涯面前，云殊涯迟疑了一秒还是从暮云手心拿了一个莲子，然而这颗莲子仿佛非常沉重，好像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从出生以来，有一些人唾弃自己，有一些人仰仗自己，有一些人尊敬自己，有一些人仇视自己，就是没有人这样温暖的和自己待在一起给自己莫名的信任。

        云殊涯不忍将莲子放入口中但看着暮云期待的神情还是做了，然而苦涩至极的感觉从口中弥散，很难吃，但舍不得吐出来，云殊涯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跟暮云吃的不是一个东西。莲子从喉咙划过，口齿中还残留着苦涩的味道。

        “我后悔了。”云殊涯微微皱眉。暮云以为他不喜欢吃，刚想从怀中拿些别的给他。“再给我一颗。”

        这一次云殊涯拿过莲子，直接收进了怀里。

        “怎么不吃？”暮云已经将其余全部吃完，只是这样口中苦了，却还是没能让她感到丝毫开心。

        “先藏起来，不让他们看见。”云殊涯现也觉得，这颗莲子很不同，暖暖的。

        “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暮云叹息，云殊涯脱下外袍披在暮云身上。梦泽悬于半空，在平台上坐久了确实有些凉意。

        “我知。”云殊涯并没说太多。暮云从怀中拿出玉坠，交给云殊涯。云殊涯接到手中，回忆起了那个纯净的孩童。

        “公主别难过。她只不过，踏上了归途。”云殊涯安慰。

        “人族究竟是什么样子。”暮云说的话有好像是自言自语，有好像是在询问云殊涯。

        “我用了一万多年来了解三族，但我也并不能告诉你人族完全的样子。”云殊涯清朗的声音，带走了暮云胸中的一些阴霾。

        “人族很有趣。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接触。”云殊涯和暮云的头靠在一起“但是现在，你要开心一些。你若开心了呢，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我会的。”

        “我将凤禹湘叫起来，带你们去吃饭吧。”云殊涯化作小冥虎，进到凤禹湘得小豪宅里，将凤禹湘给叼了出来，扔到地上。凤禹湘见是云殊涯也不敢发作，只好老老实实的爬上暮云的肩头，明显还没有睡醒，颓然的坐在肩膀上。

        “走吧”紫雾环绕，雾气消失后云殊涯挺拔的身影取代了小虎。云殊涯抓过凤禹湘放到自己左肩，两人走在路上，暮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云殊涯：“你从小一直都在云梦泽？”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那时的云梦泽并没有什么建筑，只是平原沼泽。在魔域只有父君才对我好，其他的魔虽不能动我性命，但却有很多种方法让你死不了，活不好。”云殊涯笑的很轻松，但暮云明白的很，这种经历一点都不像说出来这样容易，其中艰辛根本阐述不出十之一二。

        若不使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从悬于上空的梦泽下到城中，要走很久，但今天暮云和云殊涯都在享受这漫步的过程。云殊涯诉说着云梦泽的旧梦。

        “魔域也并不全都是云天崎那样的人。也有许多的魔……生而为魔，别无选择。”云殊涯的声音，有些隐隐的悲意，听起来有些压抑。

        “我记不清是一千还是两千年后。开始我只想给自己打造一个小房子，没想到慢慢的，有更多的魔族搬到这里，他们大多抱着跟我相同的想法。他们从心底里，不喜欢厮杀，不喜欢魔族的压抑气氛。他们更希望三界所有种族都可以和平的生活在一处，可以不用因种族不同而大开杀戒。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哪一个种族天生高贵。”

        “我有记忆开始……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但是你说的这些想法，我感觉都很熟悉。”暮云用尽全力去思索着，但总觉着，脑海中的某处地方，怎么也搜索不到，意识永远都碰触不到那里。脑海中传来一浪一浪的嗡鸣声，暮云连忙收手，再也不敢去碰触那里。

        “湘湘能看得到。三族融洽会实现的。”凤禹湘终于从没睡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凤禹湘的语气肯定，一点也不像是安慰才这样说的样子。

        “你这小东西，也能遇见未来？”暮云伸出左手挠挠凤禹湘的小双下巴。

        “自然是能，湘湘还能看到过去呢！不过我有一个哥哥，他比我更厉害。”凤禹湘骄傲的扬起下巴，放任暮云去抚摸。

        “好了凤禹湘，等你长大了再说这些能力的事吧。”云殊涯面对凤禹湘的时候总是有些严肃，让凤禹湘没有在暮云面前时那般放肆。暮云轻笑，这大概就是做长辈的严厉？

        一条长路，两人终于是要走到了尽头，已经接近了城镇的主干道。暮云突发奇想，云梦泽的城市是由云殊涯首先开始创造的，那么后来作为城主的他，设计了整个城镇吗？“云大哥，那整个云梦泽，都是你们设计建造的？”

        “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人，我们建造三两座房屋就足够了，后来更多的魔慕名而来，大家推崇我为城主，我总不能带着大家住在沼泽里。”云殊涯回望浮于半空的梦泽。接着说道：“我与迁徙而来的燕魔家族一起设计了整个云梦泽城镇，从建筑到修缮确实用了很多年，燕老爷子说想要给我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宏伟府邸，但我还是觉得我之前自己建造的梦泽好就很好。所以老爷子硬是给建造成了现在的样子。”云殊涯想到固执的燕老爷子，纵使过去几千年，还是拿老爷子没什么办法。

        所以听了这些许的故事，暮云对于云梦泽，有着更加迫切的想要去了解的愿望。这里的魔活的比仙族要真，这里的人活的也比外面仙族要卖力。

        暮云脑海中，莫名的浮现了一个深刻的想法，现在的仙族太腐朽了，甚至去将自己当做造物主一般清高自傲。仙族不该是那个样子。

        “数千年前我出魔域来到人界，父君怕我住不惯，便将整个云梦泽提到永夜境内，从那开始，更多的仙族和人族涌入云梦泽。渐渐地，就形成了现在的风貌。”宽阔的主街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高大古树每隔一段距离就长着一棵。每棵古树的枝丫上都挂着灵石制成的小吊灯。主街的路也由灵石和石子混杂在一起铺就。每到夜晚，主街从不用张灯就被照的通亮。云梦泽的每条路径基本都由这种特殊的路基铺就，不夜之城的名字来源也就于此了。

        “我们去谪仙居。”云殊涯指了指，主街边上的高楼建筑。那里的仙气很是浓郁，暮云猜测，那里应该至少有一名实力不俗的仙人。

        “谪仙居的主人，自称是背叛了仙族的谪仙。他很喜人族饭食，而且学来也非常快，久而久之就在这里开启了餐馆。我吹箫的技艺，也正是传自于他。”云殊涯带暮云直接来到谪仙居第二层，那里有一个云殊涯的专属房间。谪仙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屋内燃着熏香，茶桌上也沏好了茶，茶壶中的水也在炭火之上温着。菜谱也平摊着，一切都是准备就绪的样子。

        “我总觉着……你说的这个人很熟悉。这种气息……很像……”暮云仔细的回忆着，有一个慈爱的女人的脸庞一闪而过，接着又跳到一名陌生的男子，他们对自己都抱有非同一般的善意。再仔细想去，自己的精神力被猛然弹开，再怎么也接触不到那些记忆了。“衍朝……衍朝？”陌生的名字脱口而出，但给暮云带来的是一种特殊的熟悉感。“嗯……”

        云殊涯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一身淡绿的袍子，不染俗尘，男子信步来此，头发以一段翠竹高束起来。腰间别着一支透明好看的水晶长萧，大拇指处白玉扳指很是显眼。男子样貌自是有一番成熟男人的味道，又夹杂一种颓然又高贵的气息。显然，此人不可能是什么凡夫俗子。

        男子双鬓棱角分明，眉如墨画，眉眼之中，暮云总是瞧着十分相熟。

        “小暮云。”仙族男子先是一愣，再而大气一笑：“年龄大了，我竟忘了，你已不记得我了，吾名衍朝。”衍朝自然的坐回到茶桌正位，仙人之姿态尽显。“小暮云，我是你舅父。”

        “……！”暮云丝毫没有犹豫做到男子身边，更加仔细的打量起他的眉眼五官，的确有几分璟皓的味道，不过气质确稍显得懒散，当即是有几分相信了衍朝所言。

        “我今日高兴，亲自下厨做上一桌好菜。待会我们再细细地聊！”衍朝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将扳指取下对暮云道：“小暮云的记忆我恐怕没能力帮你找回，不过这个可以略帮上一二。”

        距离衍朝离开不久，凤禹湘从云殊涯肩上跳到桌面将扳指仔细捧着，端详了许久，才交给暮云。“云姐姐！这里面大有玄机呀！”

        暮云还是觉着恍然隔世一般，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就找到了一个亲人。而且照凤禹湘所说，这枚扳指，内藏玄机，暮云有足够的预感。它会告诉她许多，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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