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一往无前

凌晨三点，飞机落了地。助理帮他拿行李，张杰钻进车里，揉揉额角，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有一点疯狂。

        他竟然就这么回来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

        一定是为那张模糊的照片夺去了心神，里面藏着一个女孩的喃喃自语，太过温柔。

        车平稳地行驶在北京的深夜里。张杰把头靠着椅背，看窗外霓虹闪烁，没有一点睡意。他下了大巴车就直接赶往机场，连妆都还没有来得及卸。

        “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助理拍拍他，“明天下午开始录歌了，回去好好休息。”

        他点点头，阖上眼睛。

        这是一天难有的安静时刻。街上的车水马龙声、汽车隐约的轰鸣声，甚至一点风声都清晰可闻。感觉到车转了个弯，他的身子因为惯性偏了偏——这个关头，又想到娜娜正睡在他的房间里。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耐心地等过每一个红灯，耐心地谢过司机、嘱咐他和助理也回去早点休息，转身只剩自己的时候，他的脚步才飞扬起来。

        被人等待原来是这样的滋味，虽然娜娜没有等他，只是去他那里睡一觉而已。

        这样一句曲折的想念，对他来说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他静悄悄地进门，在进门的一瞬间才觉得疲惫又心安。还是卸了妆洗了澡，这才换上睡衣，动作很轻地躺去床上。

        娜娜睡得很沉。他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眼前漆黑一片，只凭感觉伸手，搂一下她的腰，很浅地拥抱一下。

        “晚安。”他暗含笑意的声音，在黑暗里轻轻响起。转瞬即逝。

        娜娜睡得太早，六点刚过就醒了。睁开眼睛摸手机时，看见张杰的脸，吓了一跳。

        “呀！”她一加，张杰醒了一下，可大约太过疲惫，翻个身就接着睡了。

        手机里存着他四点多到家时发的消息：“刚到家，晚安娜娜：）”

        结尾那个老旧的笑脸让她忍不住笑了。光着脚跑去床另外一边，看张杰安然的睡颜。她侧身亲一下他的眼睛，心里久违地想——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见他，该多好啊。

        上个厕所就又跑回床上，挤到他那边，环上他的腰，把脸也埋进他的背里，一直到不能呼吸才抬起头，无声地笑开。

        幸福是什么？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人在说——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幸福于她，是最普通的生活。是哪怕两人好像隔着时差，但是他偏偏要连夜赶回她的身边。于是，他睡的时候、她醒的时候，彼此都在身旁。

        把他再抱紧一点，一直到把张杰折腾醒了。可是他一点也没脾气地转身面对她，长手长脚眯着眼睛把她搂进怀里：“早上好，娜娜。”

        他的声音还迷迷糊糊的。

        “早上好，小杰。”娜娜笑嘻嘻，抬头又亲一下他的下巴，新冒出来的胡渣碰上柔软的嘴唇，很奇妙的触感。

        “我还困呢，再睡一会儿。”张杰只亲昵地拿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贴了一会儿，半晌蹭了蹭，就不再动作。

        娜娜也安分了。她悄悄深呼吸，最后也闭上了眼睛。

        在心里几乎要叹气。真是久违了，自从忙碌起来，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他。

        还好，他还在身旁。

        张杰再一觉醒来，身边人已经离开。他先打开手机，娜娜好几个小时前就发了消息：“锅里煮了稀饭，晚上见：）”

        那个笑脸铁定是学他的。他哑然失笑，揉着脑袋跑去厨房，先开火热上粥，才去刷牙洗脸。

        牙缸里插着另外一支牙刷，显然它的主人是那个刚离开没多久的女孩。张杰站在洗手台前，傻气十足地让两个牙刷面对面，独自乐了好一会儿。

        他终于久违睡了个饱觉，因此格外神清气爽。给助理发了消息，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去录音棚，他打开cd，听着音乐拉开了窗帘。

        正午的太阳正照在他的身上。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可以穿长袖了。他的思维有点缓慢，懒洋洋地晒了一会儿太阳，才回到餐桌前坐下。

        一勺勺喝着粥，低头看新歌的demo，一直到把旋律基本记住。

        他很喜欢这首主打歌——

        “我的世界因为有你才会美

        我的天空因为有你不会黑

        给我快乐为我伤心流眼泪

        给我宽容让我能展翅高飞”

        是很朴素又很动人的歌词。其实这一路走来，他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最近公司正在给他出写真集，照片还没有全部拍完，但是他已经手写了好些信，大概都会被放进书里。

        他没有丝毫别有用心，那些全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给妈妈写了一封信，因为她在成都开米线店，嗓子不是很好，却一直在烤煤炉很近的地方休息；在他没有收入的时候，还给他汇过钱，甚至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心而冒充粉丝——每次想到这些，他都觉得愧疚又感动。他在好几个采访里说过，最大的梦想就是为父母买一栋房子，这个还没有实现，但是他一直很努力。

        还给粉丝们写了信。他由衷感激这些从最开始就陪着他的人，更明白这样的情感实在来之不易，因此倍加珍惜。粉丝们通过公司给他送了很多的礼物、还有很多的信件，在赶行程的路上他常常会翻开阅读，觉得庆幸又幸福。

        自从独自来到大城市打拼，他在这个世界上受到的善意少得可怜，因此哪怕一丁点，也弥足珍贵。很多年之后，有主持人在一档综艺节目里说：“心里苦的人，只要一点儿甜就能被装满”，他大概就是如此。他惶恐不安地收到了太多善意，统统藏进心里，在苦涩的时候就悄悄拿出来安慰自己。当然，虽然这些喜爱也让他惶恐不安，生怕做得不够好，但更多的，给了他莫大的力量。

        当然，当然，他已经开始哼起新歌的旋律，一边去把乘粥的碗洗干净。

        还有一份需要倍加珍惜的感情，这个暂时还不能说给别人听。

        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了。他能说的千言万语，在新书里也刻意把她放进了关于爱情的篇章，但是全篇除了絮絮叨叨的回忆，就只剩“谢谢你”三个大字。

        “谢谢”——这句话他在很多公众场合说了太多遍，包括七月初那个夜晚。可是当着她的面，他说得却很少。

        关于这个，他却不太担心。娜娜会了解的，她从来了解他。

        这个中午过得久违轻松，而且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无论是下午去录的新歌，还是回来后会见到她，都让他觉得生活正往最好的方向走去。

        我当然不会预言，我当然也不会剧透。命运的钟摆从来不会停下，佛说“爱能消除一切困厄”，他们悲悯看世间，我们却是世间蝼蚁。只能通过经历渐渐明白：人生从来如此。痛苦与幸福、喜悦与忧愁、踌躇满志与灰心丧气，它们同样是生命的主旋律。

        幸福是人类永恒的命题。当然苦难也是。

        零七年的秋天，这个男孩背负着所有的爱与误解，他怀几分憧憬，又带几分忐忑。

        他在一个这样平淡的日子里，放下了关于那场生死大战的过去。

        他终于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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