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借我一腔孤勇

“如果你不害怕的话，你来和我跳舞吧。”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娜娜又在想什么呢？

        只有三个字横冲直撞地浮现在她的面前。那三个字何其郑重其事，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件小事面前。

        她定定神，把它们说出口：“我愿意。”

        她在六月底的这个盛夏笑起来。今天她穿了件蓝色的吊带裙，眉眼弯弯，好像什么也不担心：“我当然愿意。”

        如果能给你一点帮助，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助长的只是你空穴来风的勇气。

        舞伴人选本来就没有确定，何况是这么能制造话题的一对人儿，导演当然愿意。

        可是不少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何老师。他没有阻止，只是沉吟半晌，和娜娜说：“再考虑一下吧。”

        还有许多平时常常聚在一起的朋友。没有人愿意打扰正值关键时期的张杰，可是娜娜一颗心却理所当然地七上八下起来。何况在她的心里，何老师永远没有错过。

        这种微妙的焦虑和犹豫在嘉嘉的劝告下被无限扩大了。维嘉是不会轻易干涉别人行为的人，他向来有自己的主张，也向来不轻易干涉别人的生活。可是在一期大本营之后，他也拍拍娜娜的肩膀：“听嘉哥的，别去。”

        他眼见娜娜一步步走到现在，所有的艰难和不如意统统自己忍受和品尝，他不像别人那么心疼张杰，他更关心像自己妹妹一样的谢娜。她太横冲直撞了，愣头愣脑的勇敢事实上不堪一击。

        娜娜很勉强地微笑，目送嘉嘉的车驶远，独自站在盛夏的夜里。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她想起今天快男的导演嘱咐她，别让蚊子咬了脸，上镜头会很不好看。

        她想起几个小时前，隔着数目搂住了他的男孩。他双目明亮，里头盛满星辰，她很久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了。他说：“我一点也不害怕。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和我跳舞吧，娜娜。”

        别人还能说什么呢？除了老生常谈，无非再次把他们的关系议论纷纷。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也正饱受流言侵扰，几乎把自己封闭。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没人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没人关心你的心是不是依然跳动、流着鲜红的血。口说无凭，于是有恃无恐，仅此而已。

        娜娜环抱住自己的身子。她当然恐惧，想起前路的荆棘丛丛都忍不住发抖。可是心底还有另外一种欲望如春笋汹涌地冒头——就在不远的地方，她的男孩正在等着他。

        他什么也不知道，不会像她这样举步维艰、踌躇不前。他只兴致勃勃、满心欢喜，等着她与他并肩作战。

        他的心里、脑海中一定已经对选曲和舞步有了想法。他能想到的一定是最好的。

        真奇怪啊……才分开一小会儿，她又想他了。

        只有站到他的身边去才能有勇气和力量，何况她答应了他。

        那是谢娜一生最勇敢的决定了。明知前路需要披荆斩棘，她空拳赤手，唯有满腔热却，能做的只有握紧拳头。她知道这是错误。

        可是她义无反顾地去了。

        第二天和其余的舞伴们一起去到城堡的时候，大男孩们一字排开，站在那里迎接自己的舞伴。舞伴在昨晚通知，因而他们已经知道了。

        张杰长手长脚地站在最左边。他今天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眼神清亮。娜娜的眼神一扫过去，他就无声地笑开了。

        谢娜心里的千斤干戈也顷刻化作绕指柔寸寸融化。经过一晚，所有的彷徨不安被她尽数埋在心底。她也对她笑一下，温柔又坚定地。

        莫名其妙有一股燥热直窜心底。为了练舞方便，她只穿一件黑色t恤，下身也是宽松的裤子。它的手指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握紧了一下。

        从初夏到盛夏，他们已经太久不见。生疏感在昨天被去除得一干二净，但是想念却还没完全化解。

        那种想念持久绵长，它是深夜的星光，是行走的动力，是彷徨的寄托。07年的那个夏天他们皆是素颜，穿着朴素的衣服，隔着好几双眼睛相视一笑，哪里能料到，这想念持续得比想象更久。

        张杰也有点手痒。好想抱一下娜娜啊……昨天人多眼杂，根本没有机会。

        他不自觉抚平自己额前的碎发。昨天晚上舞伴名单下来，男孩们没有顾忌，聚在寝室里七嘴八舌，他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听他们一个个把名单上的名字评论下去。

        这是难得的轻松时光。一场比赛刚刚结束，下一场又好像还远在天边。没有网络，不知道网上如何评价自己、新一周的名气排名还没有公布，担心无益，一切都恰到好处。

        “张杰，啊，果然和娜姐！”一个人说。

        “其实我也还蛮想和她跳的，”一个男孩接过话，“她跳舞很好的，尤其那些节奏感强的，我觉得和我的风格也挺搭的。”

        另一个略显腼腆的说：“我也看过她跳舞的视频，感觉很厉害的。可是和我的风格不太搭。”

        张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笑了笑，定了定神才终于说：“她很厉害的，和娜娜跳我很开心了。”

        在大男孩们“哦~~”的起哄声中他微微红了脸，可是后知后觉觉得很幸福。

        趁无人知晓，他拿过名单，看着上面“张杰谢娜”两个并排的名字，凝视良久。

        不由自主生出一点窃喜的情绪。他对于比赛的结果没有一点把握，不知道在练舞的过程中会不会和娜娜产生些矛盾，可是一切担忧都被压下，他在这里太孤单了，于是终于有了陪伴，只剩喜悦。

        睡下后依然有点辗转反侧，他的灵感一个接一个迸发出来，歌曲和舞步也几乎要在脑海中成型。郑重其事又异常喜悦地，这是他和娜娜的第一支舞啊。

        和搭档分别进入排练室。娜娜很有风范地一个个拍选手们的肩膀，说声加油，最后才来到他面前。

        “走吧，”还没出声眼里就已经先有了笑，怎么回事，她还忽然有点害羞。

        她又说一遍：“走吧，练舞去，小杰。”

        舞蹈老师在设计舞曲，按道理舞伴和选手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因此有相互了解的时间。

        两个人在硕大的舞蹈教室站定，面面相觑，不必熟悉，于是张杰终于得偿所愿，把她搂进了怀里。

        “很想你。”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娜娜透过四面八方的镜子看着两人拥抱的姿势，她可以同时看见自己的正面和背面，也可以看见张杰越过她的脑袋，微微耸着头、闭着眼，疲惫又安心的模样。

        她借着镜子的映照回抱住他。

        “我也很想你。”她拍拍他的背，千言万语只汇作一句，“这段时间辛苦了。”

        张杰拿脑袋蹭蹭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她知道，他一定很累了。

        “我来陪你啦。”她继续说话，两个人的时候她总是说话的那一个，“但是我最近有点忙，我们俩平常练的时候先合舞，我自己的部分等我晚上来了再练。”

        张杰却又愧疚了。借着镜子，娜娜把他怔愣和犹豫的眼神尽收眼底。

        果然，他问：“我又耽误你的时间了吗？”

        娜娜要被气笑了，可是她又很了解张杰的敏感。

        “别瞎想了！”在心里叹气，可是还是笑着说，“能见你，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揉一揉他额前的碎发：“你也要相信我呀。”

        于是，依然青涩模样的张杰在她面前红了眼眶。他胡乱抹一把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顿一下，“那让我晚上也陪着你吧。”他欲盖弥彰地加一句，“反正我睡不着的。”

        “当然好。”女孩眉眼弯弯地靠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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