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镜

郑晓诗身后应该是她团队的人，她没见过。对方也朝着她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探索。

        电梯门开了，除了他们，也没有人再进来。

        但是，也没有人再说话。

        好安静。

        “你怎么一个人？经纪人没有陪你？”还是郑晓诗。

        涂晚月被她再次出声吓一跳，遂即回道：“我经纪人待会陪高宇老师一起来，助理在楼下停车。”她说完，仿佛想到什么，解释道：“哦，我和高宇老师是同一个经纪人带。”

        郑晓诗听到此，转头看向了她。她回视回去，对着她笑了笑。

        气氛一瞬间有些怪异。

        郑晓诗转回去，也笑着道：“我知道，谭婷一直还在带你。她前几天找了我经纪人，你不知道吗？”

        轮到涂晚月转头看向身侧了。

        郑晓诗瞥了她一眼，继续道：“《向风而行》这个项目，平台推荐了几个演员作为女主备选，植森老师只选了我，我一直没松口，是在等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男主演员，你和高宇都是谭婷的艺人，所以……”

        剩余的话，不言而明。

        高宇是她可以接受的男主演员，那么为了高宇，多接受一个“无关紧要”的她，对郑晓诗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涂晚月心绪复杂，直到试镜前，再也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第一次扮演一个母亲，尽管做足了功课，临到眼前涂晚月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但好在她多年的表演经验给了她底气。

        终于表演完后，涂晚月长舒了口气，她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她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植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试镜现场。他站在门边，正一只手握拳抵在下巴，另一只手横在胸前托着那只握拳的手臂，双眼望着她若有所思。

        他和机场那天不太一样，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很多。

        她又紧张了起来。他果然对戏要求严苛，不是对着试镜视频选择演员，竟然亲自跟试镜现场。

        导演对她的表演看起来还算满意，也没问植森的意见，就对她说：“涂老师辛苦了，后续我们讨论过后再……”

        涂晚月都准备退场了，不曾想，植森忽然出声：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角色？”

        “啊？”涂晚月懵了，一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现场惊到的不止她一个，连导演都没料到他会突然出声。

        植森走到导演身边坐下，背靠在靠椅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再次望着她继续道：“我从你身上看不到爱。单薇这个角色，虽然被前夫伤害选择离婚，但她本质上是一个天生向外不断散发爱意的人，所以她能闪婚能闪离，具有强大的内心力量。你的表演有程式有技巧，看得出经验丰富，但我看不到这些，尤其是面对她的儿子的时候，讨好有余，真情不足。”

        他好严苛，话语也丝毫不留情面，看起来似乎并不记得她，那天点头示意可能仅仅是对一个路人的礼貌吧。

        涂晚月有些受伤，也觉得有些凄凉。她坐在一楼休息区回想自己的表演，阿朱推了推她，她抬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电梯里出来了一群人。

        她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中间众星拱月般的植森，他旁边是刚才试镜见过的导演，两人左右两边则站着高宇和郑晓诗。

        一行人有说有笑。

        坐在角落的涂晚月看到郑晓诗正巧笑倩兮的在和她身旁的植森说些什么，植森虽没回话、脸上也看不出表情，却时不时点头做了回应。

        谭婷走在一行人后边，远远的就看到了涂晚月，她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看手机。

        谭婷给她发了微信。

        谭婷：你在这里等我一会，高宇签完约了，现在要和植森他们去吃饭，我把他送过去后就回来找你。

        涂晚月更加难受，简单回了一个“好”字。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如今，郑晓诗可以是剧方、甚至是植森这样的行业大佬的唯一选择，她却还要靠她的师弟高宇换来一个试镜机会。试镜结果还不理想。

        阿朱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纠结地递出了手机。

        时隔多年，她再次上了热搜。和郑晓诗一起。

        有人发了郑晓诗要出演《向风而行》女一号，以及她来试镜女三号的微博。

        她们二人将要再次合作的消息，不出意料成为了微博当天最大热门。

        郑晓诗涂晚月

        涂晚月颤抖着手点开微博热门，决定争取这部剧时，她就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以为她做好万全准备了，但没想到是在试镜不顺利的情况下，直面网友骂声。

        闭眼半天，最终，她还是怂了，仓惶按了锁屏键，把手机还给了阿朱。

        正发着呆，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她抬首，是谭婷。

        谭婷什么话都没说，把她的头按在了她的怀里。

        这下，在熟悉的怀抱中，她忽然有点想哭。

        涂晚月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八年前，她因为当时的事跟爸妈大吵一架，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家时，婷姐正站在她家门口等她，看到她出现，也是二话不说，先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些年来，她越发懒，产量越来越低，婷姐从来没有说过她什么。哪怕她如今已经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大经纪，手下有高宇这样的一线小生，对她的事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力亲为，项目再小，也是她亲自谈。

        她张口想要一个月内就签约的戏，她二说不说就替她跑前跑后。第二天就能拿好方案亲自去机场接她。

        她还想起了那天涂辰光的那个电话，想起了涂辰光这些年在她和爸妈之间所做的工作……

        是她一直以来太任性了。

        她悄悄用谭婷的衣服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看谭婷，又看了看阿朱，笑了笑说：“植森说单薇不适合我，让我准备一下，等他们试镜完了，重新试一下钟可可。”

        谭婷伸出手指抹了抹她的眼角，说：“嗯，刚才我听说了。我还听说钟可可的演员昨天就试完了，可能没有选到满意的。植森这对你还算认可呢，让你去试更合适的女二号，戏份甚至和郑晓诗相当了。不过咱也不可惜，我再帮你看看其他剧本，保证你这个月顺利进组。我本事大着呢，你还不知道吗？”

        涂晚月又笑了，鼻涕差点出来。她接过阿朱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后，扔下一颗惊雷：“我决定去试钟可可了。”

        说是惊雷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自从八年前，涂晚月演完自己最后一部女主角戏，就再也不接任何有吻戏的角色了。所以谭婷从一开始筛选项目时，就略过了戏份更重的钟可可，只选了以母子亲情线为主的单薇。

        试镜钟可可的时候，现场的人似乎比上午试镜单薇时的人还要多，除了植森外，导演、编剧，连平台的人也在。

        现场让她表演了两场戏，她不知道是紧张刺激了她，还是植森上午所言刺激了她，这次试镜她几乎拿出了近几年最好的状态，超常发挥。

        钟可可其实从人物设定来说，和涂晚月相去甚远。钟可可是位律师，性格冷漠直接，独来独往，直到有一天遇到她的真命天子——一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男人，最终改变了自己的工作风格，收获幸福。

        涂晚月不是气场型的女人，相反，她外形上看属于恬静温柔型，性格也相对孩子气一点。一开始包括谭婷在内，都不知道植森到底是看重涂晚月身上什么特质，最终让她改试这个角色。

        看了涂晚月的表演后，谭婷忍不住感叹，植森不愧是植森，晚月太适合演钟可可了。

        涂晚月表演结束的时候，现场包括导演在内都没有人说话，大家几乎都默契地看向了植森。

        涂晚月本人也忐忑地紧紧盯着他，等他对她的再次评价。

        在众人的屏息期待下，植森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挺好。”

        现场的人终于把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吐了出来，这位说“挺好”，那就是真的、确实很好呀。

        但是奇怪的是，试镜过去两天了，剧组那边迟迟没有消息。眼看戏要开机了，涂晚月等不及了。

        她问谭婷：“姐，钟可可的演员到底定了没？”

        谭婷也没听到消息，她当下直接给导演打了电话过去。挂完电话，谭婷表情凝重：“演员没定，导演给我透了个底，说是大家都对你的表演很满意，唯一迟迟没发话的是植森。”

        那天他明明是满意的吧。

        植森是不是顾虑晚月和郑晓诗的再次合作会惹来不必要的是非？

        谭婷想不通，她试探道：“要不，我帮你约一下植森，我当面问问他？”

        “我也一起去吧。”

        谭婷诧异，涂晚月竟然应了，不光应了还要一起去？一般这种情况下，她绝对放弃了，她在这方面比大众印象里骄傲自尊多了。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因为，她认识的他，应该不是会在乎那些过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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