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局

教廷所在之处是整个理想国的中枢，它高高在上地凌驾于夜幕之上，从正门往前便是巨大的广场，巍峨的神像以及中央大道。无数条路仿佛树木的枝叶往外延伸，构成属于贵族和权势之人的宅邸。

        建筑群距离地面足足有八百米，下方由最坚固的特制金属与岩石混合物支撑，通往它的道路只有一侧人为构建的一条倾斜索道和从下往上仿佛望不到头的石阶。

        远远望去，这座城市仿佛是人为构建的从土地中长出的钢铁花朵，被教廷命名为“乌托邦”。

        至于下方的地面上，才是普通平民们居住的场所，被严格围绕教廷为中心划分为数个区域。绵延的城墙将整座大型基地围起，阻隔了外界的环境，也承担着阻挡虫族入侵的作用。

        作为执政中枢与精神象征的教廷，不仅外观高大而富丽堂皇，守卫更是极为严密。仅仅是正门前日常巡逻的士兵就达到上千。

        在教廷地下的骚动很快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向教廷后方集结，每个人都配备了全套武器装备。如果不是担心破坏他们心目中神圣的建筑，火炮被调出来也并非不可能。

        叶念深在叙述了这个可能性之后，说：“所以，我们要在突围后，以尽快的速度从这里下去。”

        “我们怎么下到底下的平地上？”在枪林弹火的背景音中，边若飞大声问道。

        “你恐高吗？”叶念深抽出余裕回头看了少年一眼。

        “啊？”边若飞在下意识发出疑问的声音之后，未等对方继续解释，便迅速反应过来，眼底的茫然化为跃跃欲试，“是像蹦极一样直接跳下去？但我们没有那么长的绳索吧？”

        在教廷的背面，几百米外便是悬崖，下方是一望无涯的高空。

        “我上来之前，准备了降落伞，但它只能负载我们两个的重量。”叶念深说，视线在唐非弃的身上停顿了一下，“你的朋友恐怕……”

        他语言未尽，但内涵的意思却相当明显。

        唐非弃往上挥剑，游刃有余地砍飞一名冲上来的士兵，令他顿时倒飞出去，撞倒了数个排在他身后的敌人。

        “降落伞？”他重复了一句。

        在唐非弃所处的时代，普通人的社会发展水平还处在封建王朝，而修仙则是摆脱凡人身份的途径。所以，他并不知道“降落伞”的定义是什么，只能凭借字面意思猜出一二。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指尖搭在剑刃上，轻轻一捋，同样回头将边若飞纳入视线，长发随着动作荡起轻盈的弧度。

        “他也不需要。”

        即使刚刚一路从地牢中杀出，这个人的身上也没有沾染一滴血。在早些时候，叶念深就注意到，即使有士兵并未被这个面具男人的剑击中，身上却出现了相应方向的伤口。

        能够借助武器实现精神力外放的异种吗？并不知道修真文里有一种东西叫做“剑气”，叶念深做出了相当偏离方向的猜测。

        “没有降落伞的话，你怎么安全带他着陆？”他扬声问道。

        眼看士兵们想将他们团团围住，叶念深与唐非弃二人改变了前进方式，不约而同地将边若飞护在他俩背后之间。

        唐非弃没有回话。显然，他并不打算做出解释。

        “他有特殊的办法可以带我下去。”在这种时刻，边若飞只好出言说道，这不是搪塞，但时间紧急的情况下他也不能想出完美的解释。

        毕竟，如果在这里向活在这个近乎科技世界的叶念深解释什么是“御剑飞行”，有这时间都足够他们突围三次了。

        闻言，叶念深没再来得及回应他。

        他明白不能让这些士兵真正包围他们三个，否则在包围圈完成的那一刻，就会迎接真正的火力输出。现在之所以能仅凭三人周旋，是因为对面人更多，也更顾忌是否会误伤到己方人士。

        青年异种抬起手中的枪，子弹朝着防御薄弱的方向疯狂倾泻而出，顿时，那里的士兵们被迫让开一个缺口。

        “快！”叶念深喊道。

        边若飞急忙跟上，从掩体之后迅速往外跑。

        虽然时间不长，然而围攻他们的教廷守卫们却也能隐约察觉到，位于异种和长发男人保护范围内的少年似乎受到重视，实力也相对来说更为薄弱。

        所以，在他暴露在射程范围内之后，有相当一部分士兵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背影，子弹毫不留情地发射而出。

        不等他们为即将命中而感到欣喜，在少年身旁保持沉默着的唐非弃似有所感，抬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黑沉沉的目光锐利地向后扫去。

        他只出了一剑。

        物理上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瞬，然而看到这个男人出招的士兵却仿佛在注视着慢动作。

        抬剑，挥扫。

        强悍无匹的剑气仿佛铸成了无形而坚固的屏障，挡住了所有发射而来的子弹，阻拦了它们所有的冲击力。

        在所有人以为它的气势已然松懈的时刻，那一剑又带着排山倒海一样的后劲冲向所有尚未反应过来的人类们。

        所有站在前面的士兵都被这无可匹敌的力道狠狠击中，口吐鲜血地向后倒飞，砸在身后的同僚身上，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往外倾倒。

        威力不亚于一颗重量级的炸弹在这中央爆炸。一时间，竟在这里短暂地形成了真空地带。

        即使是因为站在后方而未被波及到的士兵们，此刻的脸上也都带上了惊惧的表情，纷纷往后退缩。

        这，真的是异种能够达到的实力吗？

        能够在短短的一瞬间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分明是怪物啊！

        即使对于“神”的信仰再狂热，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几乎所有的士兵感到退缩。

        在过多的哀嚎声响起后，边若飞才意识到身后的异常，他回过头，却见唐非弃早已轻描淡写地收起动作，仿佛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只是平平无奇的招式。

        他们很快便达到了这个位于天空中的城市的边缘，深蓝色的天幕近乎于黑，属于高空的狂风吹动了所有人的衣摆和头发。

        站在这里往下方看去，视野空旷而宽阔。位于地面的城市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的灯光与夜空中的银河交相辉映。

        叶念深将备好的降落伞固定在身上，看向一时没有动作的边若飞：“你们要用什么方法离开？真的不需要我带你吗？”

        闻言，边若飞摇摇头，站在了黑色衣袍男子的身边，“谢谢你，我跟着他走就可以。”

        唐非弃拉着边若飞的手腕，走到了最边沿的位置，对叶念深道：“先行一步。”

        说罢，边若飞便被青年轻松地拉入怀中，鼻尖不轻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视野一下灰暗下来，目光所及只剩对方衣领上刺绣的花纹。

        失重感骤然升起，耳边的风声顿时响了起来。

        过于突然的动作，以及后仰的身体让边若飞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随即下意识拉紧了对方的袖子。

        然而，很快下坠的趋势就被骤然减缓，连脚尖似乎也有了踩到实地的感觉。

        边若飞慢慢从对方怀里直起身，低下头才发觉到，他与唐非弃二人竟是站在了飞剑之上。耳边的风声也减缓了许多，并不像方才那样仿佛刀刃一样。

        “这就是，御剑飞行吗？”边若飞一边扒拉着身边的青年，一边好奇地睁大眼睛，扭头看向无垠的夜空，下方的城市，“好漂亮。”

        一旁的唐非弃未曾出声，而是默然地注视着这个少年，目光黑沉得仿佛深潭之水。对方眼里是纯然的惊叹与新奇，神色与面孔如出一辙的年轻。

        就是这样的人，写下了他的人生。

        在那些士兵的子弹射向少年的时候，短短的时间里，意识仿佛一瞬间思索了许多。包括毫不作为，就让对方因此死在那里，以此来报复对方随意操控自己人生的举动。

        但是，身体却比意识要更快地反应。

        理智得出的冰冷想法还在脑海中盘旋，手上却早已挥出了那一剑。

        就让他那么轻易地被杀，未免太过简单了。

        唐非弃眼里倒映着靠在自己怀中一无所觉的少年，对方的眉眼间一派放松恬然，显然完全地信任着他。

        他的生命不该凋落在那些普通人类的手中。

        唐非弃抬手，轻轻将对方略带凌乱的额发理到耳后，看着他对自己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即使是要动手，也合该是他亲手杀掉他，亲手推翻自他出生起就压在头顶的“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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