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多面
老藤看看范格格，清清喉咙：“范天承太理想化了，甚至觉得很快就能和心爱的妻子重逢，然后以尊贵的身份生活在孟尼。
他那段时间奔忙的时候，刚出生的范格格是他昔日盗墓搭档在照顾，那位搭档自然也了解他都在干些什么。搭档觉得他是在天方夜谭，非常反对他的欺骗行为，几次劝阻，范天承都不听。
搭档为了避免他越陷越深，悄悄偷走了其中一块双珍玉佩，想借此让他放下执念，好好生活。
范天承找不到他，又不能放下嗷嗷待哺的孩子，只得返回T市，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寻找搭档的下落。
这样一来就是很多年，期间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孟尼一趟，看看周舒仪。”
“这……”
张回嘀咕，“走火入魔了吧……”
唐昭冷睨他一眼，提醒他说话注意点，毕竟是她的父亲。
张回连忙住嘴，问：“那范天承为什么死了？是谁杀的？”
老藤语滞，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老瓜回答：“没有凶手，他是自杀。”
“不可能！”
范格格猛地站起来，“胡说！”
连刑侦专家都说是他杀，怎么到了这儿就成自杀了？况且那么多年都活过来了，为什么要自杀，家里还有他最喜欢的女儿呢！
“以你父亲的才智，把自杀伪装成他杀，不难。”
“别说了！”
范格格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止不住，“别说了，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老瓜停止，真的不再往下说。
整个空间里都是她低低的抽泣声，唐昭抚着她背。多说无益，只能等她自己缓过来。
“你说，他为什么自杀。”
十分钟后，范格格通红的眼睛看向老瓜。
老瓜开口：“那位搭档消失了很多年，娶妻生子，还以为范天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可一次偶然去到T市见到了他，发现他居然还在执着这件事，也意味着二十多年过去，孟尼国的人还活在他的谎言中。
搭档痛斥他，气急下，说除非他死才会把玉佩交出来。
范天承自杀前，给我们写了一封信，说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凑齐玉佩，可他一直在研究怎么启动玉佩的神奇力量。
不知参考了多少资料，决定采用西方的巫术，找一个活人过来，以血为祭，激发玉佩的力量。
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两个，说等他死后，务必找到他的搭档，要出另一块玉佩，而他手上原有的一块，给了唐昭。
当初T市很多人都在找玉佩，他与我们一时半会见不了面，唐昭欠他人情，就让唐昭暂时保管。他嘱咐我们等一切准备好了，去找唐昭拿回来就行。
我们收到信的事情，他已经死了。”
老藤叹口气：“我俩当时在孟尼，马不停蹄赶回去，他信中说的简短，我们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那个搭档。等终于查到那位搭档的消息，他却死了，据说是被沈黎白害死的。”
就是那个雨天的男人。
第一次因为不知名的误会差点误杀了范格格，第二次悄悄找上门，把玉佩给了范格格。
他也没想到范天承真的会死，不想趟一身浑水，他就给了范格格，就当还了。
事情完全偏离的轨道，两个老怪没能从搭档手上获得另一块玉佩，也就没去找唐昭拿原有的一块。
这期间，就是范格格和唐昭相识相知的过程。
唐昭说：“现在呢？双珍玉佩在你们身上？”
老瓜点头，从怀中摸出两块玉佩，并排摆在桌上：“那时候陷入瓶颈了，我俩在T市住了下来，有一次发现不少势力都去西北了。我俩觉得八成跟玉佩有关系，就悄悄跟了过去。
那次混乱的场面我们全部目睹了，事后，我们悄悄进了山腹中，在一个研究所里找到了一块玉佩。
但我们不知道是搭档的那一块，还是你的那一块。
你坠崖了，我们找不到你，求证不了，又陷入了一轮僵持。
再后来过了好几年，我们觉得无望的时候，突然在黑市上发现有人卖玉佩，正是消失的那一块，立刻买了下来。”
唐昭了然了什么：“谁卖给你们的？”
“一个姓孙的女人，很年轻。”
“什么时候？”
“去年吧……”
孙小桂。
她口口声声说没见过玉佩，其实救唐昭时悄悄拿走了。
去年的话，他们还在G市的时候，可能是拖欠工资，导致两人经济紧张，她看着玉佩精致，悄悄去卖，正好被识货的老怪买到了。
就这样，时隔多年，两个老怪先得到了琼斯偷走的那一块，又买到了唐昭丢失的一块，齐了。
唐昭：“所以你们原本打算开春之后把廖莉莉带过来血祭？”
“嗯，我们商量着今年把这事了结了，反正她是杀人犯，就算死了也不敢声张。可后来廖莉莉被抓了，警察查得严，我们只能来当地，这才绑了那个孟尼女人。”
老藤：“结果又被你们追到，这事算是彻底黄了。我和老瓜两人也算仁至义尽了。范格格是他亲生女儿，我们也不好做什么过分事情。这事吧，迟早都得漏，就这吧。”
老瓜：“其实我俩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范天承为什么真的要选择死，就因为搭档那句话？”
“觉得虎头蛇尾是吧？”
范格格突然开口，十分冷静，“明明做了那么庞大的事情和计划，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就去死呢？他那么仔细的人，为什么最后一封信寥寥数笔，事情都没交代清楚。把你们推到前面担起重任，太不负责，太草率了，那可是他挚爱的妻子啊，就那么放心交给你俩？他不是想跟妻子永远在一起么，为什么要选择死？
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这个疑问，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
她站起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老公，帮我打开。”
唐昭欲言又止，帮她打开。
范格格站在沙发对面，几人面前，仰头灌了一口，半嘲半悲：“因为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收不了场了，只能选择去死。他很自私，又要面子，于是伪装成他杀，不想让大众看到他的懦弱。他知道犯了多大的错误，可就是不想承认，这才说把事情交给你们做。
领头人都死了，他笃定你们会因为怕麻烦，直接撒手不管。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他要让你们觉得，不是事情办不成，是你们放弃了。那封信？呵，上面的内容只是他为了保护最后的尊严罢了。”
范格格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红酒溢出来，顺着下巴流进脖子里。
“他选择死，就已经说明一切。你俩傻，竟然这么多年还惦记着这件事。”
两个老怪愣住了。
范格格从不会说父亲的坏话，他永远是完美的。
但现在不是了。
面对女儿，他很高大，很忠厚，是偶像。
面对妻子，他专一痴情，哪怕犯天大的错，都要病态的守护和自我欺骗。
面对孟尼，他是十恶不赦的骗子，是罪人。
这是完整的，多面的范天承。
当初做的一切是异想天开，是脑子一热，太跳脱了。
在后来的许多年，他慢慢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却又弥补不了，只能硬着头破。
搭档的再次出现是最后一根稻草。
搭档指着他的鼻子骂：“范天承，你这个疯子！你觉得破玉佩真的有神奇力量，你觉得周舒仪真的能活过来？疯子，疯子！你去死好了，死了我就把另一块玉佩交出来！”
范天承为自己添一杯茶，恍惚的摇摇头：“不，我没错。舒仪会活过来的，会的，就差一个时机。你说的话当真？我死了你就拿出来？好，那我去死。”
搭档负气离开。
周围茶客因着刚刚的争吵，悄悄往这边打量。
范天承端端正正坐着，慢慢品茶，维持清高正派的形象。
心里溃不成军。
舒仪，我想你，活着太累了，我去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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