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缘起缘灭
苏东顿住，轻蔑又愤怒：“卑鄙。”
沈黎白的唇不知何时被打破，渗出鲜血，越发妖邪：“现在才知道我卑鄙？太迟了。”
“沈黎白，住手！”
一辆车急速驶来，乔珊跌跌撞撞跳下来，看见这一幕，惊惧的五脏纠结在一起，“住手！”
两个男人看见她的一瞬，同时一怔，苏东表情中有爱恋，痛苦，愧疚混杂在一起。
张回探查到两人位置时，突然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给范格格打了个电话，她也同意带着乔珊一起来。
一路疾驰，总算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她呆呆望着苏东，那眼里，装不下第二个人。
沈黎白的眼神越发狠了，猛地扣下扳机。
苏东先一步移动身子，枪口从胸口滑在右臂上，“铛”的一声。
“不！”
乔珊崩溃大喊，不过很快，她看见苏东并没有受伤，还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沈黎白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右臂是一条金属假肢，他想再开枪，可苏东左手死死拽着枪口抵在金属臂上，打再多也是徒劳。
此时，张回已经赶了上来，拔出枪想帮苏东。
“别开枪！”
苏东低吼道，“这是我跟他的恩怨！”
孽根深种，迟到许多年，他再度看向乔珊，那是他深埋心底，视若珍宝的人啊，竟活在地狱这么多年。
瞳孔深处似滋长出蓝色火焰，左手爆发出极大的力气，将枪夺下甩了出去！
“混蛋！混蛋！混蛋！”
他单膝跪在地上，左拳似铁，砸着沈黎白。沈黎白匆忙护面，一时没有反击。
张回拦住身后奋勇而上的手下：“让苏东自己了结。”
远处寒风呼呼刮过，连续处于下风，加上乔珊只在乎苏东的神态。沈黎白提不起心劲儿反抗，意识一阵阵模糊，鲜血从面上流下，看不清原本模样。
“苏东……”
乔珊双腿似没了力气，瘫软的坐在地上，喃喃说道，“别打了，别打了……”
苏东本愤恨攒着一腔力气，听到她为他求情，猛地顿住，胸口一涌，喷出一口血，难以置信看着她。
张回紧紧皱着眉头：“乔珊，你到底帮谁？”
一会儿喝止沈黎白，一会儿阻止苏东，这个女人，到底……喜欢谁？
张回的问话立即把乔珊卷进一场巨大的风暴里。沈黎白罪该万死，想象他突然身死的念头闪现过千万遍，午夜梦回，恨不得抽出一把刀抹他脖子。
可眼下到了关键，竟害怕他真的死了？
她捂着脸，呜呜痛哭起来。乔珊啊乔珊，难道你逆来顺受惯了？你忘记他怎么制造车祸了吗？忘记他如何逼迫你服侍那些恶心男人了吗？你早就脱离了正常生活，活在折磨里啊！
这一边，沈黎白朦胧的意识中听到她阻止苏东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精。血挡在眼前，透过一层血幕，那个女人跪坐在地下，苍凉的天空和萧索冬景是她的背景，她在哭，哭的悲痛。
“你是爱我的。”
沈黎白呢喃开口，怕她听不到，更高声喊，“乔珊，你是爱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珊肩膀连连颤抖，惊恐的看着他，拼命喊：“我不爱你，你是魔鬼！魔鬼！”
“哈哈哈哈……”
他依然在笑，“知道什么叫宿命吗？即便我折磨你，你都会避无可避爱上我，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
“胡说，胡说！”
乔珊捂着耳朵摇头，视线落在地上散落的那把枪，奔过去举起来，喘着粗气指着他：“我要亲手杀死你！我活得这么屈辱，都是拜你所赐，我要杀了你！”
不知何时，苏东已经放开了他，身体微微晃着站在一旁，脸上一片凄然。
“咳咳咳，咳咳咳……”
沈黎白咳着血，双手撑地艰难的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她走去，握住枪口抵住自己的胸口。
“从来没想到，我沈黎白这辈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
他轻轻摩挲她的手指，“你没发现吗，乔珊，我早就变了。”
曾不屑治疗的隐疾，是因为想触碰她才治疗的。
两人住在一起，他几乎每天都回家，使用厨房的频率越来越高，在超市看到新上的甜品会买下来给她。以前那些无聊恶趣味转变成陪她一起看偶像剧，嘴里讽刺，眼里却看着她被屏幕照亮的脸庞。甚至……甚至看到新人从民政局出来，看到以往觉得恶俗的婚礼，看到新生的娃娃，他会心动，会隐隐期许。
他曾一个星期四次单独拜访乔家，在乔父乔母面前努力刷好感，从国外请专家看乔母的腿疾。他想找一些补救的办法，为了他和乔珊的未来。
他性格有缺陷，悄悄咨询心理医生如何改变偏执，如今已经好转许多。他以为日子还有很远，她反正是自己的，慢慢磨合，等她恨不动了，便在一起吧，像普通家庭一样。
“下个月你生日，我订了飞巴黎的机票，预定了顶尖的摄影师。你妈妈给我看过你的高中日记，你想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拍艺术照。对吧？”
他的声音第一次这样真挚深沉。
乔珊双眸泛出泪花，全身颤抖：“巴黎？香榭丽舍大街？那确实美好，那现在的我不配了。六年，我最美好的六年，葬送在你手里！沈黎白，我恨你！”
“那就开枪吧。”
沈黎白狭长的眼睛迸现出精光，刚才的温柔隐匿的无影无踪，“杀了我。这样也好，我将永远活在你记忆里。乔珊，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好过吗？我会在你梦里纠缠，永远，永远，纠缠你！”
“疯子……”
她惊惧的后退，“疯子……”
沈黎白拽着她的手，威压萦绕身周，声音席卷了一切，大吼：“开枪啊！开枪啊！哈哈哈，开枪啊！”
乔珊第一次握枪，抵在扳机上的食指僵硬，鬼使神差慢慢按下去。
沈黎白盯着她的手指，缓缓闭上眼睛，唇边勾出一丝笑，诡谲妖孽。
这时，苏东走过来，握住乔珊手腕向旁边一推，子弹擦着沈黎白的衣角过，打中远处一颗石头。
乔珊竟松了口气，迷茫看向苏东。
苏东喉头滚动一下：“轻易杀了他未免太便宜，这辈子的帐还算清楚呢。”
说罢，看向沈黎白：“在纠缠她之前，你先去监狱里尝尝惩罚。”
沈黎白悠长的眼睛透出某种不知名情绪，似在嘲讽他。
这时，三辆响着警笛的警车赶来，李松涛领着警员成半包围过来。在排除没有危险情况后，李松涛缴获那支枪：“谁的？”
沈黎白向后跌一步：“我的。”
李松涛正愁没有由头查他呢，这下可好，居然犯持枪罪，指挥人将他拷了起来：“先带走处理伤，回去慢慢审！”
沈黎白最后看乔珊一眼，被押送上车。
李松涛是张回叫过来的，对苏东很友好，简单询问几句，见他伤重，允许他们独自去医院看伤。
苏东看看兀自愣神发抖的乔珊，将她扯在自己身后：“警官，这是我女朋友，被吓坏了。”
李松涛蹙眉：“她跟今天的事情无关？”
“无关。”
“那也得回去简单录个口供。”
……
张回笑道：“李警官，这样吧，等苏东去医院处理完伤，让他带着女朋友一起去警局。不然她一个女孩，会紧张害怕。”
李松涛很信任张回，再说今日都见了，跑也跑不了，爽快点点头：“也行。”
——
范格格在电话里大致听张回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看到苏东推门进来的一瞬，整个人傻掉了。
时隔多年，记忆还停留在西北他被琼斯打死的一幕。
“格格。”
苏东来医院没去检查伤口，直接来见她。此时浑身脏兮兮，满脸泥污，看不清面貌。但只看眼睛她就认得。
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摇着轮椅上前，苏东连跨两步，俯身抱着她。
范格格埋在他肩膀上哭：“隐藏身份很好玩吗？无聊！”
说着话，发现他右臂有些不寻常，捏过去，竟然是金属触感的坚硬：“你……”
苏东放开她，卷起袖子，露出假肢：“那年我中伤，右胳膊废了。隐藏身份也是因为这个……没了一条胳膊，怕成为你们的累赘。”
“臭小子！”
张回狠狠打他的后脑勺，“跟谁学的这么矫情！”
苏东有伤，被这么一打，整个人晃晃，托在床上，眼前冒花。
“张回！没轻没重！”
范格格责怪道，“快，带他去验伤处理，快点！”
张回有点被吓到了，赶忙去搀扶。
“不着急，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致命伤。”
苏东顺势坐在床沿，看着范格格，声音微微颤抖，“我听说……唐总也没死？”
唐昭重归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广告大众就因为一连串变故被忽略。这是张回刚才告诉他的。
如果早一点知道，他一定会忍不住跑出来相认。
范格格笑弯了眼睛，虽然她和唐昭没走到一块，但太多珍贵的感情曾共同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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