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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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还是照旧忙碌，只是偶尔空闲时拿起手机看到那个安安静静的对话框时才意识到，原来有个人再也没办法跟你分享或有趣或无聊的琐碎了，甚至最让人心痛的都不是这些，而是你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死去竟然是这样的悄无声息，生活照样还是平稳有序地继续着，就像是在大海里掷进了一颗小石子，短暂的涟漪过后再无声响。
当初拜托同事找寻信子下落的时候你就知道她在横滨无亲无故，此番出了事一联系才知道她的父母早早离异并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听到信子的死讯后支支吾吾地说着自己远在外地工作抽不开身没法赶来横滨。
最后她的后事和葬礼竟是你一个在外人看来完全跟她是“陌生人”的人来着手处理的。
你盘腿坐在她的墓碑前看着手上的发圈出神，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花束彩纸窸窣作响的摩擦声。本以为是同来墓园祭拜逝者的陌生人，直到脚步走到你身边停下你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去看。
来人竟是中原中也。
他弯腰把怀里的花束置于墓前，直起身伸手到你面前示意你起来。
你就着他的手站起身讶异地问：“中也先生怎么来了？”
他低头看着墓碑前层叠的两束花回答道：“处理完工作看到了你的假条。”说着扭过头看你，钴蓝的眼底柔软得一塌糊涂：“还没去吧？销户。”
你愣住了。
今天请假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去为信子销户，但假条上只写了祭拜一事，只因前段时间的葬礼中原中也鞍前马后地帮了不少忙，你实在不想再麻烦他，没想到他上来一开口就问起销户的事。
信子的葬礼已经过去三天了，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也早已经送到手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公安局销户，做完这些信子短暂的一生也算是画上了完整的句号，但你却拖到了今天才迈出这最后一步。
你垂下眼讷讷道：“本来是打算下午去的，你怎么知道我还”
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乱了你的头发：“‘不去销户就好像这个人还活着一样’，对吧？”
被戳中想法的你心口一酸。
他的瞳孔里是你重叠的倒影，神情有些无奈，看着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只知道一次次把情绪埋在心里自己消化的笨木桩子。
“走吧，与其一个人又难过一次，不如我陪你，好好去告个别吧。”
你不知道声音和语言到底会不会有温度，但中原中也此时此刻的话语确乎烫到你几乎想流泪。
他自然而然地牵住你的手，温热的布料包裹着你的手用轻柔的力道牵引着你朝前走去，隔着手套能感受到他手指的轮廓，纠缠在你的指间，彼此的温度相互传递、交融在一起逐渐分不清你我。
你被他牵着走，落后了半个身位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鲜亮的橘发在冬阳里浮动，伸手过去似乎能感受到和日光同样柔软的煨热。
我喜欢上中原中也了。
你笃定地想着，悄悄收紧手指回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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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和中也十六岁，也就是你加入□□的那一年□□因着“暗杀王事件”和龙头抗争着实是减员不少，其中就包括了一位名为“大佐”原干部，这也直接导致了黑手党成员们的私下赌局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谁能当上干部”变成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谁能先一步当上干部”。
当然这个赌局毫无疑问的是太宰治胜出了。
说起来中原中也并不是什么贪图名利的人，如果这场比拼的对手换一个人的话他指不定还会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要跟别人比谁先一步当上干部。
可不幸的是，赌局上的另一方是太宰治。
就像十五十六岁时两个人经常进行电子游戏竞赛一样，现在只不过是把这该死的胜负欲放在了职场上。
但实际上中原中也对于这场赌局的胜者大概率会是太宰治这一点是心知肚明并且心服口服的，甚至可以说全□□上下没有人会对这件事不服气，但是无论中原中也再怎么肯定太宰治的能力也顶不住喜欢看他破防的太宰治跑到面前来打嘴炮。
于是在两个人再次轰轰烈烈打了一架后，中原中也开始成倍增加自己的工作量，甚至忙到连着大半个月见不着人影。
虽然说不见人影，但几乎每次出差回来他都会送来一份伴手礼。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偶尔是合你胃口的粗点心，偶尔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再偶尔是灵动可爱的饰品。
这样若有似无的暧昧让确定了心意的你愈发难捱。
也不是没想过要表白。但你不能确定中原中也是否也喜欢你，或许他对你是有某些微妙的好感在的，可你并不敢赌，毕竟失败的后果就是彻底失去。再说了，即便你真的打定主意要表白也抓不到中原中也的人，在少到掰指可以数出来的见面次数里你们多半是在大楼的走廊里匆匆一个照面，没能寒暄几句又要道别，更不要说身边全是面上看着正经实际上恨不得多长几双耳朵和眼睛用来捕捉八卦的下属和同僚。
至于在电话里表白这种草率又没有任何仪式和情调的方式根本一开始就不在你的备选范围里。
至此，所有可供解决问题的方案全部被排除，饱受暗恋折磨的你几乎把郁郁寡欢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甚至于几次工作结束后的聚会里酒井都没少为你和中原中也之前的“情感问题”啧啧叹息。
不同于你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和松岛的恋爱之路可谓是宽大敞亮，一路笔直地延伸向马拉松的终点。
“什么？？？在筹备婚礼了？？”你一口酒没下去呛在喉咙里咳得满桌子都是。
酒井翻了个白眼递过来一张纸：“至于那么惊讶吗？算算我跟他在一起快有一年了，还不包括一开始的相识和共事呢，硬要说的话彼此相处也快有三年了。”
你就着她递过来的纸巾擦掉手上的酒液由衷地感叹道：“当时还说是没边儿的事儿，没想到这么快就”
“嘛，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嘛。”她心情颇好地扬起手，炫耀般展示了一下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你瞪大了眼吐出一句优美的国粹：“卧槽，订婚戒指都有了啊？”
镶了一圈碎钻的银戒在酒吧的彩灯下晕出暧昧迷离的光晕，酒井张开手指神情柔和地看着那枚戒指，分明只是不甚华丽的凡品在她眼里却好像变成了什么千金不换的稀世珍宝。
你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她脸上的微笑，但你确信自己这一刻真实地窥视到了爱情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拥有爱情的，但我现在才发现，话说得太早了。我喜欢日出，每每见到日出便不能自已，见到他才知道，原来爱情也是这种感觉。他就是日出，于是，所以，我爱他。”
你看着她，竟不知不觉跟她一起笑了起来。低头抿了一口酒，心口被她真挚的情感灼得发烫。
“那么拟定婚礼的大致时间了吗？”
说到这里酒井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淡了下来，有些忧心忡忡：“暂时还没有我听说最近似乎有些不太平”
你捏住酒杯的手一顿，好像有什么被遗忘了很久的东西一闪而过但却又模模糊糊抓不住具体。
“不太平？”你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她有些不安地用指尖来回摩挲杯沿：“我也是偶然听底层混迹的人说起，说是最近横滨有一个从海外偷渡来的组织正在四处扩张势力，好几个地头蛇都在他们手里吃了亏”
mimic这个名字几乎是在“海外偷渡”这几个传入你耳中的瞬间闪现进你的脑海，手下意识一松，酒杯重重砸回桌面。
酒井被吓了一跳，眼神惊疑不定地望着你：“怎怎么了吗？”
你连忙掩饰住自己的失态：“不，没事，不小心脱手了而已。———关于那个组织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没想到时间这么快来到了这个重要的节点上，你一时间心乱如麻。害怕再待下去自己的心不在焉会引起酒井的疑惑，你匆忙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离开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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