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五章 瀛台泣血
秋季，硕果累累，有些人，也该瓜熟蒂落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当太医派人过来传话，说高贵人要生的时候，林锦一怔，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便往瀛台去。
高贵人倒是会选日子，正是暮色时分，趁着暮霭，小舟划开了水痕，一路向着瀛台而去。
许是林锦的面色有些凝重，小太监安慰：“娘娘，听说高贵人这一胎很是安稳，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锦没有言语，过了会儿，问道：“让你叫的人，带来了吗？”
“回娘娘的话，带来了，就在后面船上呢。一会儿您若是需要，尽管吩咐，奴才便叫她上去。”
林锦抬头，望着天边已经初现的月牙，轻轻的舒了口气。
“希望一会儿，能不用她去啊。”
一下船，便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
周围瞧不见一个人，倒是不远处的屋子里面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走吧，去瞧瞧。”
走的越近，便越是能听清楚里面的响动。
高贵人的声音一次比一次的高亢，而小太监和宫女都守在外面，唯独不见明景轩的身影。#@$&
林锦沉着脸：“皇上呢？”
周围的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言语。
她的声音微微提起：“本宫问话呢，你们一个个的，是聋了还是哑巴了不成？”
突然，一个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回，回娘娘的话，皇上，在里面呢。”
“胡闹！”%&(&
林锦脸色骤变，不由分说便要进去。
“娘娘。”
小安子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皇上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哦？”林锦停下脚步，怒极反笑：“那安公公知不知道，这妇人的产房，男子是进不得的。若是冲撞了皇上，你身上有几个脑袋，能来抵命的！”
她释放了身上所有的威严，惊的小安子往后连退了几步，最后，无奈的垂下头。
林锦绷着脸，抿着唇，就这么直接闯了进去。
进屋之后，更是心慌。
太医和稳婆，都跪在地上，而躺在床上的高贵人，则紧紧的握着明景轩的手，正在垂泪，深情低语。
“皇上，皇上，妾身，有一件事，要求您。”
“雅儿直说，我什么都应你。”
明景轩的声音浅浅传来，温柔的一如既往，只不过，却是面对另一个人了。
高贵人眼睛里含着泪水，不经意的滑落一滴，抖着声音：“臣妾，臣妾的孩子，皇上，求求您，一定要保住他。不能让皇后娘娘将他抢走了。”
“你放心，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在你膝下长大。到时候等他长大了，我教他练剑，你教他丹青。可好？”
这动人的描绘，叫高贵人不禁绽开了一丝笑颜：“好，我们，我们一起将他抚养长大。”
突如其来的阵痛却又让他维持不住这笑容，痛苦的呻，吟起来。
林锦没有跟她们两人说话，直接问稳婆：“怎么回事？”
陌生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发现，高明雅想要起身，却被明景轩按住了。
只不过，他也没有回头。
“回皇后娘娘的话。”稳婆连连磕头：“这位贵人的胎位，是横位啊！”
林锦自己也是生产过一回的，自然明白。
所谓横位，便是胎儿在肚子里面是横着的，也就是难产。
林锦面色微变，又问太医：“现在有什么办法？”
“娘娘，现在就是，贵人和皇子，只能保一个啊。”
高贵人急切的欠起身子：“娘娘，求求您，我，我不要死，我也不要孩子死。我能感觉到他的，早上，他还在跟我们打招呼对不对，皇上？”
这一句，彻底的将林锦心头的犹豫给冻住了。
明景轩留给了她一个背影，温柔的对面前的小姑娘安慰：“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林锦狠狠的攥住了拳头。
谁都没有说话，而高明雅的下一轮阵痛又开始了。
这一次，却不像方才那么好了。
宫婢们守着门口，听到里面的呼唤之后，鱼贯而入，一盆一盆血水往外面端。
太医切了参片让她含在口中，又用银针扎入手中穴位和小腿处。可是依旧是止不住，半晌了，孩子还是没有出来。
稳婆急了：“娘娘，这么下去，大人孩子都会保不住的。”
明景轩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朕还没死呢！”
天子震怒，稳婆和太医吓的纷纷跪了下去。
“皇后！”
明景轩没有回过神，让人看不清楚面上的表情，不过那声音却似透着无尽的沧桑。
“叫她平安的生下孩子吧，算是朕求你了。”
他求她！
两人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哄过她，凶过她，恼过她，爱过她。唯独，没有求过她。
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地下了头颅。
林锦只觉得心中无限苍凉：“求我？笑话，皇上是求错了人吧。本宫不会医术，也不会接生，况且，您没听到吗？高贵人是难产，恐怕得大罗金仙来了，才能救回一条命吧。”
“朕知道，这难产不难产，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明景轩轻笑，似乎是在自嘲，也或许是笑别人。只不过，却多了一种陌生的淡然：“皇后若是能放过她，朕什么都愿意给你。”
林锦气的浑身发抖。
他不信她便算了，却是为这么一个女人来怀疑她。
高贵人啊的一声，满头大汗的歪过头，气喘吁吁：“皇后，娘娘，求求您了，求求您让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吧。我保证，这辈子就在瀛台守着皇上，哪儿都不去。求求您，放了我们一家三口吧。”
一家三口。
呵呵。
林锦缓缓抬起眼帘，自言自语：“我放过你们？谁又来放过我？”
“皇上呢，也愿意就在这小小的瀛台，一生被困？”
她目光凌厉的望着这个男人，然而他却始终以一个背影来面对她。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脊背，有些弯了。
许久，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朕累了，朝中大事，即便是没有朕，皇后一样可以做的很好。可雅儿，却不能没有我。”
林锦的拳头狠狠的攥着，直到掌心传来刺痛感，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将自己的手掌给扎破了。
然而，这小小的疼，又怎敌得过心口传来阵阵的绞痛。
“只可惜。”
她嘴角轻扬，笑的凄凉：“要叫皇上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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