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剖露心思
不说吗？
林锦淡淡一笑：“从前的锦儿，在庄子上的时候不知道多么的害怕，一心只想要找她自幼相依为命的表哥和敬仰的姨母。可是，当她知道，这一切却跟自己的亲人脱不开关系的时候，又该如何？”
姚太后眸子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姨母，还要我明说吗？”
林锦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目中晶莹闪烁，明明闪耀着泪花，然而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你明明一早就知道了沈家的阴谋，也知道可能的危险，却毅然决然的将皇上叫走，而留下我在庄子上麻痹众人。为的就是计划能够一如既往的顺利，不出任何差池。”
“留下皇上，是因为您不能拿他来做赌注，留下我，则是因为，您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太偏爱另一个女人，而无视了自己母亲的存在，继而影响到您的地位。”
一想起那些，她心如刀绞。
她六岁入宫，整整八年，早已经将这位姨母当成了自己的娘亲一样。却没有想到，母后的黑手，原来也有她的一份。
爱之深，恨之切。
许久，终于，姚太后开口了。
“你若是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她叹了口气：“当年那件事，我的确是知道会有风险，你说的对，虽然我不能肯定这风险有多大。但即便是一丁点，我也不能拿皇上去赌！”
“你是最合适的，你是我的亲外甥女，这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是我钦定的皇后。只有你在行宫，才能将沈家给骗住。”
这么多年来，林锦一直都压在心头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刻，她亲口承认。
然而，当她朱唇轻启，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林锦的心头还是不免刺痛。
“姨母当真，就不曾为我担忧过一分一毫吗？”
过去的那些情谊，欢笑，莫非都是假象？可若是一开始就是假的，为何，要将她捧在天上？
“你错了！”
姚太后望着她，定定道：“皇上喜欢你，我心中自然高兴。你是我外甥女，能在宫中站稳了脚跟，我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见林锦满脸不信，她也不多做解释，接着道：“错便错在，你不该姓林，或者说，你不该是他林如松的女儿！”
“林如松这些年来，韬光养晦，暗地里不知道培植了多少自己党羽。皇上信任他，多多少少也有你的缘故。”
一说到这个，姚太后便有些按捺不住。
她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来回的踱步。
“我总有一日是要走在你们前头的，在的时候，还能替你们瞧着，可是走了之后呢？倘若你的性子硬一些，我也能放心，可是你的性子，你自己心里头最清楚。到时候，林如松就是第二个恩国公，你就是第二个沈太后！我绝对不能看着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毁在你们的手中。“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
姚太后停下来，站在她面前，眼中不时也闪动着泪花。
“我与妹妹自幼相依为命，当年我被卖入王府，从此我们天各一方。当年她嫁给林如松，却没有想到此人为了功名前程竟然将她活活给气死。留下了你这个唯一的骨肉，你便是她血脉的延续，失去你，我心头是最难割舍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日后到了下面，如何跟你娘交代。”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到后来，手都在微微颤抖。
“可是，锦儿，我不能啊。”
“当年先皇留下八个顾命大臣，他们各个都打着小算盘，都是为了各自的势力罢了。为了安抚他们，我不得不与沈太后联手，帮着她一步步做大了势力。”
“我明知道恩国公就是个喂不饱的蛀虫，可不得不如此。就如同我明知道端王有异心，却未了灭掉恩国公，不得不用他。两害相较取其轻，锦儿，若是日后你做到我的位置上，自然就明白今日我的苦衷了。”
“是啊。”
林锦轻轻道：“太后说的，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她缓缓的伸出手，露出了腕子上那个碧色的镯子。
“我还记得，这个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您送给我的。”
她的手轻轻的抚弄着这个镯子，眼神深邃，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沈太后十分喜欢翡翠，您便总是挑好的送过去，样样都紧着她。所以您手上也并没有什么水头好的玉。可是有一天，您却忽然送了我这个。”
想起从前，林锦忽然唇角含笑：“因为您说，沈繁星整日身上的穿戴，全都是最上好的翡翠，我站在她旁边跟个小丫鬟似的。您不高兴了，特意的从给沈太后的玉里面拿出来一块儿，给我备着。后来，打磨了这只贵妃镯，我也一直戴到了现在。”
洁白大的皓腕上，碧色的镯子显得更加温润，一看便是主人精心养护着。
“是啊。”
姚太后也被眼前的东西带入了回忆之中：“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多么漂亮个小丫头啊。可恨宫中竟然有长舌妇，说你不如沈繁星。还说你和沈繁星注定了要延续我们的路，她为后，你为妃。我当时就十分的不服气，我们家的小姑娘，为何总是要给别人要妾！”
“可是后来，她走了，我成为了皇后。”
林锦目光挪过去，正巧姚太后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撞，之后又有些躲闪。
“姨母既然不慌不忙，看来早就留了后手了，对不对？”
见姚太后不语，她轻叹口气。
“我真傻，竟然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姨母一概不知，没想到，姨母是忍常人之不能忍，单是这份肚量，我便甘拜下风。”
姚太后的喉头滚动，半晌，沙哑着嗓子。
“你也别这么说话，今儿既然都说开了，那边索性再说的直白些好。”
说罢，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一旁的茶盏，手微微发抖。
拿了半天，想了想，还是重新放回了原位。
“在今儿之前，我的确不知道，你就是锦儿。”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也怀疑过，可我从未听说过人可以换一张脸的。再说，你的性子，跟从前的锦儿，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让人根本联想不到，如今这个城府颇深的姑娘，就是我那可爱又可怜的小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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