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母子互猜忌
“什么？”
明景轩猛然顿住脚步，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安子：“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皇上，您可千万消消气啊。”
“朕叫你再说一遍！”
天子震怒，小安子腿一软，跪了下来，哭丧着脸：“是。”
“沈太后说，皇上今年也十八了，只等着大婚之后就可以亲政了。沈小姐十六岁，正是好年岁。可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今儿叫了钦天监的人去合日子，现在礼部尚书正在慈宁宫呢。毕竟天子大婚，需要筹备的也多。”
小安子抬起头，看着眼前人面色铁青，拳头死死的攥着，青筋崩裂。吓的又是磕头：“奴才听到了动静，便赶紧过来了。皇上，这，这可怎么办啊？”
盛怒之后，明景轩却渐渐冷静下来。
“朕问你，慈宁宫内是只有母后一人，还是太后也在？”
“这。”小安子犹豫：“奴才一时着急，也没留神。不过听来回话的小太监说，好像恩国公夫人也在。”
“那就对了。”
明景轩阴森一笑：“太后定然还不知，这事没准都是那位国公夫人一力促成。”
“那皇上，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好办！”明景轩扬起嘴角：“去静泉宫。”
静泉宫内，姚太后坐在紫檀梳妆台前，菱花铜镜中，少妇姣好的容颜出现在里面。
“太后还是这么漂亮。”
李德清轻轻的握着那青丝，用篦子细细的梳着，赞叹：“先帝曾经称赞您的秀发是光可鉴人。十几年过去，竟然一点都没变。老奴每回给太后梳着头发，就觉得好似从前一般。”
“老咯。”
姚太后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自己眼角细细的纹路，感叹：“一转眼，皇上都要大婚了，再过一年，没准我就要抱孙子了。再过几年，几个乖孙孙承欢膝下，我也终于可以不操这份儿心。能颐养天年了。”
李德清手轻轻一顿，又继续的梳着。
“太后说的哪儿的话，皇上还年轻，旁的不说。只说这忠奸难辨就够头疼。您不替他把关，日后若是出了偏差可怎么办？”
李德清放下篦子，开始灵巧的为她盘着发髻。
他手巧，总是能梳一手好发样。凭借着这个，当年顺利的在一帮小太监中间脱颖而出，成为了姚太后身边的梳头太监。又凭借自己一颗七巧玲珑心，逐步走上了掌事太监的位置，成为了她的心腹。
“皇上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不喜欢别人干涉的太多。纵使是母亲，也一样。”
姚太后淡淡扫过桌面上的凤钗，素手拈起，望着那上面珠翠满华：“昔日宣太后又如何？力挽狂澜，可昭襄王上位之后，照样嫌她碍手碍脚。我不如识趣一些，免得坏了我们母子的情分。”
说罢，递给李德清：“不过你放心，纵使我交还了朝政给皇上，你的命，还是保得住的。所以，别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一些小动作。不然，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李德清腿一软，放下了凤钗赶紧跪下来：“太后，老奴一片忠心耿耿啊，您可千万别被小人的话给哄骗了。老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后哇！”
“皇上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姚太后转过身子，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跪着的老太监，面色严肃：”若是叫我知道有人阳奉阴违，打着我的旗号去干有损皇上的事，定不轻饶！“
李德清浑身一抖，头垂的更低了。
“慈宁宫那边”
姚太后刚起了个头，便听到外面有人报：“皇上驾到！”
紧跟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有远而近。
“太后，儿子有事相求！”
话音刚落，眼前珠帘碰撞，紧接着，明景轩那一张严肃万分的脸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说完之后，才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儿。
姚太后面色不虞，李德清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他走上前来，调笑道：“李公公可是个老狐狸啊，难道今儿失了手，也被罚了？”
他自幼便不喜欢这个老家伙，平日里没少挑拨。只要见他不痛快，心底就高兴。
“你先下去吧。”
随着李德清的离去，姚太后道：“皇上来难道就是为了奚落一个奴才？”
“才不是。”
他撇了撇嘴，姚太后就是明里暗里护着这老刁奴，真叫人恼火。
“母后，我来，是想跟您商议我的婚事。”
姚太后正要去正厅的软塌上坐下，闻言身子一顿，转过身来：“哦？皇上为何好端端的，说起这个？”
“儿子都十八了！”
明景轩急忙跟过去，服侍着姚太后坐下，然后自己坐到另一端：“父皇在我这个年纪，昭阳都出生了。怎么儿子想要成亲，反而不可？”
见他有些不悦，姚太后连忙安慰：“并未说不可，只是皇上提的这样着急，未免叫我吃惊。”
明景轩疑心是她不肯放开手中大权，故而不愿自己大婚，便咬牙补上一句：“先皇虽有遗诏，只等儿子大婚之后便可以亲政。可我觉得自己年纪尚幼，许多时间还离不得太后。恳请太后再帮儿子两年，等行了弱冠之礼之后，再谈亲政之事也不迟。”
此言一出，姚太后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偏生明景轩并未察觉，继续谈着条件：“今儿这事，也并未儿子一时的心血来潮。来求太后，也是因为知道太后定能体恤儿子的心情。所以才”
“既然皇上这么说，那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讲。”
姚太后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方才慈宁宫派人过来，那边的意思是，找个良辰吉时，将你和繁星的事定下来。不知皇上意如何？”
明景轩一愣，被这消息震的喉头一哽。
姚太后面无表情，好似在说着一件跟自己毫无干系的话一般。
“太后的意思，竟然也是中意沈繁星的？”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满目震惊：“可太后应该知道，我喜欢的压根不是沈繁星！”
“可皇上曾经说过，日后要迎娶沈繁星为后。”
金明轩急了：“朕那会儿才多大，知道什么。”
“皇上！”姚太后木然的看着他，严肃道：“皇上乃金口玉言，不能不算数。”
“朕不同意！”
明景轩气呼呼的往后一靠，有些耍无赖：“反正朕要娶的，从始至终只有林锦那个小傻子。别的不要！”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皇上乃一国之君，皇后为一国之本，不可随心而欲，肆意妄为。我看，繁星就很好。名门闺秀，又在沈太后膝下养大的，与太后一般识大体，有皇后风范。”
“太后若是喜欢，娶回来在跟前看着好了。反正儿子只要林锦！”
“放肆！”
姚太后重重一拍桌子，盖碗顿时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样子？原想着皇上这几年有长进了，没想到还是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她目中浓浓的失望，勾起了明景轩心底的痛。
“太后向来看不上我，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在您眼中也是没有长进。”明景轩满面怒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拳头紧钻，垂着头：“若是如此，太后当年何必生我，也省的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叫您怎么看都不顺眼，惹您生气了。”
姚太后面色铁青，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出来却变成：“皇上既然自己知道，就应该多学学。圣人训：修身治国平天下，皇上总不能一直叫我这么失望下去。”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明景轩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他抬起头，面色惨白，惨烈一笑：“看来，注定要叫太后失望了呢。”
想起那柔软的小人，少年天子目中迸发出一股坚毅的光芒，义正言辞：“儿子这辈子的皇后，只有林锦一人！太后不愿意插手，慈宁宫那边，儿子自己去说！”
说罢，愤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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