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除兽

东次二山之首，曰空桑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虎文，其音如钦，其名曰軨軨，其鸣自叫，现则天下大水。青要四百四十九年秋，軨軨现世，天河决堤，雷震山岳，风雨乖常。食水滔天，怀山襄陵，人不聊生，怨气充塞。幸有万民，争相救世，千里空桑，忘我奔忙。斩荆山，造龙舟，淋骤雨，济同乡，黔首相护，共抗天威。

且说空桑水祸的第二天，渔村众民在城中救下空桑府官及一众官员、差役，经府官指点，来到了南边山腰上的一方平地，不仅在此处遇到了上山避难的城南府兵，而且此地地势较高，正好是个临时的避难之所。

故此府官下令，兵分三路，一拨人建造临时避雨的房屋；一拨人靠着渔村人造的大木筏四处搜救；而石弢与众将则是演练阵法，待异兽軨軨再现时，替天行道。

只因阴雨绵绵，不见雷鸣，故三娘断定，軨軨已暂时潜入水底，只得待电闪雷鸣时再寻它。石弢却不能干等，也跟着在避难所，帮助渔村众人造木筏。

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外出搜救的人带着一大批幸存者回来。一问之下才知，这些人是在南边曹夕山树林中找到的，大雨冲走的大部分人，都被冲到了曹夕山，曹夕山里都是参天古树，很多人抱着古树活了下来。

这些人上了岸，有的因劫后余生喜极而泣，有的因痛失亲人泣不成声，哭声连连令人心酸不已，但这些人吃了一点食物之后，还有力气的就都开始帮忙，争相救人。此外，有几位出去救人的，因木筏搁浅，只能入水救人，在水中力竭而亡，此间事是越闻越悲怆。

石弢听后，欲放下了木筏活计，与众人一并出去救人。然府官言，造筏也是为了求人，其次，若雷声响起，他还需随军应战。故他只得继续编木筏，不过也是正好趁这个时间，让渔村众人一同打造了条带有帆布的坚固木船，以便軨軨出水后应战。

后来，避难所救上来一位医者，他上岸稍作休息，就开始简单处理伤员，同时也上报府官，需将死者立刻焚烧，以免瘟病肆虐，又分出一批人处理死者。之后，又有渔民说，恐水位还要上涨，还要挖泄洪的沟渠，防洪的简堤，故又分出一批。

总之，这中间之事是越来越杂，救上来的人虽多，但却依旧觉得人手越来越少。除了受伤之人，几乎没有闲着的，众人从白天一直忙到了黑夜。

这时，空中银光一晃而过，紧接着就是风雷滚滚，石弢心说：总算是来了。于是他立刻上报府官。

府官也是即刻招来众将，准备登船迎战，这时那易宝楼的掌柜，匆匆赶来，将避水的阵盘交给府官说道：“大人，此乃我铺子里的镇店之宝，原本我舍不得拿出来，但今日所见此兽害人匪浅，实在可恨，故特献出此盘，助诸位大人一臂之力。”

府官听闻大喜，立刻将此盘转交给城南别将，并与掌柜说道：“朱掌柜当真是雪中送炭，此事当记你一功，不过也请你放心，此盘算本府借的，等降服此獠后便还你，”

等众将集合到位后，石弢点燃三炷请神香，闭眼念道，有请三娘。

只见‘他’双目一睁现出狐瞳，左手往空中一招，揪住一阵狂风，掐诀念咒，再一松手，那狂风竟转变方向，往西北吹去。

  ‘他’口中发出女子的声音对众将说道：“跟我来！”

随后跳上那条有帆的木船，待众人跟上后，‘石弢’张口对船帆吐了一阵罡风，只见木船顶着风浪，追风逐电般向西北急行。

船中众将皆是惊叹不已，木船行至五十里开外。此处乃是原本食水所在，而今周遭已被淹没，却似一阵汪洋，天际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而至。忽闻前方传来吟叫，巨浪层叠，一只数丈高的巨兽踏浪而出，正是虎纹巨牛軨軨，硕大的血瞳如两盏发光的红灯笼，看的众人胆寒。

那軨軨见到水中船只，仿佛是被激起了兽性，一声高亢的鸣叫，引来一阵巨浪就要拍断船只，推翻众人。

‘石弢’见状大喝一声：“孽畜，安敢逞凶！”说罢，腾空飞起，身后窜出九条毛茸茸的白狐尾，见风即长，死死捆住巨牛的四蹄、两角、腹背咽喉，口中吐出一道水雷，炸得巨牛嘶鸣。

众将见状也是即刻回神，那别将祭出一块阵盘，手掐剑指对其一点，嘴里念叨：“疾！”，阵盘青光大放，一道土色的避水罩，护住船只钻出巨浪。

又听他大喝一声：“结阵！”，众将皆是嘴里念咒手中掐诀，五把飞剑化为青光，向巨牛双目及几处要害激射而去。

只闻巨牛一声怒吼，疯狂挣扎，把空中的‘石弢’甩的东倒西歪，瞬间挣脱了牛角的束缚，一番摇头晃脑，只见火星四射，仅凭一对牛角竟击飞了五道青光。

众人大亥，‘石弢’心中暗骂：“好孽畜，刚出世就有堪比人仙四重境的肉身，又有控水的天赋神通，恐怕比起幼年时的水猿无支祁，也不逞多让。”

说时迟那时快，巨牛刚挣脱牛角的束缚，身体猛然一摆，将‘石弢’甩入水中，挣脱了全身的狐尾，那巨牛四蹄撒开，向‘他’入水方向奔去。

‘石弢’方才破水而出，一对牛角直奔他的两肩，见此‘他’九尾一拍水面，飞跃而起，躲过牛角。随后一扭腰胯在了牛背上，三条尾巴勒住巨牛的脖颈，三条尾巴勒住牛角，双脚较劲，任凭疯牛如何发作，‘他’都死死扒在巨牛后颈上。

同时，‘他’双手化为利爪，抓向巨牛双目，面部也变成了狐脸，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那疯牛的双耳正紧挨着‘他’，一时间心神失守，双目被利爪狠狠刺入，顿时鲜血如注。

那疯牛怒吼，狂性大发，一道百丈高的巨浪涌起，就要将‘石弢’与它一同没入水中。原来它是想将‘石弢’拉入水底再战。

但此时它双目已毁，却不曾见到，一把巨大的飞剑突然破水而出，斩在了它的腹部上，如同斧劈金铁一般的声音响起，巨剑化为青光散去，巨牛腹部也被斩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

原来一众将领见一击未能奏效，也并未闲着，而是掐诀念咒，酝酿绝招。五柄飞剑化为青色碎光，又重组成一把巨大的青色神剑，趁其失明时，从起薄弱之处猛然发起偷袭。只听它一声哀鸣，百丈高的巨浪顿时散落，随着一声巨响，水面猛然上升。

那巨牛受创，正要潜水逃走时，‘石弢’口中已经念完了玄妙咒语：

“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察大灵官……飞腾云雾遍虚空，号令雷霆轰霹雳……弟子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咒罢“石弢”立刻化为雷光，九条尾巴一卷木筏及上面的众将，一息之间，闪出百丈开外。那巨牛刚潜入水中，只见空中黑云里窜过几条银蛇，顿时众人双目失明，两耳失聪，脑海中嗡嗡作响，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原来就在‘他’一卷众人退至百步开外时，一道水桶粗的神雷击中入水的巨牛，炸得周围汪洋溅起，直露出水底礁石，饶是那巨牛一身金皮铁骨，也顷刻化为灰灰。

这时‘石弢’也是疲倦的闭上双眼，恢复了原状，他感觉到了三娘的异常，连忙发问道：“三娘，你没事儿吧？”

三娘虚弱的回应了一句：“这掌控五雷之法，我还没完全参透，方才借‘灵官咒’强唤太乙神雷，神魂过度消耗，得休养一段时间，你暂时借不到我的法力，等调养好了之后，我会通知你。”

石弢点头称是，同时也自感无力，自入东州以来，所遇之敌越来越厉害，如今连三娘应对起来，都如此棘手，看来还得尽快筑基。想到这，他脑海中闪过地仙墓里得到的筑基之法后，不由打了个激灵。随后他摇了摇头，心说，虽然自己那五色石头的怪梦，能帮他恢复伤势，但是谁知道它能不能修复神魂，还是得另寻他法。

就在方才石弢与三娘一番对话时，随着木船在水面沉浮，被炸开的汪洋已经重新恢复原样，骤雨渐渐变小，空中黑云也开始散去，露出一轮皓月，随后漫天星辰，浩瀚的汪洋仿佛变成了平静的湖水，却是一只孤舟，千里夜色。

众将恍恍惚惚的缓过神来，渐复五感，环顾四周，只觉方才发生的一切如大梦般，一股‘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心情油然而生。

石弢还在感慨中，就听闻那领头的别将说道：“小先生，刚才发生了什么，那孽障死了吗？”

石弢闻言点点头说道：“我家仙儿施展了大神通，现已将它除去，如今夜色放晴，估摸着不日洪水就将退去。”

身后众将闻言欢呼，别将也大喜道：“如此，我等赶快回去向府官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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