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叶苪溪第二日醒来时觉得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皮肤上传来细麻的灼热痛，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男人的胸膛，左胸膛之上，包裹着层层纱布，上面还晕染着血色。
她的身子微僵，意识到这个勒的她快窒息的男人是谁。
察觉到她的动静，男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她搂紧，用的是禁锢的力道。
叶苪溪痛呼出声，男人这才惊醒。
他的眼睛下一阵青色，微抬起身，紧张道：“哪里痛？”
叶苪溪不理睬他，目光在他的脸上晃了一下，又转向他左胸膛上的伤口，神情冷漠。
秦橙临不想看她这样冷漠的目光，遂将她搂紧了些“既然你不想说话，就陪我多睡会。”
两人默默无言的躺了一会，直到外面有人来催，秦橙临才恋恋不舍的爬起身，在她的发丝上轻轻一吻
“我去处理点事，有事叫玄青，但是别想跑，你跑不了的。”
叶苪溪还是沉默，秦橙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房间内进来两个丫头，伺候叶苪溪洗漱。
等她洗漱完毕后，又有人端进来一碗药。
“姑娘，你把这碗药喝了吧。”
新来的小丫头是临时找过来的，将军府里全是大老粗，就连下人也都是男人。
第一天来的小丫头还有些紧张。端着碗的手哆哆嗦嗦，还没等叶苪溪接过，就打翻了。
“姑娘恕罪，我不是有意的。”小丫头哆嗦的跪在地上。
叶苪溪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像是被凝住般。
“你是谁？”
那小丫头抬起头，清秀的眉眼竟然和雾莲有七分相像。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欺霜，是玄雨公子买来伺候姑娘的。”
“玄雨？哼，他还真是有心了。”
怕她在这里不安分，专门找了一个和雾莲相像的丫头来。
看着这小丫头跪在地上可怜的样子，她于心不忍，他们这招算盘还真是打对了。
“起来吧，药撒了就再煎一碗。”
“是。”小丫头低着头收拾好碎掉的碗筷重新煎药去了。
叶苪溪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思索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来，她隐约记得那日慕香发了疯，是秦橙临带她回来，但是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五年前，他害得她满门被杀，如今为什么表现的对她念念不忘似的，从始至终，他对她，难道不是一场彻底的利用吗。
将军府的前厅
秦橙临正和将领商量军中之事，玄青突然疾步了进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众人很讶异，将军是不会在朝会之时去处理别的事情，要是有人敢闯进来，也是要责罚的。
但是今日将军有所不同，一向死了爹妈的脸色居然在听了玄青的汇报后脸色一下子缓和了起来。
秦橙临看着他们“还有什么事要说的？”
卢左将军也就是卢文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属下认为，现在丘狄已经投降，我们大可不必继续攻打下去，这些年，战事不绝，将士们已经苦不堪言，没必要继续征战下去。”
齐闻将军不乐意了，他是个年轻人，父亲官衔不大，但是他自己却有军事之才，和卢文同期入的军营，两人现在平起平坐：“卢将军此言差异，我们现在正是士气正盛的时候，更应该一股作气，继续攻城，也让周边的国看一看我风源国的兵力，让那些蛮夷们知道我风源国可不是任耳尔蹉跎之辈。”
“齐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知道齐将军骁勇善战，但每一次征战，就会有大量死伤，我们征战五年，有很多老兵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离去，这样一味的延长战事并不是好事，倒不如接受丘狄的提议，接受他们让出的城池，让他们每年朝贡。”
一时间，房里两种声音征讨不断。
“将军，您的意思呢？”
齐闻将军把这个橄榄枝抛给秦橙临，他潜意识里觉得秦橙临好战嗜杀，是绝不会息兵过太平日子。
可没料平日里对这事态度坚决的秦橙临却突然改了性子：“你们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今日就先散了吧。”
一场朝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朝会后，玄雨正要出去，被秦橙临拦下了。
“公子有何吩咐。”
没人的时候，玄雨还是习惯与叫他公子。
“你那个买来的婢女，身份确认过没有，会不会是别人派来的细子。”
“公子大可放心，我注意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确认过她中的确是父亲生病，才会被卖来当丫头。”
秦橙临点了点头。
玄雨猜测：“可是叶姑娘态度转变了些？”
那日他没有陪秦橙临去丘狄的军营，但是听说了一些事，他深感惊讶，消失了五年的人居然在敌国，还武功尽失，这五年，也不知叶苪溪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叶苪溪虽回来了，但是他思念的那个小丫头却再也回不来了。
“嗯，她肯吃药了。”
玄雨看秦橙临嘴角染上笑意，问：“公子为什么不把当初的实情告诉叶姑娘，孤峰派被灭门一案，和公子毫无关系。”
秦橙临的眉头皱起：“此事还有待商榷，我要是没猜错，当年是齐桑救下了她，这些年也是齐桑在照料她，齐桑是她唯一的亲人，若她知道真相，以她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
“难道公子就想让叶姑娘活在对你的痛恨中？恕我直言，这件事情一天不解决，叶姑娘就永远都不会接纳公子。”
秦橙临的眸光又暗淡了下去。
五年前，秦丰荃确实派人围剿孤峰派，可晚了一步，他的人到了孤峰派时，只剩下满山的灰烬。那时卢文接受朝廷的调令，登宣县的县令刚刚上任，对于一些流程还不熟悉，这么大的事情报上朝廷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而那时，廷尉司被劫，秦橙临被一些事情绊住了手脚，现在想想，有些事情发生的时机真是过于巧了。
秦橙临闭了下眼睛，即便没有那些人，他兄长……
“算了，容我再想想，你先退下吧。”
只是玄雨还没走出门口，门外就有人禀报。
“将军，丘狄的齐桑殿下来了。”
秦橙临的眸光倏然发出冷意：“哼，他的消息还蛮灵通，看来我给他在吴川留下的绊子没有拖住他太久，带他进来。”
随后就有侍卫带着齐桑走进，他一身绛蓝色蜀锦云袍，好生华贵，但是脸色却有些憔悴。看向秦橙临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敌视：“把她还给我。”
秦橙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轻蔑：“齐桑殿下这些年真是做的一场好戏啊，背地里派人去围剿了孤峰派，转身又救下孤峰派的孤女，你不怕她有一天知道，反咬你一口？”
果然，齐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你知道？你告诉她了？”
秦橙临的指节轻敲着桌面：“当年的事，并不是全无痕迹。”
齐桑握紧手中的剑：“把她还给我，我饶你一命。”
秦橙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饶我一命齐桑，你以为这五年来我没有杀你是为了什么？”
“少说废话，今日你不把她交给我，我就让你死在我的剑下。”
秦橙临眼睛微眯：“好啊，那就试一试，今日是谁走不出这道门。”
银链破空，寒光闪烁，这是叶苪溪的链子，当年在崖底，被秦橙临带了回来，这些年，成了他的贴身武器。与在叶苪溪手中不同，这把银链在秦橙临手中处处透着刚劲，秦橙临是在最开始就起了杀心。
两人过了几十招，齐桑越发心惊，五年前，秦橙临的武功也只能算得上二流，现在，他的内力宛如洪流，而这些年齐桑专心于朝中公务，疏于练武，胜负已分。
银链上竖起的倒刺紧贴着齐桑脖子上的皮肤，秦橙临紧盯着他：“我说过，我要是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你之所以能苟延残喘的活到至今，是因为有人要留你一命，趁我还没反悔，拿着你的剑滚出这里。”
秦橙临挥手一扬，那把银色链条便乖乖回到了他的手中。
齐桑脸色极其难看。
秦橙临接着道“有些事即便我现在不告诉她，她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成为她最痛恨的人。”
齐桑看着他，眼里透着恶毒：“你可知她为什么会武功尽失？”
秦橙临身子一顿，目光看向他。
“当年叶昊天之所以能在短时间武功达到上乘，是得到了一本心法，很不幸的，我和小溪都修炼了这门心法，武功越高，越会受到心魔的控制，当年小溪为了帮你们打败我，不顾心魔的反噬，六合剑法到了顶层，那日我在悬崖下找到她时，她的心脉已经岌岌可危，只有废掉她的武功，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秦橙临，小溪对你如此，但是你呢，是如何对她的，即便孤峰派的一事与你无关，可你知道的，即便我不出手，你的好兄长会放过孤峰派？孤峰派还是一样的下场罢了，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要回小溪，身处皇家，我们不过是一种人，我只要将这件秘密永远的藏好，我还会是小溪的大师兄，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染上一丝癫狂“对，只要我将这件事情瞒好，我便还是她的大师兄，她会乖乖呆在我身边。”
岂料他这般疯言疯语在秦橙临的眼中完全就是个疯子，还是极可恶的疯子。
秦橙临扬手，链条狠狠的破开了齐桑的皮肤，他脸色阴鸷的可怕：“你不配！”
齐桑反应不及，链条上的倒刺深深刺进了他的皮肤，鲜红的鲜血顷刻间渗透了他的衣袍。
秦橙临收回手：“快滚吧，趁我没反悔。”
齐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步一步走出大门。
秦橙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冷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地牢里还有一个女人在等你带她出去。”
齐桑脚步不停：“没用的东西，随你处置吧。”
齐桑离开后，秦橙临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语。
“公子。”目睹了全程的玄雨低声叫他。
秦橙临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玄雨，若是你，武功尽失会怎么样？”
玄雨低下头：“那我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我仇家那么多，很快就会没命了。”
“这些年，她背负了满门的血仇，却武功尽失，靠着别人的势力才躲躲藏藏活了下来，她本应该是天之骄女啊。那日慕香打她，她却半点都不能反抗，怎么会这样，这些年，她是靠着对我的仇恨才活到现在的吗？”秦橙临的心里生出巨大的无力和恐惧感。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即便他把真相告诉了她，他也没办法帮她报仇，秦丰荃不满足丘狄国的投降，他要的不是一两年的和平，他要的是丘狄国的几十年的臣服。但是如今的二皇子嗜杀，喜欢战斗，若不是现在他们被逼的毫无办法，绝对不会投降。
一旦他们修整完毕，势必会再踏进风源的领土。所以，秦丰荃想扶持齐桑上位。
他没有办法杀齐桑。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也是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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