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二人来到那间石室。
冰棺严厚，叶苪溪轻颤着手，抚上了冰棺。
跟在他们身后的元宵看出她的意图，突然发出嚎叫，想要阻止。
它冲过来，拦住了他们。庞大的身躯将身后的冰棺挡了个严实。
“元宵”叶苪溪说：“我只看一眼。让我再见她一眼好吗？”
元宵很犹豫，不停的挠着自己脑袋，似乎很为难的样子。主人吩咐过它任何人都不能碰这冰棺。
秦橙临的声音有些冰冷：“这里面是她的生母。”
元宵看看他，再看看叶苪溪，终于妥协了，往旁让了一步。
叶苪溪终于看见了冰棺里的人。
冰棺里的女人冰肌玉骨，生的一副倾城容貌，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
叶苪溪手掌蓄力，推开了冰棺的一角。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缩了回来，叫了声：“娘。”
没错，这女人就是叶苪溪的生母，诺兰。
叶苪溪七岁那年曾经失踪过。最后被人在悬崖下方宽不足半丈的平台上发现。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就这么在这块陡峭的平台上顶着冷洌的寒风，战战兢兢，身子僵直的站了一天一夜。
被人带回后，她高烧了数日，昏迷不醒。诺兰为了照料她日夜操劳，累坏了身子，后又染恶疾，很快便去世了。
她小时候顽劣，人人都以为她是贪玩，才失足掉了下去。她与叶昊天说过真相，谁料叶昊天冷冷的看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诺兰很温柔，对待峰里的孤儿温柔有爱，对大多数孩童来说是宛若娘亲般的存在。自然有些人对叶苪溪生了几分嫉妒之心。
她娘死后，那些人恨她，说她害了诺兰。叶昊天也恍若变了一个人，整日萧条酗酒，对她在峰里的处境不闻不问。
终于在有一日，叶苪溪溜出去独坐在她娘亲坟头前大哭，叶昊天才将她带了回来。哄她入睡，陪了她一夜。
此后叶昊天就常常闭关，有时几个月，有时一年。
原来他把娘带到了这里。
秦橙临和元宵在一旁站着。
这是他第一次在叶苪溪的身上看到类似于软弱的情绪，这才让他发现，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叶苪溪小心的将冰棺合上，留恋的摸了摸。她对着秦橙临道，：“我们走吧。”
秦橙临轻允。
要离开时，冰棺里她娘手里拿着的那株泅莲突然盛开了，居然是纯正的朱色，似火，鲜艳欲滴。石室的各处角落里越来越多红色的花朵盛放，它们体积甚小，没开花时仿若杂草。与秦橙临手中这株相比，毫无存在感。
盛开后，暗沉的石洞都被这满目的红映照，宛如是一场盛宴。
“红色泅莲很难得，花期十年一次，据说看到开花之人会得到好运。”秦橙临道。
这每一年都需精心照料，辛苦养育十年还不一定会开花，这需要极大的耐心，而叶昊天居然将整个石洞都种上了这种植物，还是极难得的红色泅莲。
叶昊天还真是一个至情之人。
只是对女儿，秦橙临看了叶苪溪一眼，就马马虎虎了。
叶苪溪怔怔的看着，这石洞盛景是她爹为她娘打造的，而她今日来，就像是一场梦。
两人又耽搁了一段时间，回到了暗河旁。
元宵一直跟着他们，它有些恋恋不舍，而后又将叶苪溪捧到它的肩头。
叶苪溪有些费力的摸着它的头，“十年前我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猴子，现在都这么大了。”
元宵用脸颊蹭着叶苪溪，嘴里呜呜撒娇。
叶苪溪有些舍不得：“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
养它一个，应该也可以。
元宵摇摇脑袋，将她放到地面上。
它还要守着这里，等着主人回来。
叶苪溪看着它如此庞大的身躯，突然想起一事，“这里没有食物，它吃什么？”
秦橙临“这里不是长了醉生草，据说它的果实吃了可以让人功力增长，力大无比，它长这么大，多半是以它为食。”
叶苪溪想着那岔道里被薅了大半的果实，觉得秦橙临说出了真相。
暗河里，龙伏在水面上虎视眈眈。
“遭了，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叶苪溪道。
她在水里的武力可弄不死这玩意。
元宵看出了她的烦恼，往前踏了一步，冲着水面大吼一声。
那菱形脑袋往水下缩了缩，似乎对元宵颇为忌惮。
元宵很是得意的锤了锤自己的胸脯。它往暗河里走去，庞大的身躯在水面上激起不小的涟漪。
“它要干什么？”叶苪溪道
秦橙临微眯着眼：“大概。。。要去捉它？”
果然，在元宵全部没入水里后，湖面平静了一会，但接着河中央水花激勇，闹出不小的动静。
过了一会，元宵的脑袋慢慢露出河面，它上了岸，只是手里还拖着那条半死不活的龙。
元宵将它踩在脚下，硕大的手掌伸到叶苪溪的面前，那黝黑的肉掌里，是一条散发光泽的银链。正是叶苪溪那一条。
叶苪溪欣喜的接过“我的银链！元宵，谢谢你。”
元宵挠了挠脑袋，那嘿呦的脸蛋似乎能看出一点红晕来。
它脚底下的龙眯着眼，躺尸。
叶苪溪与秦橙临告别了元宵，两人渡过暗河。
河水还是冰冷刺骨，秦橙临入水时气血又是一阵翻涌。一双手覆住了他的手，他身上的寒气瞬间缓和不少，他偏过头，少女眼睛黑亮亮的看着他。
他垂眸，掩下眼底情绪。
回到进来的洞口，晚风习冷，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叶苪溪将包裹中的泅莲取出并递于他“明日未时，你拿着它去山的东面，我带你上山。”
秦橙临点了点头，等他回到听雨阁，玄雨已经等待很久了。
“公子，玄青寄来了信。”玄雨递上信封。
秦橙临接过，转身坐在榻上。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名单和一封信。
秦橙临看着那封名单，眸光变的深沉。
“玄雨，暗夜司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真的无一人生还？”
玄雨瞥了眼放在桌上的名单，上面记载的暗夜司创立之初的成员名单。
他进入暗夜司的时就已经换了一批成员，对于那些陈年旧事根本不甚了解，但对于一些事还是有所耳闻：“听说，那些尸体被烧的面目焦黑，身份根本无法确认。”
他说的这些，秦橙临也知道。他收到的这张名单，都是化名，不过他看到一些信息，很有趣。
暗夜司首领影壁：武功高深，江湖少有人能左其右。
其下三名大将：擅医毒，擅巧匠，擅部署。
秦橙临手指敲击着桌面：“真有意思。”
居然全都能对上。
他沉思了许久，身子有些乏力，便出去透口气。
下楼时，居然在拐角处碰见了叶慕。
此时叶慕一身白衣，身上并无任何装饰，这番穿着，但是和孤峰派的门服有些接近。秦橙临突然觉得那抹白色有些刺眼。
他眼瞧着叶慕走远，皱眉问道：“他呆在听雨阁多久了？”
玄雨：“半月。”
“半月啊，半月的酒菜钱也不少了。想必霜月客公子应该也不差钱。”秦橙临看着那人的背影，嘴角扬起笑。
玄雨略感惊讶，公子曾说给叶慕免了住宿，他还很疑惑，每日看着慕香在他眼前晃荡，他很窝火，如今终于可以狠宰他们一顿。
想到这，玄雨心里又快活起来：“属下领命。”
“还有。”
“公子尽管吩咐，属下一定做到。”玄雨摩拳擦掌。
“以后不许穿白衣。”
玄雨怔愣，他家公子又是发的什么疯，他想寻问时，秦橙临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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