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6章流云宫宫主（1）

吃过早饭，杜川叫人备了马车和点心，三人便悠悠哉哉的往城外去了。

        从早上玉儿那一闹到现在，慕少琛都别扭着一张脸，怎么也不肯给杜川好脸色，甚至连同他对视都不敢。因此慕少琛不肯同他们一同坐在马车内，便干脆不要郡守府的车夫，自己坐在外面赶车了。

        待出到城外行了一路，杜川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对慕少琛道：“少安，在前边有水的地方停下休息一会吧。你赶了一路了，晒坏了吧？”

        慕少琛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将马车往河边赶。待将马车停到阴凉处，慕少琛率先下了车，而后见杜川从帘子里出来，只半躬着身子站在那笑盈盈的看着他，慕少琛才别扭的向他伸出手。

        杜川满意一笑，伸出手握住了慕少琛的手，然后借着他的支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玉儿很快也钻出马车，轻轻一跳，便跳下马车。

        三人到河边各寻了一处平整的石头坐下，玉儿挨着杜川，拿出食盒里的糕点，递了过去。

        杜川接过，却是转身递向了同他们坐得稍远些的慕少琛，笑道：“少安饿了么？吃块糕点。这桂花糕虽不似榛子酥可口，但也可垫垫肚子。”

        慕少琛看着杜川递过来的糕点，并不觉得饿，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见玉儿已在杜川背后对他怒目而视，便干脆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你吃吧。”

        见慕少琛不吃，杜川便将点心又递回去给玉儿，让她吃了。然后才打开扇子扇了扇风，状似闲聊道：“对了少安，你不是在调查剑仙诀么？为何会来这雍城？”

        慕少琛本是无聊的往河里丢石头，听到杜川问自己，便拍了拍手道：“我原是要前往卓阳镇参加武林大会，途径此地，见流民被困于城外，便耽搁了。”

        “武林大会？听说数日前武林盟主突然改了规则，说是今年武林大会暂时不对外开放，唯有得了邀请贴的门派方可参加。不知，你可有邀请贴？”

        慕少琛没听说过这事，他先是疑惑的看向杜川，本欲问他为何如此新鲜的消息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可嘴张了张，又觉以杜川的性子，他若想说自会主动说明；他若不想说，他便是问了，问来的也未必是真的。

        于是慕少琛又闭上嘴，顿了片刻，才道：“我没有邀请贴。本来还有剑圣前辈给的信物和信函，可流民骚乱那日，你给我的马受了惊，便带着我所有的包裹不知去向了。”

        听到慕少琛没有邀请贴，杜川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又听慕少琛竟是骑他送的马来，便又笑起来道：“多亏你骑的是随音。你可知，随音是我驯养了多年的极品良驹，它不但可以日行千里，更是识主认路、能循音而归。”

        听到杜川的话，慕少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随音？那马的名字？”

        杜川笑着点头道：

        “嗯。这马儿通人性，当初我养它时时常同他吹一首曲子，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一吹那首曲子，它便能循音而来。并且只要我骑它外出，不论我将它放在哪里，它都会躲在附近等我，待我吹曲唤它，它便会出来。”

        “你是说，你的马可能还在附近？”

        “说不定它一直在城外等你。”

        “可我并不是它的主人，它怎会等我？”

        杜川笑着起身，将慕少琛也拉起来道：“我将它送与你，你自然便是它的主人了。走，我们试试去。”

        见杜川认真，慕少琛只得也站起身由着杜川拉自己往林子的方向走去。

        玉儿见罢，先是抱着食盒起身也要跟来，可没走两步，便被杜川回身制止道：“你留在这看马车。还有，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经杜川提醒，玉儿乖乖的哦了声，才又依依不舍的坐下来。

        慕少琛同杜川并排走着，杜川一面走，一面教慕少琛那首曲子。慕少琛听着杜川轻哼的曲子，只觉这曲子虽似激昂，却又似带着无尽的思念，听得人心里发酸。

        慕少琛也不知杜川究竟要将自己带到哪去，杜川只一面摇着扇子走着，一面一直轻哼着曲子。慕少琛听了几遍，越听越觉得这曲子前面虽是激昂欢快，后面却悲凉孤寂，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曲？为何如此悲凉？”

        听到慕少琛的话，杜川顿了一下，便哼不下去了。他眨了眨眼睛，将满腹的思绪拉了回来，才略带落寞的笑笑，看向慕少琛问道：“这明明是一首满怀雄心的曲子，为何你会觉得悲凉？”

        慕少琛顿了下。他其实并不擅长音律，只是在决明山上，师父无事时也喜欢抚琴，他听得多了，便慢慢的都能准确的听出那些琴声中的情绪。

        此时他听杜川哼的曲子觉得悲凉，也不过是这些音调听到他心里，只觉得同师父的那些琴音相似，都满是思念和落寞。

        见慕少琛答不上话来，杜川也没有追问。而是又看向前方，轻笑道：“此曲名叫‘常思’，谱的是一位少年臣子众叛亲离后，犹记着年少雄心、不忘志向的故事。曲中少年心比天高，非要逆天改命。虽处处受制、多遭病痛，却仍不认命不妥协。”

        听到这，慕少琛忍不住顿住脚，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此曲可是你谱的？曲中少年可是你自己？”

        杜川垂下眼，收了折扇，微微一笑，再拿折扇轻轻点了一下慕少琛的额头道：“曲子虽是我所谱，曲中少年却不是我。这是我当初听说书先生说起剑圣的故事，有感而发所谱的。曲中人，若硬要说起来，应是剑圣才是。”

        “剑圣？”

        慕少琛又疑惑了，将信将疑的问道：“为何是剑圣？”

        杜川又继续往前走了，慕少琛便也跟上。杜川一面走一面说道：

        “在说书先生的话本里，剑圣同剑仙青梅竹马亲如手足，剑圣自小便立志要辅佐剑仙，一同治理天下，开创史无前例的太平盛世，让剑仙成为这世上最好的皇帝，让他们成为流芳百世的一代帝王和良相。可是后来突生变故，剑圣虽被剑仙背叛、众叛亲离，可他从未忘记过自己当初的誓言，一直在努力帮剑仙复国着。”

        慕少琛听罢点点头，觉得若将剑圣的遭遇带入曲中意境，确实合情合理。可不知为何，他总觉杜川的话听起来有些违和，却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违和。

        杜川见慕少琛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便笑着转移话题道：“我唱了许多遍，你可记得了？”

        慕少琛回了神，点点头道：“基本上吧。”

        “那就好。这首曲子是我无聊时瞎编的，没几个人懂。以后你若想唤随音，可用此曲。对了，我曾见你胸前挂有一个金制的短笛，用那短笛吹奏，声音传得更远，更容易让随音听到。”

        经杜川提醒，慕少琛才想起来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只用于唤隼的笛子，心想若此笛能唤两只灵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掏出短笛，试着凭记忆吹出刚才那首曲子。期间错了几处，杜川都耐心的重新教了，几次下来，慕少琛便把曲子牢记于心。

        学会了曲子，慕少琛又站在原地吹了几次，直吹得他口干舌燥，他才放下笛子。慕少琛看了看四周，有些失望道：“莫不是它不认我，当日受惊后便回樊城寻你了？”

        杜川噗嗤一笑，安慰道：“莫急。随音是只温顺忠心的良驹，当日我将它送你，便让它今后认你为主。它若不肯，便根本不会让你骑着它到了雍城。”

        慕少琛看着杜川，沉思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慕少琛的话才说出口，不远处却正好传来一声马叫声。

        杜川没听清慕少琛的话，听到随音的声音，便高兴的转过头去看，然后激动的拍着慕少琛的胳膊道：“是随音！少安，它听到你召唤它，它便来了！”

        慕少琛心中虽因没能得到答案而有些遗憾，但因见杜川如此高兴，便也受到了感染，也高兴的跟着杜川走向马儿。

        随音先是看到杜川，兴奋的跑到杜川跟前，先是激动的抬起前腿，可又怕踢到杜川的放了下来，然后不断的噌向杜川的胸口。

        杜川高兴的猛搓着它的头，然后干脆将它的脑袋抱在怀里揉起来。

        “随音，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少安，你快过来呀。”

        杜川兴奋得像个孩子，转过头冲着慕少琛咧着嘴笑。

        慕少琛站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阳光下神采飞扬的杜川，心中软了一片，只觉虽说不论什么笑容在杜川脸上都好看得很，但唯独这种意气风发、肆意灿烂的样子最适合他。

        慕少琛也笑着走过去，随音见他走来，也向前一步，微微靠近慕少琛。慕少琛见罢，也高兴的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果然是很通人性的灵物。你将它送与我，当真舍得？”

        杜川笑得没心没肺，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自然是舍得的。便是给你我的所有，我也舍得。”

        慕少琛一愣，看着杜川少有的赤诚笑容和毫无心机的脱口回答，他心中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又酥又痒，直挠得他鬼使神差的靠向杜川，伸出手便捏住了他的下巴。

        慕少琛突然压过来的脸让杜川一愣，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慕少琛的唇便压了下来。

        不同于昨日蜻蜓点水的擦在嘴角，今日这双柔软的唇准确无误又毫不迟疑的覆在了他的唇上。

        杜川睁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看着眼前紧闭双眼的慕少琛、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吻了。

        慕少琛顺从本能的在这奢想了许久的唇上轻轻碾压，他闭着眼睛，想着这唇果然同想象的一样，又软又甜。

        待他忍不住想试试若是他同梦里一样伸出舌头、用力啃噬这唇舌会是什么滋味的伸出了一点舌头舔向杜川的唇时，杜川惊吓的一把推开了他。

        被杜川这么一推，慕少琛猛然回神，睁开眼睛看着惊慌失措的他，有那么一瞬，觉得有些受伤。

        杜川尴尬的垂下眼睛左右瞟了瞟，那双眼睛在猛眨的睫毛下显得有些不能接受。

        杜川没想过有一天慕少琛会突然这般吻自己，更没想过自己被他吻了，竟会慌乱成这样。

        慕少琛这吻同他想的太不一样了。这哪里还是小孩子撒娇耍赖的亲亲，分明、分明就带着□□的□□。

        看到杜川一脸的不能接受，慕少琛更觉受伤了。他红着耳朵，转过头去抚摸着随音的身子，片刻后又偷偷瞥了一眼不肯再看向他的杜川，委屈的小声道：

        “不是你说，想亲哥哥，便好好亲么？怎么，我竟是不能亲的么？”

        听到慕少琛小声委屈的抱怨，杜川抬眼看着他又是一愣，顿了片刻，才有些疑惑道：“你这是亲哥哥？”

        杜川问得很委婉，可慕少琛却有些生气的重新向他逼近上来，站到他跟前直视他的眼睛道：“不瞒你说，我从小便是这么亲我‘哥哥’的。你若不乐意，以后便不要同我哥哥弟弟的叫了。”

        被慕少琛逼近，又被他这般带了丝委屈的威胁，杜川竟被他震得有些本能的想往后退。可他才往后挪了点，便敏锐的察觉到慕少琛眼神里的受伤，便只能忍着不动了。

        “可还想做我‘哥哥’？”

        慕少琛强势的问，杜川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只犹豫了那么片刻，之后还是小心翼翼道：“自然是想的。只是，方才那样的，不太不太适合兄弟之间。不如以后还是莫要再亲了？”

        “我喜欢‘哥哥’，才会亲‘哥哥’。若是旁人，我怎样都不会亲的。你若不乐意，大可不必勉强做我‘哥哥’。”

        杜川想到小孩儿因着好奇便耍着无赖也要亲自己嘴的样子，心中便觉亲嘴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抬眼看到已经同他一般高、长腿宽肩的慕少琛，脑海里又浮现了昨晚看到他屏风后的身子，突的又有些脸热，又觉刚才那样的亲吻太过勾人了。

        杜川对自己摇了摇头，还是退后了那么一点点，吸了口气，才又抬起眼睛看向慕少琛，讨好的笑道：“兄弟感情好亲亲也无可厚非，只是，要亲，咱们便亲脸，可好？”

        慕少琛摇头，半点也不肯让步：“不好。只要我喜欢，我想亲哪便亲哪我家里的‘哥哥’，便都由着我亲的。”

        慕少琛稍微犹豫了那么一瞬，还是撒了慌。

        任由他无理取闹、予取予求的，不过是少时的念卿。成年后的念卿，莫说不肯再同小时候那般任由他抱任由他亲，便是同他多说些话都不肯的。

        看着一脸坚持又理所当然的慕少琛，杜川有种熟悉的头疼却无可奈何的感觉。他不满的同慕少琛互相瞪了片刻，见慕少琛半点也不肯让步，最后只好低声抱怨道：“你真的是，好生无赖。”

        慕少琛听罢，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然后挑挑眉，傲娇的哼了声。便勾着嘴角转身去查看随音身上的东西了。

        虽然走失了数日，但也不知随音都是躲到了哪里，之前慕少琛挂在马鞍上的东西竟完好无损的还挂在原处。慕少琛见罢，忍不住赞许道：

        “随音简直是个宝贝，走失了数日，想不到我原先挂在他身上的东西，竟一样也没少，也不知它究竟是怎么躲过其他人和野兽的。”

        听到慕少琛的话，杜川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吻，也走过来看着他的包裹道：“那当然。我可是从它一出生便精心养着，日日同它说话、教它认人藏身，它精明着呢。”

        听到杜川这么说，慕少琛忍不住又转过来看着他，顿了片刻，便由衷的笑了起来。

        “你当真对我很好呢。”

        杜川愣了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才知道啊。早同你说了，你做我弟弟，一点也不会吃亏。”

        慕少琛突然有些憨傻的挠挠头，一脸傻笑的点点头。

        “嗯。是呢。”

        因着慕少琛突然的纯情憨傻，弄得杜川也跟着有些难为情起来。杜川拿掌心轻拍了一下慕少琛的额头，笑道：“傻弟弟。快看看剑圣的信物和信函可还在？”

        慕少琛翻了翻，发现东西都还在，便点点头道：“都还在。”

        “那便好。你可要收好了，若无信物又无信函，你可就白跑一趟了。”

        慕少琛答了声“嗯”，便将剑圣给他的信物和信函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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