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釜底抽薪（3）
长离颔首：“当年共工撞破天柱，阴阳两界之间的结界破坏，鬼界海水喷涌而出，女娲大神以五色石补天。阿瑶曾说过，五色石是从息壤中提炼出来的。”
敖颖激动道：“啊！所以那洪水也可能是冥海海水？！唉呀！对啊，龙族无论如何也无法调出冥海海水的啊！”
长离笑道：“现在还不好说，但能推测出那洪水一定和浊气有关，咱们还得等着明日进罗酆阴宫里看看。”
敖颖一握拳：“好，明日大干一场！”
两人说定，长离便吹奏骨笛，召唤黑曜回来，不料笛音落下许久都没得到对方的回应。敖颖撇了撇嘴，哼道：“该不会又躲到哪里偷懒了吧。”
长离摇了摇头：“他不会。”
只听话音刚落，林间忽有一阵阴风刮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黑曜的身形从夜色中浮现出来，跪拜在长离面前谄笑道：“还是主人英明，从不听别人背后嚼舌根子的闲话。”
他说罢又朝敖颖呲牙弄了个鬼脸，敖颖“哼”的一声扭头朝天，不去看他。
长离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才是带了俩孩子的家长，他又问黑曜道：“你带回来的是谁？方才去哪儿了？”
黑曜连忙让开身后，原来那边还趴着个白毛老猿，一见长离和敖颖倒头便拜：“大老爷，小少爷。小猿乃是……”
黑曜忽的怒斥道：“呿！什么小少爷，我又没认那小龙作主，无缘无故被你一句话弄得跌了身价。”
那老猿骇的连连称是，双腿发颤，敖颖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长离则去扶那老猿，柔声道：“老先生起来说吧。”
老猿又怯怯的瞥向黑曜，黑曜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看我干嘛，主人让你起来。”然后又冲长离露出谄媚的笑容。
白毛老猿这才敢起身，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向长离说明来意道：“大老爷，黑曜老爷着我来给您讲千年前那场洪水的情形来。小猿乃是住在巫溪的白猿精，生于崇伯治水年间，如今已活了一千年，在蜀地的妖精中算是最年长的，也是当年大洪水唯一活着的亲历者……”
黑曜颇有些不耐烦，打断道：“挑重点的说，又没让你介绍自己。”
“哎，是、是。”那老猿不敢再啰嗦，连忙直奔主题：“那洪水有浊毒。”
长离与敖颖相互对视一眼，问道：“浊毒？”
老猿道：“那水千万喝不得碰不得，凡人精怪沾身即死，听说是因为沾染了妖龙的浊气。”
“怎么办啊长离哥？”敖颖听闻脸色一白，求助似的望向长离。言下之意在问他：这不是意味着洪水和罪龙脱不了干系了？
长离抬手示意他别急，又问老猿：“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瑶姬当年镇压妖龙时，未曾提到过洪水有异常。”
老猿道：“对，对。刚开始只是普通的洪水，是瑶姬娘娘镇压了妖龙之后才变化了。”
敖颖忍不住扶额叫道：“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吗？害我虚惊一场！”
白毛老猿偷偷瞥了一眼黑曜，怯懦道：“黑曜老爷让我说重点……”
敖颖又瞪向黑曜：“都是你。”
黑曜也提高了音调：“嘿，你小子……”
“好了，好了。”
长离摆了摆手，果然他一开口，黑曜和敖颖都乖乖闭了嘴。长离又对老猿道：“老先生，你就将当年所见从头到尾说一遍，不用管他们两个。”
老猿点头称诺，仔细回忆一阵才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十二妖龙虽引发一场大洪水，受灾的却主要是人类，对老猿精这些妖族兽族威胁不大，百兽逃进深山之中便轻松躲了过去。
不久之后，瑶姬将妖龙镇住的消息传开，山林中避难的蜀民与兽族便都纷纷离开，打算回到原来的家园。却不料迁徙途中，又是一场大洪水突然来袭。
这洪水与先前的不同，带有浓烈的浊毒，生灵沾身即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甚至那洪流中所散发的浊气，也能使蜀地生灵生病发疯，就连有百年修为的大妖都不能幸免，唯独前往灵气浓郁之处方能存活下来。
于是离着北边近的蜀民兽族便逃上巫山，求瑶姬娘娘庇护；靠南边的，则往酆都的山上逃去。就这样躲了数年，他们终于挨到崇伯将那洪水制住，可以重返家园了。老猿精安顿之后便走亲访友，却发现当年躲去酆都的生灵竟无一幸免，只留下满山遍野的森森白骨……
“事情大致就是如此。”
老猿精抹一把额上的汗，仿佛至今仍心有余悸：“我等听说是那妖龙不满瑶姬娘娘镇压，心生恨意，所以又招出带浊毒的洪水毒害巴蜀……哎哎，不过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其中内情。”
老猿精感受到敖颖身上的龙威，不敢得罪，最后一句连忙掉转话锋。敖颖听罢，却沉默了良久。
老猿精还以为他生气了，心中正打鼓，却见敖颖对自己深一揖礼道：“老先生，我等今日正是来调查当年洪水真相的。但不管怎样，罪龙确实曾对蜀地造成伤害，我在这里代他们向您赔罪了。”
“哎哎，不敢不敢。公子爷快快请起，小猿可受不起呐。”
老猿精慌得连忙托起敖颖。要知道那龙族乃天下妖兽之王，向来高傲。敖颖这一拜，便相当于高高在上的王族给一介平民道歉，承认他们做了错事。
老猿见敖颖非但不因他的言语冒犯而恼怒，反而诚心向自己致歉，心中不由大为感动，犹豫了片刻，终于又开口道：“唉，不瞒公子，其实小猿方才还有一事未曾说明。”
敖颖疑道：“什么？”
老猿道：“当年还有传言，说妖龙已被瑶姬娘娘用镇压使不出法力，那第二场洪水与妖龙无关。但后来不知怎的，有此言者都莫名消失，于是就只剩第一种说法流传了下来。小猿本来为了自保，不敢说出来的。可公子不仅不罪小猿冒犯，更怜我等卑贱之妖性命，实大恩矣。若公子有需要，小猿愿豁出性命，为公子做证言。”
“多谢老先生高义了。”敖颖凛然动容，又对老猿一礼。随后极为别扭得对黑曜道：“喂……那个……对不住，误会你了。你……你很厉害。”
黑曜得意洋洋的双手掐腰，哼道：“也没什么。我就是趁着偷懒的功夫，问了问当地的妖兽，顺便就找到了证据。行了，咱们就此可以打道回府了。”
不料敖颖却摇头，对老猿道：“老先生，我很感激你告诉我这些，但还是请回去吧。”
黑曜不由得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不信我们妖兽是不是。”
敖颖连连摆手：“我当然信你们。可是天帝、四时神、我伯父，还有龙族众老不一定相信你们啊。”
长离也道：“颖说的对。神族向来自视甚高，是不会听凡人与妖兽的一面之词的。黑曜，你先将老先生送回去吧。我们明日还要继续找证据。”
黑曜不敢违逆长离，只得听令，却又忍不住低声骂起龙族：“妈的这帮孙子毛病真多，龙族了不起啊？瞧不起谁啊？”
“喂！”敖颖生气了，问道：“黑曜，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龙族啊？”
黑曜“哼”的一声扭过头去，带着老猿离开了。长离却笑了起来，对敖颖附耳悄声道：“因为他以前好几次尝试化龙都失败了。”
——
瑶姬斜倚在檐廊上，望着珊瑚园中那闲庭游曳的长尾大鱼，忍不住皱眉凝思。忽然，她觉得肩头一暖，回头望去，原来是敖子陵为她披上了斗篷。
“放心，颖找了长离帮忙。况且现在七日之期只过了一半而已。”
瑶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我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敖子陵忍不住莞尔：“当然，就差把‘担心’二字写在脸上了。”
他说着，伸手为瑶姬将鬓边一缕碎发别过耳后，眼神中满是柔情缱绻：“海底夜里很凉，回去等吧。”
瑶姬扬起唇角：“嗯。”
——
“小心！”
只听琴声尖锐如鹤唳，无弦琴灵倏地闪过，使得那扑向敖颖的厉鬼瞬间身首分离。长离急奔而来，一把托住瘫软倒下的敖颖，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背传入灵气，问道：“你怎么样？”
敖颖面色惨白说不出话，只是摇头，用手去推长离的胳膊，好像不想让他为自己浪费灵力。不料长离却直接将敖颖抱了起来：“没事，旁边有灵泉。我们去那边休息会儿。”
地底洞窟幽暗，野鬼哀嚎，远处黑曜与无弦琴灵还在与恶鬼厮杀。长离抱着敖颖踏过成堆的尸骨，径直走至灵泉旁边，撕下衣襟一角浸入泉水之中，为他擦净额角的汗珠和鬼怪的污血。
不久之后，黑曜也将鬼怪杀尽，回到长离身边复命。一瞧见敖颖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地插手嘲笑：“哎哟哟，这才打了几场就不行了。之前骂我的劲头哪去了？我……”
突然长离一个目光扫来，黑曜连忙悻悻的闭上了嘴。
长离又问敖颖：“自从进入罗酆阴宫后你的状态就不好，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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