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地下商会（1）
地下商会，就建在临淄城中最热闹的赌场的下方。
无弦阁门人常来这些地方购买各种珍稀的斫琴材料，因此柳离轩对九州大大小小的商会集市都了如指掌。倒是鸾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刚才上面一层的赌场就已经十分富丽堂皇了，想不到这地下更是别有洞天。这是一个十余米高，十分宽阔的地下洞窟，空间看起来可以容纳近万人。洞窟中间有八根巨大石柱支撑着穹顶，高处的石壁上也被开凿成雅间，挂着大红色镶金边的绸帘。仅从帘子后面透出的华光，便可推测里面的装潢定是十分奢华。
那洞窟正东面是一个高台，看起来是拍卖的展台。台子上已有个身材胖胖的，带着一个小帽子，嘴上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高声叫卖起来，这里，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一场拍卖看下来，真叫鸾姝大开眼见。
鸾姝从小见过的古玩珍品也不少，但与这拍卖会上的东西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有些她以前只从蓬莱古籍上听过名字的灵药，今日竟也出现在了这里，当然，其价格高的也让鸾姝咋舌不已。而柳离轩让她拿出来拍卖的三颗还魂子，竟然也卖到了一百两黄金。
此时，两人正坐在洞穴二层石壁上的雅间中，听账房先生跟他们报人名，全都是想要会见他们的商人。
鸾姝听得头都大了，小声对柳离轩嘀咕：“要是让师父知道我拿三七白虫丸来卖钱，非打死我不可。这下子招来这么多人，我到底应该见谁？”
柳离轩道：“见你的买家孟忠，此人是齐国最大的药材商。到时候拿出你公主的架子晾他一晾，最后关键时刻再问消息。”
鸾姝带上面纱，扬起下巴，得意道：“哼，这可不用你来教我，我虽然离开皇宫三年了，但宫里的规矩可还清楚的很。”
纵使还魂子在人间已不算什么稀世珍宝了，但一下子能拿出三颗来卖，还是让人们觉得很惊叹。柳离轩声称鸾姝来自西域，于是商人们都以为鸾姝是来自某西域神秘巨贾家的千金小姐，纷纷要求见她一面，和她攀攀关系。要是再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谈个生意。
“那位小姐到底想见谁啊？”
“小姐一定要见我！我有大生意要和小姐合作！”
“我！我！我才是！”
账房先生刚从雅间里走出来，就被一大群想见鸾姝的人团团围住。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请孟忠先生跟我来。”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捋着自己几根稀薄的山羊胡，满面春风的从人群最后走上前来，似乎早就算到鸾姝一定会见他似的。此人正是孟忠，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位青年。青年其貌不扬，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倒是一脸的精明干练。这一胖一瘦的组合挤过人群，施施然走来，瞧着还挺滑稽。
账房先生皱着眉头道：“孟先生，这位是？”
孟忠拍了拍账房先生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刘光禄刘公子，他是我的好友，小姐说要见我，也没说不许我带朋友吧？”说着，便偷偷往账房先生怀里塞了一张银票。
账房先生撇了撇嘴，放他们进去了。
一进门，孟忠便率先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他虽说不出那香味的来历，却觉得闻了精神倍增心旷神怡，不由得低呼“绝非凡品”。继续走进雅间，有侍者撩开了那道洒金的红纱薄帐，露出其后正端坐的妙龄少女。
少女脸上带着面纱，穿着素白的常服，虽然看不清样貌，却令人觉得她一定是个十分美丽高贵的女子。少女身侧是一位目光冷峻的黑衣少年，孟忠只瞧了他一眼，就不由的打了个寒颤。那少年一看就是个极为厉害的狠角，却甘心为那少女的驱使，更让孟忠猜不出这位少女的来头了。
只见帐中的少女抬了抬手，少年便道：“上茶。”
孟忠是这里的常客，自然知道地下商会最好的茶是什么品种，可此刻侍者端来的茶他却从未见过。孟忠嗅了嗅，茶香醇厚无比，沁人心脾，似乎比他喝过的最好的茶还要好。侍者解释道：“小姐喝不惯咱们这儿的茶，便特意拿出她随行带来的茶叶，招待两位先生。”
孟忠与刘光禄品了一口，均是赞不绝口。那茶入口微涩，回甘却十足，其他茶叶与之一比，便顿时索然无味了。更妙的是，这茶汤吞入腹中后只令人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几乎飘飘欲仙了，就连刘光禄都不由得低呼“绝非凡品”。
看那少女的排场，孟忠二人已在心里暗暗认定——她一定是西域某巨贾贵胄家的千金，甚至，还有可能是位公主！
实际上孟忠还真猜对了。鸾姝当然是一位公主，而且那茶叶与熏香均是蓬莱医仙特调的，孟忠与刘光禄也自然都没见过。
那孟忠毕恭毕敬的拜了拜，笑着自我介绍道：“多谢小姐款待，在下孟忠，便是今日买下小姐三颗还魂子的商人。”
鸾姝只是微微颔首，随后向柳离轩伸出一只手来：“阿离，我累了。”
此刻她心里简直得意极了，以前可没少受柳离轩的气，现在终于能够反过来戏弄戏弄他，呈呈威风了。
鸾姝还本来期待着柳离轩能有什么有趣的反应，熟料他神色不变，竟坦然走近，托起鸾姝的手腕将她搀扶起，直接送进了屋里。这可把鸾姝给气坏了。
鸾姝使劲朝柳离轩使眼色，叫他走慢些，好等孟忠叫住他们。可谁知柳离轩却道：“孟先生。小姐身体突然抱恙，不便见客，你还是请回吧。”说着便叫来账房先生送客。
鸾姝傻眼了，咬着银牙，心想原来他是在这里报复。孟忠更是傻眼，他可从来没见过有人见人只见一面就送客的，于是连忙急的大叫“小姐留步”。
柳离轩也停了下来，问道：“还有何事？”
孟忠被他冷峻的眸子一扫，顿时慌了神，“呃”了半天也没“呃”出个所以然来。
他那位朋友刘光禄倒是从容不迫，在一旁帮衬道：“小姐，孟兄经营的是齐国最大的药材生意。不是我吹牛，孟兄的药铺遍布齐国每个角落，哪怕最偏远的村子，也都能找到他孟记的招牌。孟兄这次前来拜访，也是诚心诚意想与小姐合作。倘若小姐能与孟兄联手，将西域各种珍奇药材销往九州各地，一定能够双赢。”
“对对，双赢，双赢。”
孟忠拿出手帕不断擦着额头的汗，连连点头附和。
不料帐子中传来“嗤”的一声笑，刘光禄顿时愣住，不知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其实鸾姝只是觉得这样骗人十分好笑，可是孟忠心里却觉得，鸾姝似乎看不上自己那点生意，表情变得更加诚惶诚恐。
柳离轩扶着鸾姝回到位置，又问道：“你是何人？”
孟忠连忙介绍：“哦哦！都是在下的错，忘了介绍，这位是在下的好友，名叫刘光禄，刘兄是专门跑海路生意的大商人……”
柳离轩皱起眉毛，打断他的话道：“小姐说了只见一人，你们谁要留下？”
孟忠与刘光禄一听，皆面面相觑，一时待在那里，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帐子中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尴尬，鸾姝摆了摆手，示意她并不在意，柳离轩便道：“两位不必紧张，小姐说都可以留下。”
柳离轩瞥了一眼刘光禄，问道：“刘先生也想和小姐做生意？”
刘光禄连忙摇头：“不不不，在下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可比不了孟兄。这次同来，只是想拜会一下小姐，长长见识。”
孟忠心中本来也有些许担忧，现在听刘光禄亲口说无意生意，也终于放心下来，继续介绍道：“是的，刘兄见识广博，在九州的朋友遍地。莫说是我，连刘兄也是第一次见到像小姐这样的大手笔，心里十分钦佩，所以一定想来亲自拜会小姐。”
只听帐子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哦，三七白虫丸啊，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我家里还有的是。拍卖我倒是头一次玩，只不过随便拿出来点东西试试手，没想到这几颗药丸竟然还能值点小钱，真是有趣。”
丹药对蓬莱弟子来说确实很常见，鸾姝说的轻描淡写，孟忠和刘光禄听了眼中却不由得放光。如果还魂子对鸾姝来说只是一种普通的药，那她拥有的奇药更加难以想象。他们认定，只要和鸾姝谈上生意就一定能发笔大财！
孟忠踌躇着，很想问问鸾姝还有什么丹药，却又怕鸾姝觉得自己太过心急。刘光禄看出了这点，便笑着代他问道：“连还魂子都不是稀罕玩意儿，那小姐家中一定还有更名贵的灵丹妙药了？”
鸾姝笑道：“名贵倒也算不上，只是听哥哥姐姐们说起这些药在中原很少见。”说着她便报出一大长串丹药的名字。
孟忠与刘光禄听得眼睛都直了，许多丹药是他们只在书中听过，或是只有蓬莱仙岛上才有，更多的名字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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