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绝处逢生（4）
翌日，鸾姝一行人突然被三苗王召入宫中。一路上三皇子与五皇子都颇为紧张，似乎已预感到最糟糕的事情将要发生，只不过对方还没发难，他们也不好撕破脸。
五皇子特意嘱托，让他们先假扮成使团随行人员，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在礼官的带领之下，众人进入了宫殿，宫殿深处金色帷幔后，隐隐现出一个妖娆的身影。
五皇子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便听到清脆的笑声从金帐中传了出来：“五皇子，寡人这几天身体不适，没有及时召见你，你不会生气吧？”
五皇子干笑一下，道：“自然不会。”
“那可真是太好了。”帐中人娇笑着，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接着她语音一变，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蜀国的事寡人也听说了，还请五皇子节哀吧。”
五皇子心头一紧，想着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他正待要开口，不料三苗王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不过现在巴蜀两国结盟，这对你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利好消息。寡人刚刚接到戚枫来信，说蜀国新王继任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特派了人前来要接五皇子回去呢。啊，对了，三皇子那边你放心，他弑兄弑父谋反罪不可赦，寡人已在全国发起通缉，倘若捉到一定会将他押送到蜀国的。”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三哥才没……”
五皇子性子急，三两句就被女王激的发了怒。可是话说出口后才发觉中计了，连忙又闭上嘴。
若没有外交行文，一国皇子擅自逃往别国可是大罪。女王正在等这个机会，笑道：“咦？五皇子怎么不说话了？听说昨夜你带人出城了，是去见了什么人吗？”
冷汗不由得顺着五皇子的脖子流了下来，他手指不断摩挲着衣服，还在思考应该如何作答，眼角的余光却已瞥到三哥站了出来。
“陛下真的相信戚枫的话吗？”
帐中又传来一声轻笑：“想必这位就是蜀国三皇子了。”
望安俯身一拜，从容道：“戚枫曾受我举荐当上少司命，后来被我父王削权赋闲在家，我也曾尽心替他求情。可是到头来他竟与元宏合谋，把蜀国拱手献给了巴国，还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我头上。以我对戚枫的了解，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三苗与蜀国唇齿相依，陛下若此时弃蜀国不顾，等到巴国彻底吞灭蜀国，只怕下一步就要对付三苗了。”
女王哈哈笑道：“你是在警告我，还是威胁我？我的确不太相信戚枫，但我也不想让三苗卷入你们巴蜀的纷争。”
望安道：“若陛下不想让三苗卷入纷争，则应宣称五弟昨日已经连夜离开，而非将我们交出去。如此一来戚枫与元宏就要花心思追捕我们，而不是准备扩张领土对付三苗。至于如何陛下要用何种说辞，戚枫与元宏就算有所怀疑也没办法查证。明面上蜀国与三苗仍然是盟友，他们绝不会轻易发难的。”
女王道：“你倒是为我们着想。这么说来，三皇子的确打算离开三苗了？”
望安颔首道：“陛下放心，我们将要前往昆仑莲城，寻求母亲师门的庇护，自不会连累三苗。但是……”
他说着，忽然攥紧了双拳：“我将来定会归来讨伐逆贼、夺回王位。陛下若想为三苗谋长计远虑，则应助我一臂之力。若我为蜀王，愿与三苗永修同好。”
女王在帐中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三皇子说了一个笑话：“三皇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啊？看看你们自己吧，两个逃亡的皇子、一个半死不活的少司命、还有个拖油瓶公主，拿什么来讨伐逆贼夺回王位？就算有莲城庇护，他们自诩天下修仙正道，难道还会为你们破了千年来立下的规矩，上战场杀人吗？说白了还不是想借我三苗的力量，可是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啊？反倒是三皇子你的头还比较值钱，戚枫可是悬赏了一万两黄金呢。”
这时，一直在后面沉默不语的鸾姝突然大声道：“若我拿出化形丹，不知女王陛下还肯不肯和三哥谈条件？”
“化形丹？！”
一阵“咔嚓咔嚓”金属摩擦地面的尖响，伴随着女王的惊呼从帐中传来。强烈的气流掀开了金色的帷幔，鸾姝只觉得一个可怖的庞然巨物已逼近自己的面庞。
眼前是一个相貌妖娆的女子，她头戴金冠身披金甲，浓黑的长发及腰，狭长的双眼在鸾姝身上来回扫荡。而她却没有双腿，腰肢以下竟被一只近两高、浑身赤红的蝎子咬住，好像她的身体被蝎子吃了一半似的。那腰间原本雪白的皮肤，也浮现出一大片黑紫之色。
三苗王脸上的表情却开始变得戏谑，红唇勾出的弧度像是自嘲的笑。她俯身弯下腰来，用又尖又长的指甲轻轻划过鸾姝的脸，道：“小公主，你要是撒谎，后果可是会很惨的。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寻了八年都没找到，你怎么可能有呢？”
“陛下！”
望安朗声叫住女王：“鸾儿的意思是等我们到了莲城，会请叔伯阿姨们寻一颗化形丹。”看着气势汹汹的三苗王，他们心中都不禁捏了一把汗，生怕女王对鸾姝不利，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鸾姝的腿也在不断的发抖，可是她却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直直的回视女王那逼人的目光：“我没有撒谎，化形丹就在我身上。”
接着，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掰开蜜蜡。一阵奇异的药香立刻飘满整个大殿。女王深吸一口气嗅了嗅，下半身的疼痛立刻减轻不少。
鸾姝一晃，立刻又将化形丹收回怀中，道：“这下陛下总该相信了吧。化形丹虽然难寻，炼制一颗不就好了。”
女王轻嗤道：“呵呵，我听说炼制化形丹的要求极高，公主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鸾姝红着脸道：“总、总之我已拿出丹药……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们？”
三苗王神色暗暗变幻，随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好吧，让我庇护你们一段时间也没什么问题。”
鸾姝摇头道：“不够。还请陛下承诺，愿意拥立我三哥做蜀王，愿意借出兵力讨伐蜀国逆贼。”
女王冷笑着，声音也沉了下来：“小公主，你可不要太得寸进尺呀。一颗化形丹可不值这么多条件，这里是三苗国，我也完全可以杀人夺丹。”
鸾姝打了一个寒颤，握着怀中的丹药，双腿不由自主的想往后缩。这时，三皇子、五皇子、少司命都一起并肩站到她身旁，扶住了她。
鸾姝深吸一口气，内心迅速镇定下来：“请陛下三思。您的确可以杀人夺丹，可如此一来便是为别人扫清了障碍。您也知戚枫骁勇善战，到时候巴蜀合为一国，吞三苗、灭司幽根本不在话下。对于陛下来说，拥立三哥才是最好的选择。”
三苗王闻言慢慢退回帷帐中，沉默了许久，终于抛出一只虎符来：“好，好。蜀国能有你们兄妹几人，真是国之幸事。”
几人回到别院之后，发现先前三苗王增设的守卫都已被撤去，他们的活动也不再受到限制。鸾姝正待解答兄长们的疑惑，忽见有侍者匆匆赶来，说今日来了两位莲城的修仙者，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于是一行人便都去了候客厅。
一进大门，鸾姝就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原来这两位“莲城”的修仙者，竟是卫峥和穆尺素假扮的。
穆尺素正襟危坐，看起来真的像是莲城弟子的做派，卫峥倒是像个猴子一般蹲在地上，摆弄着一盆植物。他们见到有人来了，都刷的站了起来。卫峥先冲鸾姝做了个鬼脸，道：“我们穿这身衣服，也是为了迷惑别人。”
五皇子正摸着脑袋不明所以，望安却已认出了穆尺素：“这位想必就是穆姑娘吧？当年母后生鸾儿难产，幸得医仙与穆姑娘前来相助。”
接着望安又转向卫峥，他听闻医仙还有另外两位弟子，不过都没见过，便迟疑道：“这位是……？”
鸾姝插口道：“三哥，我刚才正想跟你们解释。这位是大师兄卫峥，那枚化形丹是他们帮忙炼制的。”她介绍了一番，也顺便将昨晚发生的事也略述一二。
两位皇子与少司命听了都是神色一凛，肃然行礼。卫峥和穆尺素连忙叫着“使不得”，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
卫峥道：“师父早就将鸾儿收为徒弟了，蜀国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况且我们也就只能炼个药、治个病，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三皇子摇了摇头，郑重道：“卫公子说笑了，要不是你及时做出化形丹，不知三苗王会如何为难我们呢。”他方才听鸾姝说自己已经决定要去蓬莱学医术，便又拜道：“今后鸾儿也要拜托你们照顾了。”
鸾姝又道：“我去蓬莱，也是想要研究出彻底解除保命蛊的办法，让少司命重新变回常人。师兄你不是有续命的药吗，快拿出来吧。”
卫峥点了点头，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只小药瓶。他踌躇了半晌，只是将药瓶捏在手中来回揉搓，却迟迟不肯交出来。卫峥神色悲悯异常，直到被鸾姝追问怎么了，才道：“少司命，我必须先说明一下。此药虽能压制蛊毒，但今后每个月都会遭受噬心的痛苦，而且疼痛会随着发作的次数而加剧。如果撑不下去，便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吃不吃，由你自己决定。”
望安兄弟二人听了神色大变，都纷纷拉住了少司命对他摇头。他们心中何尝不希望少司命能够继续活下去，却不能以痛苦与魂飞魄散为代价。
鸾姝也不由得一怔，没想到他们先前所说的代价竟是如此：“可是……可是只要少司命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我们会找到彻底解除保命蛊的法子的，只要少司命忍一忍……”
“可是等待的过程太痛苦了。”
穆尺素拉住鸾姝，摆了摆头：“少司命，你若不吃药，便会慢慢神识丧失最终变得毫无尊严。可是吃药，又要忍受逐月加剧的噬心之痛，等到最后，还是恐怕会变成一个怪物……少司命，最解脱的办法……”她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心说了出来：“是早入轮回。”
望着眼前的男人，穆尺素自从听说了他的事之后便肃然起敬。她从心底里期望他能够活下去，可是她也不想别人的期许，对少司命自己的决定作出影响。
然而言庭却根本没做过多的考虑，直接从卫峥手中拿过药瓶一饮而尽：“蜀国正当危难之际，我若死了，谁能保护二位皇子的安全？将来二位皇子回国之后，谁又能帮他们扫清国内的障碍？聚拢忠于蜀国的群臣？公主说了会寻解蛊的法子，我便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众人见他已吞下药丸，无一不对少司命肃然起敬。鸾姝背过身去，不忍道：“少司命，你等我，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保命蛊破解之法，让你变回常人。”她说完这句话就躲到穆尺素与卫峥身后，轻轻拉了拉他们的衣服，道：“咱们快走吧。”
望安也轻叹一声：“快走，别耽误了行程。”
卫峥拱手道：“三位放心，我和尺素师妹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鸾儿的。保重。”
“保重。”
说完，卫峥手中结印，带着鸾姝与穆尺素化作一道蓝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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