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瑶姬神冢（1）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亮的，似乎还带着一丝慧黠。与那副冷傲孤绝的神情同时出现，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

        鸾姝看的痴了，脸上现出一片绯红，急忙转过头去，哼道：“原来这人不聋也不哑。”

        她虽扭着头，却不住的拿余光去瞥柳离轩，心中暗自好奇：为什么他离着那么远，却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埋怨，难道是千里耳不成？还有那段和秋月傻里傻气的对话，他到底听没听到？

        柳离轩走了下来，也在附近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眼中还是带着那种慧黠，像哄小孩子，又像瞧一只猎物：“想听我吹笛子吗？”

        鸾姝点了点头。

        只见柳离轩从腰间取下一只短笛。那笛子的材质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笛身白润通透，十分奇特。他抬起手，把笛子凑到自己的唇边吹奏起来。

        悠扬的笛声中，鸾姝只觉得一天的疲惫全部消散，浑身无比舒畅。可是听着听着，眼皮子却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竟坐着睡着了。

        见鸾姝已中了催眠法术，柳离轩笛声一转，立刻变换另外一段旋律。紧接着，一道红色的闪电自山顶上蹿下，那只高大的三尾赤豹竟在此处现身了。

        那赤豹虽然匍匐在地面上，做出臣服的姿势，却露出一嘴尖利的獠牙。喉中也不断发出低吼，利爪在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抓痕。

        柳离轩拍了拍赤豹的脑袋，道：“安静。”

        赤豹立刻定住，一动不动了。他是受控于柳离轩的笛声无力反抗，而并非甘心驱使。

        柳离轩望着手中的短笛，喃喃道：“玄武骨笛竟然真的能驱使神兽。”

        接着他伸出手，让小黑从赤豹脖子上滑下，落于掌中。原来这三尾赤豹之前在山上一路狂奔，上蹿下跳，竟是想要甩开这条小蛇。

        但是小黑蛇没在柳离轩手上多做停留，接着又滑落到地上，游到鸾姝身边，将身子紧紧缠住鸾姝的小臂。

        “你要我带着她？”

        小黑蛇点了点头。

        “可是她应该回家。”

        柳离轩又伸出手，想让小蛇回到自己身上。但小黑蛇却吐着信子岿然不动，一副如果柳离轩不从它，它就不回去的样子。

        “回来。”

        柳离轩皱起眉头，作势要捉小黑。不料这小蛇竟身子一扭钻进了鸾姝衣袖中，又从她的领子里探出一点头来。它眯起眼睛，冲主人吐着信子，那神情极为挑衅，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捉我出来。”

        柳离轩一怔，也是没想到小蛇竟然如此无赖。他也不能真的动手，于是只得摇摇头，顺从小黑的意思，抱起睡着的鸾姝，扛上肩头。

        “还不回来？”

        柳离轩沉下脸来，小蛇这才磨磨蹭蹭的爬回来。随后他又骑上赤豹，道：“带我去神女峰。”

        赤豹发出一声不悦的轻嗤，忽然猛地一跃而起。若非柳离轩猜到赤豹想要报复，早就抓住了他的后颈，否则准要被他甩出去。

        只听耳边风雷之声大作，赤豹只是轻轻的一跃，四掌再落地时，周围景象已然大变。

        不过眨眼的瞬间，他们竟已来到了山顶！

        柳离轩环顾四周，只见周围云雾缭绕，奇石耸立松柏傲然，便如仙境一般。最奇特的是山顶竟有一池清澈的泉水，水中开满了圣洁的瑶花。

        那山阴处是万丈深渊，黑水绕着巫山向东流去，无比壮阔。柳离轩将鸾姝放下，让她靠在一块大石上，然后又脱下长袍盖在她的身上。

        看着女孩熟睡的脸庞，他不由得陷入沉思：神女峰上的结界本来连小黑都束手无策，为何带上鸾姝之后，就能够随意进出了？

        一阵微风吹来，吹散了天上的云。如水的月华照在少女身上，如同笼罩了一层薄纱。少女的神情安详而圣洁，宛若天上的神明一般。

        柳离轩的心不由的颤动一下，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小蛇从柳离轩衣领中爬出，用冰凉的鳞片蹭了蹭他的脸颊，提醒着主人：

        时间不早了。

        ——

        不知过了多久，鸾姝嘤咛一声醒转过来。她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只高大凶猛的野兽蹲在自己面前，正是那村民口中的“山神”——三尾赤豹。

        “哎呀！”

        鸾姝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没想到这三尾赤豹竟也被她的叫声吓到，以为危险来临，弓起背来一下子跳的老高，将鸾姝扑倒在地保护起来，紧张的四处张望。

        鸾姝却吓得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柳离轩啊柳离轩，你在哪里？快来救我！不然我就变成豹口之下的亡魂了。”

        可是等了半天，她非但没等到赤豹将她吃掉，反而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她睁开眼睛，发现那赤豹竟然卧倒下来，像只小猫般，轻轻蹭着她腰间的瑶姬面具。口中还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似乎在思念着昔日旧主。

        鸾姝心中暗自庆幸，原来是因为这瑶姬面具，赤豹才不忍伤害自己。于是她大着胆子去摸那赤豹的头，没想到赤豹竟眯起眼睛，任由鸾姝抚摸，还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确认自己不会被吃掉，鸾姝这才放心下来。她站起身环视四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此处。柳离轩也不见人影，只有他的长袍盖在自己身上，还残留着若隐若无的木质香气。

        不远处有散落的石桌石凳，上面长满了青苔，似乎已经荒废了上百年的时光。但是地面上却一尘不染，不见有落叶，又好像有人常来打扫的样子。眼前最吸引她注意的，是一池泉水和池中盛开的瑶花。鸾姝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听笛子吗？怎么突然睡着了？”

        那赤豹好像能听懂鸾姝的话似得，用头又蹭了蹭鸾姝腰间的面具。看到他的举动，鸾姝问道：“这里难道是巫山山顶？神女峰？”

        赤豹点头。

        鸾姝又问道：“那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赤豹昂起头来，得意的摇着尾巴。好像在说：当然是我带你来的。

        鸾姝会意，又指了指柳离轩的衣服，问道：“那这衣服的主人现在何处？”

        赤豹一瞧见那衣服突然生起气来，扑上去对它又撕又咬，好像想把所有对柳离轩的积怨，都发泄在这衣服上。鸾姝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把衣服收回来，这才没被赤豹扯坏。

        一天没吃东西，鸾姝的肚子竟十分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连忙捂住，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

        那赤豹听了却“嗷”的叫了一声，似乎在说：我帮你去找吃的。

        鸾姝想要叫住他却已来不及，那赤豹一跃便又消失在山林中。鸾姝心想：“他一会儿不会叼来野兔什么的，让我生吃吧？”正这么想着，不到眨眼的功夫，那赤豹竟又出现在了鸾姝的眼前，嘴中还叼着一个油布包。

        鸾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你已经回来了？这么快？！”

        赤豹点了点头，把东西轻轻放到鸾姝面前，用前爪推了推，似乎在说：快吃吧。

        鸾姝打开一看，竟然是山脚下傩戏台子旁边卖的肉包，还冒着热气。不由得赞叹道：“呀！包子！好厉害！我最爱吃了，可惜平时宫里都不做。”

        赤豹挺起胸脯，脸上露出十分得意的神情。

        鸾姝又问道：“可是你这样下去，不会把人家吓到吗？”

        赤豹翻了翻眼睛，露出一副高傲之色，好像在说：那些凡人就该怕我。

        鸾姝也是饿坏了，觉得这包子怎么如此美味。薄皮大馅，香气扑鼻，咬一口还滋滋的流油。她边吃包子，边道：“你吃过晚饭了吗？也来吃一个吧。”

        赤豹摇了摇头，又用头蹭了蹭鸾姝的腿，仿佛看到她吃比自己吃还要高兴。

        鸾姝留了两个包子，不吃了。赤豹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看着她，好像在问：是不好吃吗？怎么不吃了？

        鸾姝道：“不知道他吃没吃晚饭，我留两个给他。”

        谁知赤豹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张开大嘴，竟将那两个包子一口吞进肚子，然后趴在地上，不再理睬鸾姝了。

        鸾姝不由得咋舌：“你那么讨厌他呀？”

        她又摸摸赤豹的脑袋，挠挠他的下巴，想要逗逗他，安抚他。可这三尾赤豹却偏是倔强性子，闭着眼睛犹在生气。鸾姝见状，也只得作罢。心想她以前养过的小猫也是这般阴晴不定，放着不理，一会儿便又来蹭自己了。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月亮的影子，正好照入山顶的泉水中。

        夜已深了，也许早就过了亥时。

        月光下，泉池中升起氤氲的水汽，笼罩着池边的草木，仿佛幻境一般。鸾姝被那弘清澈的泉水吸引住，慢慢的走了过去。

        月在水中，仿佛触手可及。

        鸾姝忍不住伸出手，轻触水中的月影。道道波纹由她的指尖扩散出去，刹那间，月影破碎。

        只见那水中映出一座孤岛，岛上是一座巍峨宏伟的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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