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塬和华醇
宋家有个宴会。
情报上说的。
我撑着脑袋思考着。
我的视线在窗外飘忽着，我坐在窗边，靠着窗，荡着我腿上的蓝白条纹裤子，好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穆席，老爷子叫你去参加一个宴会。”李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啧啧啧，看来混了一年终于要混出头了啊。”
我转过身，不再望着窗外而是看向了他。
其实李塬戏谑的神色我看都不想看，说什么混不混的，他比我更加地心知肚明。
哪有什么混不混，混的机会都没有，还别提混得好不好。
我有理由怀疑李塬给穆老爷子打了不让我升职加薪的招呼，不然我怎么可能还被送去集训呢？
“有礼服吗？”我好奇歪了歪头，问道，“以前疗养院有啥活动你都会给我买礼服的，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买新衣服了。”
我在疗养院是有一间vip套房。那是一栋三层靠着后山墓地的小别墅，是骈诗为我争取的。
小别墅里面有三个三十平米的衣帽间，分别在每个楼层，一楼的衣帽间是专门放李塬给我买的给种裙子。
李塬这个人看着年轻的不得了，结果跟个老古板一样，他喜欢古典的礼裙，喜欢小礼帽和网纱。
我的第一件礼服就是这样——它华美、富丽，它是浅金色而且带着细碎的亮闪的料子做成的，在阳光下总会像流光一样漂亮。
它带着那个时代的特点——泡泡袖，窄袖筒，低低的领子和紧紧的束腰。
虽然它让我感觉很束缚，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它。
因为那是第一次。
人的第一次总是很有意义。
又或许是我总觉得每一个第一次都很有意义。
李塬笑：“有诶，我看了，还挺好看的。”
“只不过不是宫廷款的了。”
听着李塬失落的声音，我总想笑，这大概就是我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诠释？
我笑了出声：“不是宫廷款的也好，虽然穿习惯了，但是还是觉得挺憋的。”
“你看以前阿姨给我买的小礼服也不是宫廷款啊，也好看。”我笑嘻嘻地对着李塬说，“我看你好像还挺喜欢的。”
阿姨就是小疯子的母亲。
小疯子的母亲得知自己被背叛之后，并没有打掉小疯子，而是让小疯子留下。
十月怀胎，呱呱落地。
小疯子的母亲利用自己的权限给小疯子设置了一个专属编号。
这个编号彰显着小疯子的存在——这个小奶娃娃是自己亲生母亲的试验品，专属的试验品。
小疯子的母亲对小疯子是不怎么样，但是她对我很好。
小疯子的母亲像是将母爱倾注在了我的身上。
我还记得我有一次受罚出来后，她紧张地将我从李塬手中接过，让我靠在她的臂弯里，带我去浴室，满足当时的我唯一想要做的事。
我还记得她温柔的眉眼，笑着拿着一件没有李塬送我的那么紧的礼服：“木木，快过来，阿姨给你买了一条新裙子，明天不是要开舞会吗？没有漂亮的新裙子是不行的，李塬最近也忙，可能照顾不到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去找阿姨啊。”
小疯子的母亲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温热被手掌带过，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穿进了窗落到了她背对着阳光的头发上，头发带着细碎的阳光让她这个人仿佛在熠熠生辉。
“真是的，他们总是欺负我们家木木的叔叔忙，舞会总是参加不了，还没有时间给我们家木木买漂亮的裙子。”小疯子的母亲带着笑，故作抱怨地将我揽入她的臂弯，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我知道她想要抱我，只是这个方式有些变扭罢了。
我憋着笑，心里想着李塬给我买了一个小衣帽间的礼服还被人吐槽虐待孩子这件事情。
背锅侠李塬无疑了。
“对啊，还是阿姨疼我。”我蹭了蹭小疯子的母亲的手，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别人愿意宠爱我，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也许我就是天生的那种做坏事会被抓的人吧，我刚附和上一句，李塬的声音就幽幽地从我身后传来：“我不疼你？华醇，你自己的儿子不去看着，还有空闲时间来我这儿带坏我家小孩，看来得给你找点事情做做了。”
我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小疯子的母亲，看见了她脸上幸灾乐祸的微笑还有得意上挑的眉毛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故意的。
“你家小孩怼你忙这件事很不满意，还怪我？”华醇反击道。
华醇就是小疯子的妈妈，华醇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洒脱和飒。
李塬没理华醇，而是看向我，我在旁边看戏的小眼神瞬间就收了回去，我知道李塬就是在等我的回答。
“疼。”我老实了，走向李塬，轻轻地拽住了李塬的衣角，小声道，“医生这次给我买了什么样的裙子啊。”
李塬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假装哀伤地叹了口气：“我哪有那个时间给你买哦，你的好阿姨已经给你买好了，哪还需要我买？”
我因为华醇说给我买这次礼服的事是说着玩玩的，我看李塬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当下就问：“那你就真的让阿姨买了？你上次不是还计划着给我买哪套裙子了吗？”
“不然呢？狼心狗肺的小家伙。”李塬忽地笑开，他笑得我看不懂，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笑，看着他弯腰，再看着他抬手，然后他就敲了我的脑袋一下，“你这样说你阿姨又要伤心了，她给你买的裙子可是早早地就送到了你手上了呀。”
李塬的话音落下，华醇就配合着他做了一个黯然伤神的表情。
只见华醇将手放在胸口上，头一低，嘴一撇，然后就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瘪嘴，抱紧了裙子。我就知道他们是合着伙来逗我玩，而且还筹谋了挺久的。
“你会那么轻易地让阿姨给我买裙子？”我有些怀疑地开口，“阿姨肯定又要加班了，你这个黑心上司。”
我的话音落下，李塬的脸就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华醇在一旁笑得不行。
华醇像是唯恐天下不乱地接了我的话：“木木你真的是太聪明了！你怎么知道阿姨给你买裙子还有加班的啊？还有那个黑心上司说的真对！谁教你说的啊？”
我瞥了华醇一眼，开口：“上次阿姨跟7045号实验品的负责人聊天的时候说的，我听到了，然后我就记着了。”
华醇的笑声戛然而止。
“阿姨，这个词看起来让你挺为难的，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啊？”
“毕竟这个词我也是第一次听见。”我拽着李塬的衣角，依在李塬的怀里，头靠在李塬身上，李塬的手在一下有一下没地摸着我的头，力道轻柔，感觉还不错，我侧着头表情无辜地看着华醇，“我以为是一个好词，李塬说大人很少说不好的词的，就像他从不骂我一样。所以，对不起哦，阿姨。”
我诚恳地认了错，华醇没跟我计较而是走到了李塬旁边，伸手从李塬手下抢下了我的脑袋，再摸了摸我的脑袋，像是在跟李塬较劲一样，我感觉有些痒，缩了缩，就听见了华醇的声音在我耳旁，好像开心又好像无奈，我听不懂声音里面的情绪：“我们家木木真好学，下次不懂的就找阿姨给你解释，自己揣摩意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哦。”
左右炽热的视线在灼灼地燃烧着我，让我不得不老实地点头，答应了阿姨的条件：“好哦，阿姨。”
华醇心情好像还不错，她哼着歌就走了，只撂下了一句话：“阿姨给黑心上司加班给你买的裙子你明天一定要穿过来哦，不然阿姨会很伤心的。”
然后扬长而去，她踩着轻快的步子，让我忽然地感觉到了愉悦。
“阿姨遇见好事了吗？”我疑惑地问李塬。
李塬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大概是吧，你阿姨现在可是在人生的一个重要的交叉点，走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扭头看向李塬，我知道这件事又是我不该知道的，所以我很识趣地转移话题：“阿姨给我买的裙子在椅子上，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李塬不拒绝道，他拿着工作本往外走，“那条裙子我看过了，还挺好看的，可惜不是宫廷款的。”
“穿在你身上会很好看。毕竟你阿姨的眼光一向很好。”
我忽地回神，听见了李塬的回答：“这两件事不一样，那条裙子虽然不是宫廷款的，但毕竟是你阿姨挑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次的可能就不一定了。”
我回嘴：“对宫廷款的偏爱是你又不是我，裙子怎么会惹人讨厌呢？”
“那你怎么开始降低穿裙子的频率了？”李塬推了推小黑框，一副正经做派。
“我亲爱的医生，你不知道吗？”我笑眯眯地反问。
李塬没有回答，只是将邀请函交给我然后转述了几句穆老爷子的叮嘱，便离去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凝神，不由得思维发散，思考着李塬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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