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霹雳炸弹

出了警局后眼见天色还不算太晚，林满套了身能遮住钛剑手环的长袖，穿上短裤走出了家门，拿起隐藏身份的手表，准备去找自己的老熟人，黑市掮客佛罗伦萨·冯，询问向他打听的事了。

        冯是廉价公寓西边的两个街区之外，一家叫做“茶壶”的酒吧的老板。酒吧整体是老式的建筑风格，外面立着块霓虹灯牌，上面写着：“今日供应的中国菜为：宫保鸡丁。”

        “茶壶”的墙上贴满了镜子，镜子中间都装着红色的霓虹中华结一样的灯，这家酒吧的老板叫做，冯。

        当初林满刚刚苏醒的时候，就是冯给他安排了一些活儿，虽然都是些不太见得光的，但好歹也是让他撑过了那段痛苦时光。几乎所有一无所有来到新东京找活儿的人都会有这段记忆，你要是不成为猎人，就只能等着成为别人的猎物。

        没人是真正一无所有的，你新安装的义体能够被二次贩卖，你健康年轻的肉体会出现在“真正”需要它的人的体内，所有东西都有价格，这就是新东京。

        它就像是一个无聊的社会人性实验，那些高高在上的实验设计者们不断地按动着快进按钮，让这座城市变得愈发混乱与疯狂。

        要是不忙活一点儿，你就会毫无波澜地沉下去，但如果偶尔一次用力过猛，又会打破黑市和帮派之间那种微妙且薄弱的平衡，无论是哪一种活法都只会将你带向那既定的终末之地，坟墓或者培养皿。

        “嘿，冯。”林满一进门就对着吧台后正调酒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来了，小满。”

        冯站在吧台后面，改造成方便调酒拿酒的多功能活动义体正不断地抖动着，同时调制着几份酒水。他看见林满，笑了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大金牙。

        林满在吧台上找到个位置，一边是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街头帮派成员，从脖子到胸前纹满了各式各样的文身；另一边是紫色头发东欧面孔的技术工作人员，暴露的服饰遮不住她一身人造的过气灰蓝色皮肤，她喝着杯黑金莫吉托。

        这是一种加入了二分之一盎司咖啡蜜酒的淡朗姆酒，其中还混杂了甘蔗汁、青柠汁、苏打水和薄荷。带着浓厚酒味的情况下酒精含量却很低，很适合需要保持清醒头脑的人，这也是林满最喜欢喝的一种酒类。

        “听说小岛街那边出了点事儿，”冯一边说着，一边也倒了杯黑金莫吉托推到了林满的面前，“是咋回事？”

        “一份宫保鸡丁，没出什么意外，就是个搞复制的家伙疯了。”林满轻笑着说道。

        旁边的两人听见这个，厌恶地看了林满一眼，纷纷端着酒杯躲到了一旁。整个新东京没有人不知道，猎犬们昨天又出动了。

        其中那个莫西干还低声骂了一句：“怪不得这么臭，原来来了条狗。”

        等到来人走开之后，林满凑近了冯，问道：“我拜托你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吗？”说着还随手递上去了一张100面额的新日币。

        冯悄无声息地用手抚过吧台收下了钱，关切地说道：“你这一年来打听的消息全是关于旧人类的，这些家伙行踪诡异来路不明，很危险啊。”

        “你放心，冯。我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只是我最近的任务都是旧人类的而已。”林满撒了个小谎，实际上他调查旧人类的目的是，找寻自己那段丢失的记忆。

        原本林满以为自己是被佐佐木从冬眠箱里唤醒的，但在一年前的一次行动中，佐佐木告诉林满，当他执行任务赶到清理“秽物”的地点时，林满就已经是苏醒的状态了，并且和那一级的“秽物”战作一团。

        但是林满当时仿佛也陷入了精神崩溃的疯狂，就在佐佐木准备动手处理掉林满，以防出现两只“秽物”而导致难以收场的局面时。林满却先行一步“处理”掉了那头“秽物”，并恢复了正常，也是因为如此，佐佐木才将他招募到了自己手下工作。

        随之而来的问题出现了，林满是被谁唤醒并治愈的？当初他可是身患绝症濒临死亡，但醒来之后身体竟然完好无损，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壮精干了。

        以及他的精神力为什么异于常人？在旁敲侧击地询问之下，林满得知其他猎犬虽然也有在战后吸收掉“秽物”部分精神力及记忆碎片的经历。

        但是他们所吸收的大部分都是很杂乱的记忆碎片，并不具有连贯性，甚至很多还掺杂了猎犬们自身的部分记忆混合在其中难以分辨。

        而林满的精神力不仅可以在绝境时，提取活着的“秽物”的记忆碎片，知晓“秽物”们最关键的那段记忆，还可以离体探物，甚至能够解构钛符程序，衍化为更强大的咒法。这些都是其他猎犬不具备的能力。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那段丢失的从冬眠箱里醒来到遇见佐佐木的记忆，是一切问题的关键，只要找回那段记忆应该就能找到些许答案。

        林满收住回忆，一年前毫无头绪可言的他，只能从旧人类的自己身份上下手，看看能否摸到点线索。

        冯看着林满回过神来，便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你了。”随后抬手微微往旁边晃了晃，林满看似无意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是一群鬼火少年，其中领头的就是刚刚那个坐在吧台前耀武扬威的莫西干。

        “那边是岛铁飞车帮的小鬼们，据说是接了个和荣胜的单子，给个神秘人送点东西，据我和荣胜内部的朋友说，这神秘人正是旧人类组织的一员。”

        “知道送的是什么吗？”林满问道。

        “不知道，估计不是啥好东西，连和荣胜都不敢叫自己人去送，可能是和上面有关，你可要当心点啊。”冯又提醒了林满一次，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孩，林满有他年轻时的样子，谨慎又胆大妄为。

        “谢了。”

        “那儿的话，客气啥。”两人聊完，冯就去应付刚进来的下一个客人了。

        林满曾经处理过好不少鬼火少年变成的“秽”，其中一个一级“秽物”。那个飞车帮的少年，在电子脑错乱之后，把自己的脑子接到了车上，活生生拖着自己的肉体跑了几条街才停下，在接下来的两周里，那几条街几乎每个角落都能找到那少年的身体碎片。

        这些脑子错乱、荷尔蒙爆棚的少年，是最容易电子脑数据错乱的人，猎犬们处理得最多的就是他们的案件。

        “今天的份，我请。”冯转身从取餐窗口抬出一份宫保鸡丁，放在了林满面前，带着歉意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再来一杯黑金莫吉托。”林满一口喝完莫吉托，把空杯子推到了冯的面前，道。

        “没问题，我的朋”

        “冯老头！给我上一杯霹雳炸弹！”一个爽朗的女声从一排靠墙而立的游戏机旁传出，打断了冯的话。

        林满循声看了过去，一个绯红头发绑着高马尾的女人正狂暴地操作着一款格斗游戏：拳皇2997。那人把游戏机摇杆砸得啪啪作响，像是和游戏机有仇似的，一定要把它砸成一堆零件。

        冯边调着“霹雳炸弹”边对着游戏机那边喊道：“赤玲，你要是再这么玩，我就要禁止你到我这儿玩游戏了啊。”

        林满看见冯的右手义体分出几只简易的机械手臂，从身后的材料柜里将辣椒粉、伏特加、浓朗姆酒等等各种烈酒拿了出来混到一起疯狂地搅拌。

        这这也是酒？林满看得目瞪口呆。

        调完之后，冯将这杯“霹雳炸弹”倒入了杯中，气泡在这杯黑色的液体内沸腾，飘出一丝的“鬼魂”。林满好奇得凑了过去，那一丝恶魔鬼魂钻入了他的鼻孔。

        “咳咳咳咳”只这一丝就把林满辣了个满脸通红，他只觉得自己得肺彷佛被点燃了一般，每口呼出得气都带着熊熊烈火，林满猛灌了一杯黑金莫吉托依旧感觉自己的气管辣得火热，“冯冯，再再来一杯黑金，要多冰！”林满的声音都沙哑了。

        “k！o！”游戏机里响起了结束的声音。

        “cao！”胜负的结果很明显。

        “哈哈赤玲，你输了，快快，快给我5新日元！”赤玲的对手，一个街头帮派成员嚣张得大笑道。

        “我艹，你tm耍诈！”

        赤玲猛地站起，左手一把举起那人，右手捏住拳头就要捶上去。

        “快住手！”这个时候，冯要是再不出现，他这个酒吧就要开不下去了，“行了行了赤玲，你的酒来了！”

        冯连忙把赤玲抓住那人的手掰开，把“霹雳炸弹”递了过去。

        “看在冯老头的面子，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这杯得你请！”说完，赤玲把那人往旁边一推，举起酒杯对着嘴一口酒把这杯“霹雳炸弹”灌了下去。

        “吨吨吨”

        林满看着赤玲这副喝酒的模样，眼睛瞪得贼大，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一会儿，杯子空了，赤玲把酒杯丢入冯得怀里，痛快地大喊：“哇啊呼！好爽，果然还是冯老头这里的霹雳炸弹够味道！”

        酒吧里的红光映衬着那些游戏的全息影像：宇宙战争17、艾尔登之环10、拳皇2997赤玲就站在那下面。激烈的宇宙战舰互相轰击，炸出朵朵璀璨的花点缀在她的脸上；女武神英姿飒爽的长发披在她那布满各种怪异纹身的后背上，像是流动着点燃一切的火焰。

        这家伙，也是一头猎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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