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预言家的辛酸

　　此档案仅限各会省副会长及其以上级别神职人员阅读

　　1622年2月3日，澳门，



　　书记员：阿尔弗雷多

　　与会人：耶稣会中国会省会长维埃拉神父，日本会省会长洛佩斯神父，耶稣会东方巡视员班安德神父，以及司库助理罗德里格斯神父（陆若汉），修士亚当约翰。

　　以上人员全部同意承担泄密责任。

　　一位明人宣称在陷入昏迷后听到了天使的警告（他称之为鸟人），由于东方学者不能看不穿衣服的人，所以我们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位使者。当时在场的约翰修士发誓说他看到当时这个明人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险些刺瞎他的双眼。

　　会首三人在东方人是否有神性的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讨论，随后针对三条预言的真实性进行讨论，班安德神父严重质疑，维埃拉神父拿出了去年荷兰人招募800人的苏格兰雇佣兵团来远东的情报信件。并分析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近年在远东的扩张形势。同样洛佩斯会长也认为布鲁塞尔停战协议已经到期，荷兰人不会罢手。

　　最后罗德里格斯神父提出先看陈良会不会从预言中获利，答案是否定的，其次看谁能够从这些预言中获利，答案同样是否的，而且这些预言有明确的时间很容易被拆穿，所以建议以荷兰人的入侵为评判标准。四人都表示同意，之后关于预言中异端的讨论请见更高保密级别的会议记录。

　　陈良仍然被叫去询问，还被要求按着圣经起誓他说的是真的，陈良怕啥，无论对方怎么问，陈良就是那些话，其余一概不知，只关心一件事：自己到底会不会死，是不是离开澳门就不会死了。

　　神父们表示这只是正常的现象，不用担心，还贴心的留陈良在耶稣会好吃好住，美其名曰：将组织法力高强的神父为他守夜，安宁心神。

　　“人老精，马老滑，没毛的神父最狡猾！”陈良抱怨着。

　　后悔没去来个雷劈不死，或者圣经自燃吓傻他们。也就是说说，这些耶稣会修士在欧洲个个都是精英的学者，你玩这种把戏，他们也肯定能联想到科学上去。

　　第二天早上维埃拉和班安德就找到了王家法官和澳门兵头，但只提了第一条预言的前半部分。

　　“天啊这一定是主的警示，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布拉加号很可能已经被荷兰人凶残的袭击了，那上面还有送去果阿的加密信件”卡瓦尔康蒂子爵虔诚地祈祷起来。

　　“那上面写了什么？”神父关切地问

　　“大舰队走了以后，我们只剩下50名火枪手保卫澳门”

　　两名耶稣会长以看智障地眼神盯着面前这位妆容华丽、举止优雅地王室法官。他们转向了澳门兵头卡瓦略：“这无疑是肥羊送到豺狼的口中。我们能不能让大舰队回来，或者从果阿调来援军？”

　　卡瓦略想了想说：“尊敬的神父们，从军事的角度来说这不可能，先不说目前的海战对比上我们并不占优，如果他们来援救澳门，我们就会失去果阿。三月西南风起，荷兰人应该就会出发了。”

　　“那我们能不能向马尼拉求救呢，他们大约有1000名勇士，或者我们该向大明求救。”法官觉得自己聪明了。

　　“西班牙人来了和荷兰人来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一起抢劫葡萄牙的罪犯。大明？那里的文官脑子里肯定是两败俱伤一类的话。”耶稣会两位会长不干了，这是让多明我会来抢地盘？“上尉，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围着澳门全岛修筑城墙、炮台，征召市民里英勇强壮的人，这样我们就能拥有100名火枪手，我们还可以在训练些军队，城南我估计有至少5000的明人，只要给钱他们就会为澳门而战！”卡瓦略情绪激昂，侃侃而谈。

　　两名耶稣会长和王室法官一起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非常凶猛的卡瓦略，

　　“首先，我们大肆修建炮台和城墙的话，香山知县就会掐断水源，没等荷兰人来我们就被渴死。如果我们在澳门征召明国士兵，我相信除了荷兰人以外，我们要先打赢明国数万军队。”维埃拉神父在中国的问题上还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聪明的法官想出了解决办法：“你们应该再让那个明人去问问天使，它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两个会长没有办法，只能表示听从，谁让人家才是澳门的一把手呢。

　　陈良再次被逼回汤若望的小屋去问天使怎么对抗荷兰人，不，汤若望已经被迫搬了出去，维埃拉决定如果预言是真的，这间屋子就是自己的了，好方便自己多跟天使他老人家亲近亲近。

　　从白天到黑夜，一连三天，一直有各种神父帮他祈祷，陈良已经欲哭无泪了，他很想告诉神父们：一场100火枪手加100奴隶，才死了6个人，就打崩了荷兰人的战斗，你们至于吗！

　　接近深夜的时候，陆若汉推开了木门，拍拍兀自虔诚祈祷的神父，示意他要和陈良谈谈。神父自然更乐意在梦中去和上帝沟通，便让出房间给两人独处。

　　灯捻烧的吱吱作响，陆若汉却把自己布满皱纹的笑脸，藏在了黑暗的阴影中。

　　“受够这些把戏了吧，我想当天使在你面前高声警告之时，也一定启迪了你的智慧，现在让我们用智慧说话好吗？”他的声音平缓而又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嘲讽。

　　陈良整整因为卧床而缭乱的长袍下摆，正襟危坐，心中压抑着在疯人院发现正常人的激动！“我以为这座修院里，已经没有人再去准备解决眼前的危局，全部都在束手等待上帝的拯救呢。既然尊敬的神父你打算用智慧说话，那我这来自东方的童生倒是可以和您切磋一下。”

　　恩，陈良找到点诸葛亮在草堂的感觉，可惜手中只有羽毛笔，没有羽毛扇。

　　“你们的问题，一没兵，二不敢在澳门招兵，三怕时间不够训练士兵的，那就在最近的地方招兵，换个大明看不到的地方训练不就行了。”

　　多么简单的问题，多么正确的答案，但是显然最正确的那个答案并不适合所有人。

　　“这不可能，在明国，我们去不了除广州以外的地方，更别提征召士兵，去日本现在的风向不对，花费的时间又太长了。”陆若汉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他高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可陈良等的就是这句话，现在的葡萄牙人不像历史上突然发觉荷兰人到了眼前，只能众志成城，背水一战。

　　现在的他们被荷兰人的大军吓坏了，所以寻找雇佣军是必然的事情，万一家中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完全可以通过这场低烈度的战争拿到在澳门存身的地位和本钱。

　　如果家中能平安度过祸患，自己也可以去香山招募亡命，通过葡人军官给自己训练出一只力量，等他们回到香山县那就陈家手中的一只力量。

　　“可不可能，要看谁去做，就像罗马的马蹄跨不过亚美尼亚，西方的传教士也走不进麦加的。而我的家乡就在大海对面，如果我招徕足够的年轻人，那么剩下的问题你们能解决吗？”陈良悠扬的语调像吟游诗人，但笃定的气势却让对面的老神父感受到了信心。

　　陆若汉呵呵低笑，慢悠悠的说道：“我总是觉得，每当你制造了一个问题，就好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

　　给领导提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这是准备好扑街了吗，陈良不屑的想到。

　　突然陈良感到有一双眼睛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内心，这个老神父是猜到自己的谎言了吗？他时刻提醒着自己：耶稣会这帮老家伙绝不是容易相与的。

　　陈良马上发问：“这梦里鸟人说的到底真的假的，万一是真的，我到底用不用死啊？”陈良祭出转移话题大法。陆若汉失笑，表示先要带陈良去见会长复命。

　　在听到他的建议后，耶稣会会长把他带去议事厅，毕竟澳门是国王的澳门，还不是耶稣会的澳门，市政厅里3名议员、2名普通法官、1名检察长，当然还有越来越觉得自己聪明的王室法官和澳门兵头卡瓦略，他们将共同审议陈良的香山雇佣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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