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对弈
老者没有说话，苏秦却感觉到了有人靠近。
他扭头望去，老者也正好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人嘴角同时挂起了微笑。
苏秦抱着女儿，身姿挺拔，宛如那关外千年不倒的胡杨，而满头银发的老者，精神矍铄，像极了坚韧不拔的松柏。
“爷爷，风大，小九来给您披件褂子。”
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中式的长袍。
“好，乖孙女。”老者微微躬身，女孩亲自为爷爷穿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飞雪也走到了苏秦身边，望向老者，立刻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军旅的气息。
“大人，我们要不要先去打个招呼？”飞雪低声问道。
“我自己去就好，你先带果粒回去洗漱吃早饭吧。”苏秦说道。
“是。”
飞雪点点头，带着一脸好奇的小云曦先行离开。
苏秦这才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老先生您好，我叫苏秦。”
“我知道你是谁。”老者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的样子，而且又叹了口气道：“为什么非要回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有些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过错买单！”苏秦语气坚定，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决心。
旁边的小九见此不由微微皱眉，她知道爷爷如今不喜欢和生人来往，尤其是那些性格暴躁的，而此刻她似乎感受到了苏秦身上的戾气。
老者看着他沉默不语，想了一阵才道：“可有时间陪老头子我下盘棋？”
“当然。”苏秦点点头。
小九挠挠头，觉得有些奇怪。
……
老者住在金域别墅区最里面，在其前面，全是空房。
“乐得清静。”
这就是老者对于自己现在生活的综合评价。
进了院，右边的树墩上就放着一个棋盘。
“走吧。”老者招呼着苏秦坐在自己对面，然而对孙女说道：“小九，倒茶。”
“是。”女孩转身进屋，不多时便端着两杯香茗走了出来，放在苏秦面前道：“慢用。”
“谢谢。”苏秦端起杯子细细一闻：“西湖龙井，雨前头采。”
听了他的话，一旁的女孩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毕竟苏秦这个年纪的男人，是很少有人懂得品茶的。
而且像他这样，都还没喝一口，便能断言是什么茶的更是少见。
还有一点，都说文人喜茶，武者爱酒。
刚才女孩明明从苏秦身上感受到了战火的气息，可此时这个男人却又显的温文尔雅。
老者却置若罔闻，抿了一口茶水后，将自己面前装着黑子的盒子推到了苏秦面前。
长幼有序，苏秦作为晚辈，本想让老者先走，但此刻对方既然这样做了，他倒也不矫情，想也没想直接落子。
老者却是不急，思考片刻，摆出了守势。
棋局便是博弈，苏秦攻，老者守。
一旁经常和爷爷下棋的小九看的津津有味，观棋不语。
很快，苏秦便在老者铜墙铁壁的防守下显出败相。
小九见此，不禁嘴角微微扬起，看着久久未落子的苏秦，她几乎确定对方已经输了。
而在这时，老者却忽然抬头看着苏秦道：“我们讲和吧。”
讲和？
小九听了爷爷的话，更奇怪了，忍不住说道：“爷爷，您明明都要赢了，为什么要和棋啊？”
老者摇摇头道：“如果继续下下去，胜负难分。”
“这怎么可能？”
小九眼见着苏秦的黑子从开始就像是一只猛虎，吃了爷爷很多的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久攻不下，却渐渐出现疲态。
反观老者却是步步为营，就像是沙场对敌一般，有着无穷无尽的后招。
可如今老者却说胜负难分。
这如何能不让小九惊诧。
不过爷爷竟然说了，小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想到，估计是爷爷为了给苏秦一个面子。
毕竟对方也算是这些年来，爷爷第一个主动邀请来家里作客之人。
小九私以为苏秦会顺着台阶下，怎料对方却开口道：“握手言和，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
小九皱眉。
啪！
苏秦落子，就像是放弃了最重要的阵营。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小九心道。
老者见此，也不客气，直接全部笑纳。
可就在他几步将苏秦主力吞下之时，却发现对方另起炉灶的一端，已经有些星火燎原之势！
而且这一次比先前的进攻更加猛烈！简直势不可挡！
最重要的是，苏秦此刻发难的一角，竟然与先前看似孤立无援的几处相互照应，对老者的所有棋子形成了反包围！
苏秦举杯抿了口茶，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棋局如战场，老者一直在给他下套，苏秦却最终浴火重生！
他在棋局之上失去的一切，便如五年前家破人亡一般，那时的他如果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靠着现有的财力与四大家族死拼到底。
或许也能拼个鱼死网破，甚至拖一两家下水。
但他没有这么做，苏秦放弃了一切，选择重新开始…
而今他归来，便如这棋局上的星星之火，在对方松懈之时，一点点强大自我，直到最后，让对手无力相抗！
苏秦一脸轻松，老者却眉头深皱，甚至鬓角处还有几粒汗珠。
小九见势不对，拿着手绢给爷爷擦了擦汗。
老者却摆摆手，紧紧地盯着棋局，想要找到破解之法。
可又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已然成了死局！
苏秦早已经将所有生门封死，根本不给对方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
终于，老者将捏在左手的几粒棋子放回棋盒之中，擦了擦手心的汗，有些无奈道：“老了，终究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我认输。”
不知为何，最后三个字从老者口中说出时，竟然让人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常前辈，承让。”苏秦同样将棋子放回旗盒，很谦虚地说道。
一旁的小九无法从刚才的精彩对弈之中回过神来。
尤其是后半段，苏秦浴火重生，而后以风卷残云之势赢下棋局，简直堪称经典！
直到苏秦开口，小九才不由一脸惊愕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姓常？”
从始到终，老者都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苏秦竟然猜到了！
“曾有一将，名曰天河，人如其名，便如一道天河，镇守西北境外数十载，让外敌难越雷池半步！”
老者显然也没有料到对方能猜到自己身份，不由捋了捋胡子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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