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先生的命比他要重要多了！
看着眼前的叶景珩，晏桉心尖儿突然涌上一阵刺痛。
原来他也是叶家陈规旧例的一条！原来他只是约束先生自由的绊脚石！
曾经，他也会因为先生的冷落而埋怨，也会因为先生的疏离而赌气。
可是现在想想，先生又有什么错呢？
他是被迫于家族利益才娶了自己为妻，他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他？
突然间，晏桉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
很痛，痛得他眼前有些模糊。
与此同时，他心中关于离婚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老宅。
见到两人，管家上前迎接：“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
“叔叔，奶奶在哪里呢？”
管家叹了口气，“老夫人她身体不太舒服，已经回房间了。”
晏桉和叶景珩一同去了，到了拐角处，晏桉看向叶景珩：“先生，我自己进去和奶奶解释就好了，你先出去等一会儿吧。”
“好。”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卧室里很空旷，晏桉凭着直觉摸索着走到了床边。
“奶奶，我来看你了。”
“奶奶，你在哪里呢？”
晏桉低低唤了两声，没有人回应，他以为奶奶在睡觉，便转身出去。
还没等他走几步，奶奶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桉桉，是你来了吗？”
“是我，奶奶你睡好了吗？”
奶奶和蔼一笑，“睡好了，桉桉，把窗帘拉开吧，屋里太黑了。”
秋日的太阳正好，明亮光线照了进来，卧室瞬间笼罩在了暖色之下。
晏桉扶着奶奶下了床，坐在木椅上。
“桉桉，帮我修剪一下阳台的花吧。”
“好。”
长长的阳台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名贵花草。
奶奶很宝贵这些花，聘请了专门的人员打理，才让这些花违背规律的活着。
时值深秋，这些花却依旧开得旺盛，看上去一片生机勃勃。
晏桉拿着工具慢慢修剪。
走到阳台的墙角处，突然看见盆栽里种着两株西洋百合。
一株已然枯萎，另一株纯白的花瓣染了大片的枯黄，枯枝独影，在瑟瑟秋风中显得格外落寞。
晏桉犹豫了一下，没有剪掉它们。
奶奶坐在旁边看着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一不留神，晏桉失手剪掉了一株花骨朵。
奶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提醒道：“桉桉，莳花需要静心。”
晏桉一脸愧疚，“奶奶对不起！”
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不忍责罚，招招手：“没事了，过来吧。”
晏桉立马过去牵住了她的手，安静地陪在她身旁。
“桉桉，我看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晏桉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目光忧伤却坚定。
“奶奶，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奶奶，我小的时候有个很喜欢的人，他温柔、善良，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我和他失散了。”
奶奶认真地聆听着，问道：“这个人是小珩吗？”
晏桉微微一愣，轻轻摇头。
“奶奶，我等了这个人十年，而现在，我终于找到这个人了。”
“我考虑了很久很久，还是觉得最喜欢的是他。所以奶奶，你会支持我吗？”
奶奶愣住了。
晏桉低着头，不敢直视奶奶的眼睛。
房间里，静的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奶奶的声音：“桉桉，你真的决定了吗？”
“如果你留在叶家的少夫人，哪怕小珩并不喜欢你，我也能保你一生荣华。我再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好不好？”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晏桉摇了摇头，“奶奶，我已经考虑好了，那个人是我一生的挚爱，我无法背叛自己的执念去喜欢别人。”
奶奶微微一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夹杂了太多的苦涩。
她抬起枯瘦的食指，指向床边的书柜：“桉桉，帮我把书柜下面的保险盒拿来吧。”
“好。”晏桉走到书柜前，打开门，果然有一个铁盒子。
他将铁盒子拿了出来，一张照片掉在了地上。
晏桉低腰将照片捡了起来，顿时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照片上，大片的绿色渲染，洁白的花点缀，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两个年轻的少女，双手合十，笑的灿烂美好。
晏桉偷偷看了奶奶一眼，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因为照片中有一位少女，眉眼与他有两三分相似。
虽然照片上的画面有些失真，但晏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人，是他的姥姥。
“奶奶下乡当知青，在那里有了喜欢的人。”
晏桉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叶景珩说过的话，一瞬间，他似乎知道奶奶对他好的原因了。
“桉桉，怎么了？”看见晏桉呆愣在原地，奶奶关切的问道。
“奶奶，我没事。”
晏桉将照片放回了原位，什么也没说，抱着铁箱子走到了奶奶面前。
奶奶打开铁箱子，从中拿出了红色小本本，递给晏桉。
晏桉伸手去接，奶奶却往后缩了一下。
“桉桉，你真的想好了吗？”
晏桉眼睛有些湿润了，可是他没有退路。
他扯出一抹笑容，用轻松的语气说：“奶奶，就算离了婚我也会常来看你的，到时候我再来帮你沏茶、修花、喂养小动物，我还要带着奶奶去我的故乡旅游。”
“等到明年七月，我还要带着奶奶回我的故乡，去看漫山遍野的倒仙花！”
奶奶闻言微微一怔，手指微微发颤。
良久，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好，我老太婆就在这里，在这里等着桉桉。”
……
晏桉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叶景珩站在门外。
他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晏桉将结婚证递到他的手中，“奶奶拿给我了，我们下午就去民政局。”
叶景珩没有接过结婚证，反而直直的看着晏桉。
忍了又忍，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口中的那个喜欢了十多年的人，是我，对吗？”
晏桉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就站在原地，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记忆里。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哥哥会爱上另一个人。
算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良久，他轻轻摇了摇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
“……”
叶景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目光里闪过一丝淡漠。
“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叶景珩拿走了结婚证，侧身与晏桉擦肩而过，径直走下楼去了。
他的神色如初，看不出一丝不舍。
距离老宅最近的一家民政局，也有十多公里路。
车里很闷，蔓延着一股怪异的气息，让人想要干呕。
烦躁、不安、焦虑一起涌上心来，晏桉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仿佛连自己急促的心跳都能听清。
看他脸色有些不对劲，叶景珩他打开车窗，让车内的空气流动起来。
“桉桉，你是不是晕车了？”
郊外的凉风拂过晏桉的脸颊，可是丝毫无法减轻他的痛苦。
他倚着窗户，强忍着干呕：“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晕过车。”
叶景珩打开储物箱，从中拿出一版药：“一次一粒，车后座有矿泉水，自己拿。”
吃过药后，晏桉终于好受了一点儿。
可是心里却还是像缺了一块似的，说不出来的彷徨。
他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
再撑一下，马上就能解脱了！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等离了婚，他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
不……
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叶景珩的生活是怎样的。
就在这时，叶景珩说话了：“桉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苏澄吗？”
低沉的话语，像是一道惊雷，唤醒了晏桉的思绪。
晏桉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我和苏澄大学的时候是校友，说实话，那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他。直到后来有一天，我被竞争对手算计，身受重伤，是苏澄冒着生命救下了我。”
当提到有关苏澄的往事的时候，叶景珩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当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着急地神情。”
“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怎么说呢？很奇特，也很安心，就像看见了天使一样。”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想娶他。”
晏桉从未见他笑的如此开怀，就像个小孩子似的，笑容里不含一丝杂质。
他的心里就像一把刀在绞，血淋淋的疼。
“桉桉，你愿意为了自己爱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吗？”叶景珩突然发问。
晏桉一愣，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叶景珩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
“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儿，也许连我也做不到，但是苏澄做到了。”
晏桉闻言心尖儿一颤，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笑颜。
刚才他摇头，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他不知道”，而先生却理解成了“他不愿意”。
可是，如果需要他付出生命的那个人是叶景珩，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先生的命比他要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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