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门外痴汉，灯下美人

沈郁和阿丑之间飞快地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可酸倒了卓炎的牙。

        他都舍不得阿丑的身体，整天孤枕难眠，半夜溜达到后院阿丑的房间外面偷窥——结果该死的羊羔大大咧咧和阿丑躺在一个被窝里，哼哼唧唧地往人家怀里拱。

        伤风败俗！

        据对不是正经羊！

        卓炎气得一宿没睡，站在窗外阴森森地瞪了小羊一晚上，脑子里全羊宴的做法过了百八十种。

        一大早鸡还没叫呢，小羊先咩了两声，还没满月的羊羔习惯找妈妈撒娇。眼下没有妈妈，可有一个热心温柔的阿丑。

        “醒醒啦，这样叫是肚子饿了吗？”阿丑轻声问。

        卓炎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外面，酸水一股一股往外面冒。

        按理说他这段时间表现很好啊，对阿丑温柔备至有求必应——虽然除了这只羊，阿丑再没求过自己什么。可为什么阿丑对自己就是不冷不热，哪怕是红绡甚至一只羊都能笑脸相迎呢？

        卓炎还没想通这些，小羊也幽幽转醒。

        它平时对自己抠图芬芳恶语相向，可在阿丑的面前就真的是一只乖顺的小绵羊。

        “是有一点饿。”它小声说。

        “那等一下我们就去厨房要两个苹果，昨天的青笋看你也很喜欢啊。”

        房间里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似乎是阿丑起床在换衣裳了。卓炎忍住“恰好”推门而入一饱眼福的冲动，站在门外当圣人。

        当啷一声响，金属重物落在了地上。

        旋即沈郁的声音响起来：“你的脸，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卓炎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想到自己走火入魔时那一场噩梦。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仿佛忘记了许多的事，他总想着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阿丑，然而他却根本不知道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阿丑的脸是如何受伤，他是从何处而来？

        卓炎从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对方，他明白横亘在自己和丑奴中央的是用一条生命才能消融的冰原旷野，而他此刻才不过迈出了最微末的一小步。

        “没什么，因为有人不喜欢看见。”

        卓炎听见他如是说。

        可温柔平淡的语调却让卓炎整颗心都酸涩蔓延，他不会无缘无故生出异常噩梦，既然阿丑这样说，那么多半就是有人看不惯他，恶意划伤了他。

        这个人会是谁？

        想起这些，卓炎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毒。

        无论是谁，他都会要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也就是这么胡思乱想走神的一瞬，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穿戴整齐的阿丑抱着小羊走出，和站在窗边的卓炎相遇得猝不及防。

        卓炎阴狠毒辣的目光还来不及收起，看见阿丑怀里的羊羔，更是恨不得用眼刀将它大卸八块。

        沈郁感觉到环抱自己的双臂瞬间僵硬。

        阿丑很紧张，很怕卓炎。

        “少主好。”

        他低眉顺眼地垂下肩膀对卓炎行礼，倒是卓炎偷窥人家休息被抓了现行，回过神来堪比城墙厚的脸居然有点发烫了。

        他如今在阿丑面前，是很要面子的人。

        “早、早啊，好巧哈……”

        “巧什么巧？”沈郁可不惯着他，“你在这偷听多久了，好大一个男人听墙角不害臊。”

        卓炎：……真的迟早要炖了这只羊。

        阿丑晓得卓炎是个睚眦必报反复无常的脾气，连忙把小羊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试图蒙混过关。

        “少主若没事，奴才就先退下了。”

        卓炎好不容易能跟阿丑说两句话，简直像狗见了肉骨头。扭扭捏捏地扯着腰间的香囊，东拉西扯不肯让人家走。

        “以后不要称自己是奴才，卓府上下从没有一个人是奴，更何况是你。”

        阿丑乖乖低着头，眼神瞥着地面：“是。”

        “还有，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你有没有名字，总不能一直这样随意乱叫吧。”

        阿丑摇了摇头。

        “记不清了，少主开心怎样叫我都好。”

        “哦，这样啊。”卓大少爷油从心生，贱嗖嗖的，“那我以后叫你卿卿吾妻宝贝心肝？你看怎么样？”

        银色面具的遮挡下，白皙的半张脸瞬间爆红，一向不敢直视卓炎的阿丑惊愕地睁大双眼看向他。

        “少主！”

        阿丑急了。

        阿丑大声对自己说话了！

        卓炎老鹿乱撞，一环套一环。

        “那你说，想我怎么叫你吗？”

        丑奴好似有点委屈地抱紧小羊羔，抿起嘴唇，壮士扼腕一般痛下决心：“少主就唤我阿丑吧，已经习惯了。”

        “好。”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名字，可在卓炎的舌尖绕过一圈，就像是裹上了黏糊糊的蜂浆。

        “阿丑~”

        恶寒得小羊羔的毛抖三抖。

        好一通折磨下来，卓炎终于松口放他们去吃苹果。阿丑抱着小羊恨不得把两条腿倒换出火星，迫不及待地离开卓炎气息存在的范围。

        怎么又吓跑了呢？

        卓炎想不通。

        沈郁也想不通，那可是个未及冠的俊秀少年郎唉，怎么能摆出一副油腻豪商的模样。

        “阿丑？”沈郁想不通，“姓卓的对你好么？”

        丑奴思索了片刻，果断摇头。

        “哇！那你还真是好脾气唉！”沈郁气哼哼，“他这种人啊，你不要惯着他，下次他敢欺负你，你就骂他！”

        “不行。”丑奴又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是恩公。”

        “这样哦……”很有人情味很明事理的小羊羔立刻就想通了，“那你可不能骂他。”

        眨眼间就有了新主意：“那下次我帮你多骂他两句吧！”

        丑奴漂亮的眼睛弯了弯，轻柔地拂过小羊羔身上的软毛毛。

        “我好羡慕你，若我能堂堂正正活着，也有你这般性情就好了。”

        小羊用毛乎乎的头蹭丑奴的下巴：“你也很好呀，这么温柔善良，我好喜欢你！”

        一人一羊互诉衷肠，卓炎夜里有时间偷看，白天却忙得不可开交。

        前一世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父亲会骤然离世，因此从未涉足过家族产业，如今重活一遭，他便想捋清当中的蛛丝马迹。尝试着找出父亲遇害的真正原因，防患于未然。

        谢山陪着他梳理了一整天，对这个突然长大的少主刮目相看。

        卓炎只觉得搞清人际往来要比练一天剑累得多了，恨不得回房间倒头就睡。

        可门还没推开，他便意识到——房间里有人。

        那是他最熟悉，最期待的气息。

        烛火微微，卓炎的卧房正中，丑奴带着银色的假面，通身只披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雪色的身躯一览无余。

        灯下看美人。

        卓炎进了门，愣在原地。

        丑奴膝行而来，轻轻抱住了他的小腿，仰起头，唇瓣红润如樱。

        “白日小羊冲撞了您，我替它给您赔罪……求少主，不要生它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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