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篇（1）

九月的秋阳，照在身上，传来暖意，夏日已然离去，秋衣如今正浓，房前，那棵树叶子已然泛黄。

　　屋前树下有一女子，坐在树下，面容柔和，一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一手望着门外。

　　前些时候，纳兰煜彦出镖去了，今日恰是回来的日子，她站在这儿焦急的等着。

　　清丽的面容上，染上一丝母性的光辉，如今的她已然二十五六，你若瞧去，却是如妙龄少女一般，时光只是在她的身上增添了少妇的风韵，却是不曾夺去她的容颜。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却是很少出门。

　　纳兰煜彦倒好，胡子一留，遮住了原本的模样，而她呢？总不能整日带着面纱吧！

　　叹息之余，却也无法，只能少出些门，扬州的百姓，许多都曾瞧见过她的模样，既然抛却了曾经的一切，那就安安分分，做一个百姓。

　　正守望间，却见长乐与永念从学堂回来，见得她站在树下，便行了过去。

　　“娘亲，您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切莫这样站着，还是回屋坐下的好。”永念道。

　　长乐啧啧有声：“哥，你这就不明白了吧，娘亲这分明是在等着爹爹，哥果然和爹一样不解风情。”

　　“死丫头，我怎么能和‘剑’一样呢？天晓得，现在扬州城的少女，都巴不得投怀送抱呢！你哥我不知道有多风光。”永念说着，扬起了头，一脸得意。

　　“真是的，没大没小。”柳潋紫嗔怪地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只是那眼中却是盛满了笑意。

　　长乐望了一眼哥哥，转身进了屋子，须臾回来的时候，搬了一个椅子，让柳潋紫坐在了上面。

　　柳潋紫扶着腰，坐下以后，对两个孩子招招手，两人会意，乖乖站在娘亲的面前。

　　“今日你们二人在学堂学了些什么？”

　　“回娘亲，今日夫子考了我们实证，哥当堂便与李三辩论起来了，那李三往日里，自称学识过人，还不是被哥辩驳的脸红脖子粗。”长乐骄傲的说道，眉眼间皆是得意，好似说的不是永念，而是她自己一般。

　　只永念在一边，却是皱起了眉。

　　她这个妹妹啊，能不能长些脑子啊，这回好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闻此，柳潋紫含笑一下，将目光落在了永念身上，却不说话，只是将永念望得，头越来越低，只恨不得将头塞进衣衫里。

　　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她的注视了，抬起头，道：“娘亲，有什么，您便直说，莫要这样折磨孩儿了。”

　　“既是如此，你且说说，我为何如此对你？”

　　“娘亲曾教导我们，做人需谦虚，不可在人前卖弄学问，更不可争强好胜，同窗之间应和睦相处，不可与夫子为难，不可惹下麻烦。可是娘亲，今日之事，并非孩儿之过！”

　　“哦？”柳潋紫挑眉，“那你且说说，事因如何？”

　　柳潋紫平淡的语气，让永念心下一直苦闷，他收回目光，低下头，闷闷地道：“娘亲，我明白了，孩儿甘愿受罚，孩儿自请朝《道德经》一百遍。”

　　柳潋紫点点头：“如此甚好，你且去吧。”

　　话音落下，永念便闷闷离开，《道德经》一百遍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待得永念走后，柳潋紫又将目光落在了长乐的身上。

　　长乐身为女子，本不好入学，可与她看来，女子也需有些学识，因着整日里便扮作男儿模样，随着永念一起入学，这期间，定是有所不便，然半年来，却也不曾出过何事，她渐渐也放下心来。

　　只是，这丫头，远没有小时那般文静，入学之后，多番挑起事端，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每每总是让她心惊肉跳，担惊受怕，她时常想，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身份被人识破，将来该如何与她寻一处好人家？

　　“乐儿——”

　　“娘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唆使哥哥与他人争强好胜，可是娘啊，那李三委实气人，若不是他太可恶，我也不会想让哥哥教训他，娘亲，您是天下最好的娘亲，便饶过女儿这一回吧。”长乐在柳潋紫的面前撒娇，希望她能饶过她这一回。

　　“乐儿，你这话说了不下百遍，娘亲的而耳朵都要听得生出茧子来了。”

　　“……”

　　“乐儿，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女儿身？”

　　“记得。”

　　“那还记得娘亲与你说的女儿家的一些品性吗？”

　　长乐小声嘀咕了几句，最后挤出两字：“记得。”

　　“那你还记得身为晚辈，该怎样对待长辈吗？”

　　“长辈的话，要听之，却不可盲听。长辈说话的时候，晚辈不可出言打断。长辈说的话有理，不可违背，对着长辈，要敬之，孝之。”

　　柳潋紫点点头，面上现出满意之色，长乐抬眼瞧见柳潋紫面上的满意，面上一喜，刚想说些什么。

　　却见她面色一变：“那你告诉娘亲，你今日这一点，做到了那一点？”

　　“我——”长乐嗫喏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从娘亲回来后，瞧着却是比以前温和了许多，只是，每每他们兄妹俩做错什么事情，她总是会直言指出，让他们无话可说。

　　柳潋紫究竟有多少才学，长乐委实不知，只是长乐晓得，她这位娘亲，委实不是一般的女子，切莫小看了去。

　　当初她与爹爹成亲那会儿，便是骗过了舅舅，不过还好，到底阴差阳错，可最终结果却是没变，可是她那个舅舅就惨了，听说被偷光了钱袋不说，而且还扒了衣服，成了苏府上所有人的笑柄，自然，这事儿，那些下人却是不会当着舅舅的面说。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舅舅的事情，不知怎的，流传了出去，他几乎成了整个扬州城的笑柄。

　　虽然现下时过境迁，人们渐渐淡忘，可每每总会有相熟的人与舅舅开开玩笑，弄得他尴尬无比。

　　因而，每回舅舅见了娘亲，就跟那猫，见了老鼠似的，躲都来不及！

　　长乐的手，掩在袖中，心下十分不安，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长乐回首，见到来人，面上一阵欢喜，扑了过去：“爹爹~”

　　秋日和煦的阳光，照在女子的面上，那脸上的笑意温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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