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生又何欢，死亦何惧（5）

皇后上下打量了柳潋紫一边，瞧见柳潋紫面上平静，那一双眼眸沉沉的好似幽幽寒潭，瞧不见底，更泛着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须臾，收回了目光，只等着柳潋紫松手，柳潋紫轻笑一声：“好，妹妹便给姐姐一个面子。”

　　自称一声妹妹，倒不是站在宫妃的角度之上，而是站在相府姐妹的情分上，柳潋紫不打算与她发生争执。

　　皇后自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敛了敛眉，目光深了几分，低头安抚了太后几句，太眸间，面上已然一派温润。

　　皇后柳汀芷状似亲昵地走上前去，想要挽住柳潋紫的手腕，却是被柳潋紫避开。

　　柳汀芷面上的笑容僵了片刻，须臾又状似没事儿一样，出言关候道：“妹妹这几日过的可好？在外面可曾受了什么欺负？”

　　“姐姐说笑了，妹妹我怎会过的不好，我回了娘家，在娘家爹娘自然不会亏待与我。”

　　皇后的面上一愣，不曾想柳潋紫竟为自己寻了一个这样好的借口。便想着顺了她的意，让这事儿就这般过去。

　　可偏生有那么几个不识趣的，想要横生事端：“紫妃娘娘，您此言差矣。那日，我们大伙儿可都瞧见了，您明明是被一个逃犯抓了，怎能说自个儿是回了娘家呢？”

　　皇后的目光扫向说话的那人，那人的身子一颤，心下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在她身侧不远处的林贵妃，心中又有了些底气。

　　十日前，皇上已然宣布，将林妃擢升为贵妃，空缺了许久的贵妃之位，终于有人了！后宫中一时哗然，无不去阿谀奉承，只盼着林贵妃能够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然后她们便可获得宠幸。

　　然而，唯有太后知道，林贵妃后宫之位，怕是坐到头了，那日皇帝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她养了那人那么些年，他的心思，她还是能够琢磨出几分。

　　即便是日后，林贵妃的孩儿有多么出众，也不可能成为那继承皇位之人！皇上说与她的话，未必就不是警告！

　　太后晓得此事之后，心中既气愤又无奈，可也没有其他的法子，毕竟那事儿让皇上晓得了，如今皇上心里头怕是还记恨着林贵妃，若是她强出头，只会让林贵妃陷入险境，一旦朱美人死后的残像的真实情况，暴露于众，那么等待林贵妃的便只有冷宫的悲惨凄凉。

　　太后不会不懂，所以这些时候，却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今天，柳潋紫重新返回后宫，方才牵动了她心中的怒火。

　　那人看了林贵妃一眼后，抬起头，直视着柳潋紫，理直气壮地说道：“臣妾说的乃是事实，那日的事情，又不止臣妾一人瞧见。”说的虽然大声，可气势比之先前，还是弱了几分，话语间也没有方才那般的强硬。

　　闻此，柳潋紫却也不恼，只是，将跪在地上的紫荆扶起，给段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段嬷嬷会意，立刻从她的手中将紫荆接过。

　　“小姐~”低低的一声呼唤，带着担忧，只有两人可以闻见。

　　柳潋紫温和一笑，拍拍紫荆的手背，让她莫要担忧，旋即转过身来，含笑瞧着那人。

　　“你且说的不错，可你焉知，后来我不曾被那人放下，然后回娘家过上几日？”

　　“你与皇后同父异母，若是你在相府，为何这些时日，皇上都不曾知晓。”

　　柳潋紫凌厉地目光扫过那人的面颊，心道，倒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可若是真的聪慧，这会儿便不该强出头。

　　殊不知，这出头的鸟儿，必定死得快！

　　“这位妹妹，你这话儿可说错了。天下人皆知，本宫乃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乃是皇上在民间寻得，本宫怎能与皇后娘娘同父异母呢？你这是抬举本宫呢？还是在说皇上欺骗了天下人？”

　　此话一出，那人面色立刻惨白一片。

　　林贵妃也不瞒地瞧了那人一样，心道，本以为是一个聪明的，却原来不过就是一个笨蛋，连说话都说不过，平时瞧着倒是挺伶俐的，这会儿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连太后，也不瞒地看了那人一样，自然，这心中对着柳潋紫的气愤更甚，奈何却没有办法撒气，只能忍着。

　　“我没有！”

　　“哦？”柳潋紫轻笑一声，“那或许是我理解错了妹妹的意思。”

　　都是后宫里生存的女子，柳潋紫也不想太过为难她，只与了她一个台阶下，盼着她能够识趣点儿，顺着这个台阶下去，莫要再寻她的麻烦。

　　“臣妾方才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望紫妃娘娘莫要介意。”那人面色惨白的说道，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却也不是一个糊涂人。

　　柳潋紫见此，只是一笑而过，也不打算追究。

　　皇后顺着话茬，接过话来：“不知妹妹的二位高堂如今可还安康？”

　　“谢姐姐的关心，他们的身子都还算健朗，小日子过得红火，见得臣妾回去，可乐呵了好一阵子。”柳潋紫应承着，这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晓得真相的人，都在心里将柳潋紫鄙夷了一番，可这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不满来，也不会像刚才的那个妃嫔一般，强出头。

　　强出头，若是出好了，自然风光无限，可若是处不好，往往只会死在半空中。

　　这会儿瞧见皇后与柳潋紫说着话，面上一派和气，隐约觉得皇后好像是在帮着她，便也没有人再寻她的麻烦，只是这太后的心里，却是愤懑的很。脑子飞速运转，正想着法子，寻柳潋紫的麻烦。

　　“紫妃，你已然回到宫里多时，哀家也已然站在这里多时，可还未见你给哀家行礼。”

　　柳潋紫与皇后说着话，闻见太后如此一说，目光微眯，却也不生气，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行了两步，走到太后身前，微微行了一礼，顿了片刻，见太后还不曾让她起身，她便自行起身，太后自然心中又是一阵气愤。

　　她原想要出生呵斥，可柳潋紫却抢在了她的前头，说了话：“李公公，本宫委实累了，你且将东西拿好了，本宫要进寝宫休息了。”

　　说是迟，那时快。

　　不晓得是谁，撞了一下李公公，李公公一时没能拿稳，手中的包袱掉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滚落了出来。

　　耳边是一阵尖叫声！

　　柳潋紫回头，便望见了那一张阴柔的含笑面容，心一疼，转首，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风过，消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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