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不了的过去（2）

柳潋紫站在大殿之上，瞧着那个垂首批阅奏折的温润面庞，一双眼眸沉静如水，闪着清浅的光，只那瞳孔却是越发的幽深，让人猜不透心思。

　　在这后宫里头生存，本就需要心思深沉，当年的溪妃，没有这个本事，如今的柳潋紫，却是有了。

　　是缘还是孽？是错还是对？是好还是坏？

　　现在已经没有人去追究了，究竟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有时候，人们想要享受过程，可更多的时候，人们在意的却是结果！

　　她知道，自打她进入殿内，那人已然晓得了，只是现下不曾理会与她。

　　或许，他当真是厌烦了她，也许，他根本不想理会。

　　可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询问清楚，不问清楚，她今日便站在这里，不走。

　　若是论上耐性，她自视不错。

　　八角龙纹香炉，刻画着栩栩如生的八条金龙，盘踞在香炉之上，吞云吐雾，让整个香炉的上方，氤氲着缭绕的烟雾，飘渺朦胧，似梦似幻，是真是假，是虚是实，好似仙境蓬莱，也不过只是那一角。

　　香已经烧了大半，那柱香，乃是柳潋紫进来之前刚刚换下的，如今，这却是过了一个时辰，可上面的人，却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坐着自己手边的事情。

　　柳潋紫脚站的有些麻了，目光在殿内扫了一下，瞧见那漆金的大柱，朝着一根走了过去，倚在了上面，随手从袖间掏出了一本书。

　　原道是，来这边的时候，她便料到了会是这样一种情形，所以便携上一本书，也好过在这里干等着。

　　伊人斜靠，手握书卷，裙裾翻飞，仙衣飘舞，发丝清扬，肌肤胜雪，细流盈握，眼眸清绝。

　　本是一副醉人的画面，可是落在了上官箫眼中，却很不是滋味。

　　他想着，眼前的女子当真是打算与自己耗下去了吗？竟然晓得他会将她晾在一边？

　　对于被别人猜中了心思，帝王心头有些不悦。

　　他向来不喜他人将自己瞧清，不管这人是谁，都不可以！

　　上官箫的眼中，滑过一抹烦躁。

　　实则，当她进来之后，这一个多时辰里，他根本就不曾真的看了几分奏折，每每不过扫过一个字，便再也瞧不下去，于是，只好随手扔在一边。

　　可又不好让眼前的女子太过嚣张，便又拿起了另一份，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他原以为，她定会最先开口，可不想，她倒是逍遥起来了。

　　他将这御书房当成了什么地方？是她的寝宫？还是随意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

　　“紫儿好性情，偌大的皇宫之中，唯有你敢这样随意，倚在御书房的大柱之上，用着这样慵懒的姿态，与朕相对。”

　　“皇上看惯了那些虚假的面容，便是瞧不惯臣妾这般真性情了吗？皇上若是想要臣妾那样对你，亦可。”

　　说着，柳潋紫便又将书收在袖中，站直了身体，与他相视而对。

　　她称自己臣妾了？

　　闻见这样大转变，上官箫本该开心才对，可是他偏生觉得不舒坦。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想来，估摸着与这些，本不是她自愿，却是来自于他的逼迫。

　　“你非要用这样的语气与朕说话吗？”

　　柳潋紫挑眉：“皇上，请问臣妾该用怎样的语气与您说话？您希望臣妾称自己臣妾，而不是臣妇，臣妾现在已经满足您的要求了？您还希望臣妾如何？若是臣妾不满足您，您是不是又要杀一个人？”

　　说着，柳潋紫冷笑一声，“与臣妾又关系的人，统共不过那几个，宫外的，臣妾唯一在意的，便只有母亲木氏，那个父亲，与我无关。宫里头的，臣妾在意的，不过是跟在身边的人。如今，臣妾将所有皇上能用来要挟臣妾的人，都一一说与皇上听，皇上想要如何，便如何吧！”

　　“你——”上官箫蹙蹙眉，被柳潋紫堵得说不出话来。

　　向来，杀伐果决，他从不曾手软，也从不曾后悔，可让他这样一说，他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为帝之道，不仅仅在于治国之理，还在于自己的性子，软弱的性子，向来收不住国家，只会让国家落入奸人之手，故而，他向来要求自己心狠，心狠无情，便会使得他人畏惧，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现下他却是错了吗？

　　不，他没有错，只是眼前的女子不懂他而已！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他不想在于她过多的纠缠，有些事情，他们都必须静下心来，好生地想清楚。

　　柳潋紫顺了顺衣衫，晓得眼前的帝王的意思，便也不与他废话。

　　他想要快些解决，这正合了她的意。

　　柳潋紫深呼吸一下，紧了紧拳头，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平声静气地问道：“皇上，将军府的老夫人去世了，这事儿，你可知晓。”

　　上官箫抬首，淡淡瞧了一眼，并不曾询问她为何晓得这事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皇上可否告知臣妾，老夫人是怎样死的，死于何时？”

　　“死于大火之中，在离开后宫那日的夜晚。”

　　“死时身边可有何人，将军府的其他人呢？”

　　“早在许久前，老夫人便将家中的家仆遣散，只留了一个婢女，跟在了自己的身边，死时——”上官箫顿了一下，“死时，那个婢女便跟在她的身边，世人从一片废墟中，寻到了两具尸身，便是老夫人与那位婢女。”

　　闻此，柳潋紫心头一阵沉重。不用想，她也晓得，那婢女是谁，正是一直以来跟在李氏身边的穆嬷嬷。

　　也许这样很好！

　　“谢皇上告知臣妾这些，臣妾还有些事情，这便离开了。”

　　说着，柳潋紫便要转身离开，可还没踏出一步，便闻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紫儿，我们当真回不到从前了吗？”

　　“皇上以为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得回来吗？”

　　不能了！

　　所以，过去的事情，便已经是过去了，再也不能回来！

　　更何况在他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之后？

　　柳潋紫想，即便是真正的柳潋紫还活着，遭受了这些事情之后，也不会原谅眼前这个男人了！

　　女人最了解女人，所以她清楚她的心思。

　　身后没有再传来询问，柳潋紫迟疑了一下，款款移步，朝着殿外走出。

　　然而，身后却有一双眼睛，紧紧追随着她的窈窕身影，直到她走出殿内许久之后，他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只觉头阵阵犯疼，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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