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是非曲直岂是一言能辨（5）

“是的，我已然决定了。”

　　“就不能更改吗？”

　　李氏摇摇头：“可能医圣不能明白，这将军府，便是我的命，我守着这座将军府一辈子，就算是死，亦是要死在这里，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

　　“可是，她想让你离开。”医圣并没有对李氏能猜出他的身份感到惊讶。

　　原本去给柳潋紫治病的，便是天下医圣，这其中，医圣为何能与柳潋紫认识，许多人不得而知，可是他会医术，又好巧不巧地赶到这个时候出现，许多事情，不言而喻。

　　“我晓得紫儿的心思，可我想紫儿应该也明白我的心思，即便我今日不离开，她应当也会理解。再者，我现下的身体，实在不宜赶路，与你们一起，不过是拖累你们罢了。”

　　“若是将军府一日全被掏空，没有了一个人，那位君主，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反而，若是我还在将军府，他便会觉得，至少还有用来威胁紫儿的东西在。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连累紫儿，若是有一日，我成了紫儿的负担，那么——”李氏望了一眼房间，“我便会与整个将军府同归于尽！”

　　生死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

　　二十几年前，老祖宗曾经与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可叹她当年太过年轻，并不曾晓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过，现在她却是真的体会到了。

　　无论当初，她曾在这里做过些什么，错的，对的，可是到最后，那心中的情感，却是不曾掺假。

　　李氏说着，缓缓起身，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医圣见此，连忙便要去阻止，却是被李氏驳回。

　　“医圣前辈，你莫要阻止我，这是我身为两个孩子的祖母，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医圣前辈，请受我三拜。”李氏说的真心诚意。

　　医圣瞧着，晓得这是她的心意，若是阻止了，反倒是让她的心中难过，不若便顺了她的意，看着她在他的面前，拜了三下，这才伸出手，将她扶到软榻之上。

　　“夫人，请放心，虽然老夫没有能力保住整个将军府，但是定能让两个孩子相安无事。”

　　得到医圣如此一句话，李氏心安地笑笑：“多谢医圣前辈。”

　　“不过，老夫还是希望您听从紫儿的话，离开这里。”

　　李氏轻笑：“若是能离开，早先便离开了！”

　　话已至此，医圣也不多说。

　　“医圣前辈，方才那个人，便是煜儿的师父吧。”

　　“正是。”

　　“多年不见，不曾想——”

　　其实，有何可奇怪的呢？现下的她早已经是满头白发，又何必奇怪他人呢？

　　“敢问当年陪在煜儿师父身边的女子——”

　　“夫人，那人早已经离去，夫人莫要在他的面前提起。”

　　李氏了然的点点头。

　　世界之事，烦忧甚多，个人有个人的苦楚，何必打探的太过清楚？

　　“医圣前辈打算何时离开？”

　　“不瞒夫人，我与白老头能够从皇宫里安然出来，还得了紫儿的帮助，若非紫儿的聪明，想必现下，我与白老头还在皇宫里带着，也可能已经成为尸体两具。所以，越早离开越好。”

　　皇宫里的那些事情，李氏多少也晓得一些，只是现下真正听来，却觉得甚为惊心。

　　不晓得紫儿在那里——

　　医圣瞧出了李氏的担忧，便宽慰道：“夫人莫要忧心，紫儿是个聪明人，定然能安然的活着，待得来日——”

　　后面的话，医圣没有说，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告知太多的人方好。然当他垂下头，瞧见眼前这位忧心的母亲之时，猛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一时心软。

　　“夫人，今日天色虽然已晚，可是以免夜晚生出什么事端来，待得天黑透之后，我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夫人开可好？”

　　李氏想想，心里虽然惦念着两个孩子，可是，也知道他们在将军府中，多待一会儿，威胁便会多上一分，于是点点头，同意了此事。

　　“不过，离开前，我想，有一件事情，还需让夫人知晓。”

　　“医圣有什么事情请直说。”

　　医圣轻轻捋了几下胡须，拿出李氏的手，在李氏的手上，写上了几字。

　　顿时，李氏潸然泪下。

　　“天佑将军府啊，上天开眼啊！”

　　医圣低头，将掉在脚边的信件捡起，走到了一边，点燃了油灯，将信烧毁，回首，再瞧了一眼李氏，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也许，这是他唯一能为着眼前这位老人做的事情。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与李氏默默地哭泣。

　　穆嬷嬷进来的时候，便瞧着李氏在那边默默地流着泪，房间里，还有些烧过东西的味道。

　　她跟在李氏身边，几十年了，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心里清楚。

　　当下，只是走到了李氏身边，默默地站着，也不说话。

　　待得李氏哭累了，便忆起医圣说的事情，让穆嬷嬷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上了一顿，李氏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入夜之后，便有一辆马车，瞧瞧地从将军府后门驶出，马车上总共五人，两个孩子、两个老人并上碧游！

　　他们这一走，便是许久，待得再回首，已是经年，沧海桑田，曾经的将军府，早已经没有了人烟！

　　那个屹立在京城，百年不曾落败的将军府，最后因着纳兰煜彦的战死，柳潋紫的离开，最后覆灭，化为了灰烬。

　　正如那个如今已然白发的老人所说，她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最后，她到底还是与之将军府公存亡！

　　这是一个老人的执着，也是一个老人的一颗真心！

　　百年将军府千人塑，转瞬，湮灭！

　　然，这些已然是后话。

　　此刻，将军府的后门，李氏瞧着那辆马车渐渐远离，直到消失在黑夜之中，许久之后，李氏方才由着穆嬷嬷搀扶着回了芳华院。

　　“夫人，这样真的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两个孩子跟着他们，反倒是安全些，从今往后，这将军府便要成为阎王殿，穆嬷嬷，你怕吗？”

　　“夫人说什么话呢，奴婢不过是一把老骨头罢了！”

　　“呵呵……明日啊，将管家找来，把该遣走的人，便都放了吧。”

　　“是。”

　　是夜，有一批人，来到了将军府，四处翻找，最终无获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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