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此生错付，落发为尼（4）

天空中繁星璀璨，皎洁的月，高悬与九天之上。夜风习习，吹散人们心头的波荡。

　　纳兰秋芸抬起头，望着满天星辰，心下一片宁静祥和。

　　“大公子定然是不知的，这本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心思，我从不曾与他人说起，即便是我那敬重的嫂嫂，我都不曾提过，原想着，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中一辈子，可是——”

　　可是今夜，她偏是想说与眼前的男子听，说说她心中的恨，心中的悔与不甘！

　　纳兰秋芸回首，一双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那本是一双慧智的晶眸，只是在杏林府的漫长折磨中，而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然而，今夜，又因着这心中的事儿，亮了起来。

　　王同凯定定地望着那双眼眸，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也曾有女子想他表达过爱慕，可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引起了他的心绪波动。他本事一个情绪很少外露的人，即便是当初，沈氏擅自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他都不曾反对。

　　而当下——

　　心中竟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了，如果不是沈氏暗中算计，她本是他的妻，而他本是她的夫！

　　这样的念头一起，心中便越发的不是滋味。他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该说何？

　　纳兰秋芸看着王同凯的模样，巧然一笑，她原就是一个美人，这一笑自然也是美的，不若平日里的了无生机，而是带着那种灵动的美，这才该是真正的纳兰秋芸。

　　只是这样的笑，怕是过来今夜，再不会在世上出现！

　　“嫁进王府，心下本不愿，可我乃是将军府的人，出生在那样的富贵人家，便注定了婚姻不能自主！”她本有个向往自由的性子，不愿受到拘束，可最终，还是被束缚在了一座牢笼之中，这一束缚，便是这一生！

　　上天往往不遂人愿，她早该醒悟！

　　“大公子可知，当新婚第二日，我本该嫁给的人是你时，我心中有多激动！可是——”纳兰秋芸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好似她现在低沉的心：“可是，到头来，却是被沈氏算计，最终受着王同林这个地痞无赖的折磨！”

　　“弟妹，二弟再如何不好，你身为他的妻，都不该这样说他！”更不该杀了他！

　　“不该吗？”纳兰秋芸冷笑，心疼着，抽抽地疼：“大公子如若知晓那个畜生前几日对我做了什么，对月华做了什么，还能如此说我吗？”纳兰秋芸有些激动，眼中闪烁着泪花，声音中有些哽咽。

　　“我——”

　　“大公子，你可知为何那日会气晕了过去。你不知！不妨，我来告诉你。因为——”纳兰秋芸哽咽了一下，平静了一下心绪，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因为那个畜生竟用了八百两银子，换去了我的清白，并将月华给强暴了。”

　　纳兰秋芸说着，语气听起来极为平淡，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那日的情景概括，可这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恐惧，多少挣扎，多少无助，不仅她，就连王同凯也可想象！

　　王同凯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下震动着，恍然间觉得，自己这些年碰到的事情，都不若现下的让他震惊！

　　他一直以为，那个弟弟行为上混账了些，吃喝嫖赌样样都做，可至少还懂得是非黑白，可现下看来——

　　王同凯吞咽了一下口水，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说眼前的女子。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世间千万条路，她唯独选择了杀了王同林！

　　实在是不杀他不足以泄愤！

　　他原想要斥责她，原想要抓捕她，可现下，却发现，他已经没了立场，没了资格！

　　她有着自己的傲气，这样的一个女子，在遭受了那般大的屈辱之后，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无可厚非！

　　可如今，他还有抓她吗？

　　王同凯的心中犹豫了，为官以来，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做！

　　纳兰秋芸深呼吸一口，将手放在两侧：“大公子，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要来抓我，便抓吧，只求你放过月华，在这件事情中，她是最无辜的。”

　　话落，许久，都不曾有人再说话，清冷的月光下，两人就那样静静的站着。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纳兰秋芸觉得自己的脚都麻了，却闻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不抓你，你好自为之！”

　　他不知，这样的做法是对是错，也不知今日放了她，今后将会发生什么，他只知，此刻，当自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之时，心下一阵放松。

　　纳兰秋芸一怔！

　　她着实不曾想到他会放过他！看着那个身影打算离去，纳兰秋芸猛然快走了几步，扑到了他的胸前，抱住他！

　　王同凯本能反应要推开，却是闻见胸前传来一阵很低很低的声音：“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这本是你欠我的。”

　　说是一会，当真就是一会，在王同凯打算回抱她之前，她松开了他，然后用这她那双慧智的晶眸望着他，粲然一笑，说了一句：“再见！”

　　再也不见！

　　彼时，王同林并不知这两字背后的含义，当几日后，他得知纳兰秋芸已然落发为尼之时，再次见到她，他已然是慧静，而不再是纳兰秋芸，不再是他的弟妹，也不再是那夜在夜风中不顾一切，冲上来抱着他的女子！

　　翌日，当杏林府中的下人，推开房门之时，见到的便是一身道姑袍子的纳兰秋芸与月华。

　　月华曾说，这一辈子，她都将是小姐的丫鬟，小姐去了哪里，她便去哪里。于是，在纳兰秋芸削发之时，她也断了自己的发，随了纳兰秋芸。

　　这一场主仆情深，终归以削发相伴一生为证！

　　这一场红尘历练，最终落发皈依佛门清修一生！

　　她本是二八妙人儿，奈何事实多磨，经历沧桑，化尽心中怨憎痴，常伴青衣与古佛！

　　一生坎坷为哪般，两袖清风一盏灯，从此清茶与豆腐，无念无怨也无恨，一串念珠到天明！

　　是幸？还是不幸？

　　无人得知，只是当熟悉之人，再相遇时，她本一片清明，双眼含笑，平等对待众生！

　　那曾经在将军府内欢声笑语的慧智灵儿，最终却成了青灯之下心无一物的慧静道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这是给纳兰秋芸的结局，个人觉得，这是她最好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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