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能生育（3）

　　次日，柳潋紫早早便醒来，可能心里惦记着纳兰秋芸的事情，睡的并不沉，纳兰煜彦方起身，她便醒了。

　　纳兰煜彦放穿好衣衫，回首，便对上女子清亮的眼眸，当即温柔一笑：“醒了？怎么也不多睡会？”

　　他缓缓移步，行到床前，伸手抚上她的秀发。昨夜，她因着担忧纳兰秋芸的事情，久久难以入睡，即便是睡梦中，她都睡的那样的不安稳，他瞧着委实有些心疼。

　　知他关心自己，柳潋紫淡然一笑：“无碍，许是前些日子睡的委实有些多了，所以，现下方才睡的少。”

　　“许是吧，不过，若是白日里困顿了，便寻些时间，休息一下，莫要累了身子。”沉吟片刻，纳兰煜彦又说道：“芸儿的事情，现下已经发生，你也莫要过于操心，那边自然有娘处理，如果觉得想要帮着做点事情，那你便好生的帮着娘打理府中，好让娘脱身多去探探芸儿。”

　　柳潋紫听着，思忖着，觉着他说的也却有几分道理，既然娘不允她去探望芸儿，那她只能念着娘能够好生照料她。

　　只是，她想的也委实简单了些。素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是李氏，也不能多番前往探望。

　　柳潋紫抬首，望了望窗外，隐隐有些见亮，思量着时辰定然是不早了，便对着纳兰煜彦说道：“你且先去吧，家中的事情，不用烦忧，有我和娘，大可放心。”

　　有她在，他自然是放心的。

　　“那好，我且先去上朝了，下了朝，我便会早早地回到府中。如若当真有什么急事，也可差碧颜或是碧游去宫门处等我。”纳兰煜彦想了想，叮嘱道。

　　柳潋紫点点头：“此事我晓得了。”

　　说着，纳兰煜彦再不迟疑，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出了内室，外间传来一些脚步声，不过须臾的功夫，便又恢复了平静。

　　柳潋紫在床上，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只觉胸口烦闷，天气有些燥热，索性便起了身。

　　紫荆早早地便候在了外室，听见内室传来的动静，立刻步入内室，帮着柳潋紫整理衣衫，梳洗打扮，不过须臾的功夫，一切已经置备妥当。她草草地吃了些东西，以不至于万一遇到事情，腹中空空。

　　“紫荆，昨日我吩咐你做的事情，你置办的如何了？”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办妥。”紫荆说着，便示意下人呈上一些东西，这里都是些大补的东西，对着小产的女子极好。

　　柳潋紫抬眼扫过，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便问道：“紫荆，我记着前些时日，我病了，老祖宗好似赐了一颗千年灵芝，可是？”

　　紫荆点点头，心中已然将柳潋紫的想法猜出一二，于是便劝道：“小姐，那颗千年灵芝，切不可乱用，那可是救命的东西，小姐还是留着，或许日后会有大用处。”

　　柳潋紫笑笑：“能有什么大用处，现下送于芸儿，也是极好的。”

　　“小姐，您还是听奴婢一言吧。芸儿小姐却是身子虚，可千年灵芝却是大补的东西，素来古人有云，虚不受补。您如此割爱，送了过去，万一芸儿小姐吃了，反而受了大罪，着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这么好的东西，世上罕有，你送了过去，芸儿小姐能不能用上，还有一说。”

　　紫荆说着，虽然私心里是不大想柳潋紫将那颗珍贵的千年灵芝送于她人，想着留着她家小姐日后用，可说的话，却也是有几分道理。

　　柳潋紫想了想，便也将这样的念头作罢。

　　只是，她们谁也不曾料到，紫荆这一时的私心，留下了千年灵芝，日后确然是救了柳潋紫一命！

　　届时，回想这样一幕，紫荆心中，当真是唏嘘不已，只差一点，她差点就害了她家小姐，心中便有些后怕。

　　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柳潋紫便领着紫荆与碧游，去了李氏那里。

　　李氏早已起身，现下已然用过了早膳，见柳潋紫来了，也未觉奇怪，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来了！”

　　柳潋紫点点头，上前给李氏请安，盈盈一拜，福了一礼。四五个多月的身子，已然能见出形状，看着她一拜，李氏的心便也跟着提了起来。

　　“行了，你如今身子日渐大了，这以后行礼，便有些不便了，我这里你也莫要再行礼了。老祖宗那里，你的礼也省了吧，只要去看看便好，之后我会与老祖宗说，想来老祖宗那样欢喜你，也不会多说。”

　　柳潋紫乍一听，有些怔愣，心中只觉得，这些时日，李氏对她当真是好了许多，可又不保这李氏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一时，她心中也拿不定注意。

　　手，缓缓抚上小腹，心，便安了下来，轻轻应了一声：“是。”

　　她想着，无论李氏想怎样，可她怎么说也是腹中孩儿的奶奶，想来，对着孙儿辈的疼爱，却也做不得假。

　　其余的事，柳潋紫不大清楚，可是却也隐隐听说，凤羽产下麟儿之后，李氏曾去探望过几次，那欣喜的面色，丝毫不做掩藏。

　　念及此，柳潋紫便放下心来，抬起头，给紫荆递了一个眼色，紫荆会意，便招招手，让候在门外的几个丫鬟进来，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柳潋紫说道：“这是儿媳的一些心思，还请娘带与芸儿。”

　　李氏望了一眼桌子，移步走了过去，扫了一眼上面的东西。却是在其中发现了一封信，李氏捻起来，目光中有些疑惑：“这是？”

　　“这是儿媳昨日给芸儿写的一封信，儿媳想着，芸儿小产，心中定然有些不畅快，便写一些东西，开导她一番。”

　　李氏眼中滑过一抹讶异，不过瞬间，便消失不见：“有心了！”

　　旋即又回到了原先的位子，端起桌上的茶盏，浅酌了几口，便放在了桌案上。

　　“行了，这些，我会带过去的。待会儿，你去老祖宗那里，芸儿的事情，还是莫要与她说了。”李氏嘱咐道。

　　柳潋紫了然的点点头，可能因着天气的问题，这几日，老祖宗的身体有些不好，隐隐竟有些病情要发作的样子，故而，府中的一切大小事情，能瞒着，他们是定然不会说与老祖宗知道。

　　说完这些，李氏便对着柳潋紫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两日你也挺忙的。我稍后便会去杏林府了。”

　　“是，儿媳这便告退！”。柳潋紫想要行礼，可行了一半，想起李氏方才的话，便又直起了身子。

　　……

　　杏林府，锦绣苑。

　　月华跪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只希望床上的人能睁开眼睛看看她，哪怕是一眼也好。

　　可是，从昨夜到现在，她已然在心中祈求了不下千百遍，床上的女子，依旧紧紧地闭着眼，唇色惨白，面容憔悴，毫无血色。

　　终究是经历了小产之后，又遭受了那样残忍的对待，伤及根本，再见不到昔日的灵动眼眸，与欢喜的神采。

　　“小姐，您快快醒来吧，醒来看看月华，您不是说过，日后定然要带着月华过好日子，您不是曾经夸赞过月华的乖巧懂事吗？既然如此，您定然不会狠心地将月华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的对不对？”月华说着，伸出手，习惯性的擦擦眼睛，可入手却是一片干燥，哪里还有眼泪？

　　从昨夜到现在，眼泪早已被她流干了！可心底的痛，还在无休止的叫嚣着，深深的折磨着她，她为着她可怜的小姐感到心疼，为小姐的命运感到心疼。

　　她想着，即便是床上的人醒来了，她都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她已经不能生育的事实！

　　老天何其残忍，在夺取了她一个孩子之后，还要夺取她生儿育女的权利！

　　月华悲愤着，伤心着，想要狠狠地大声咒骂上天的不公与残忍，可到了最后，只是化为久久地无力！

　　她是那样的渺小，她不过仅仅是一个卑贱的丫鬟，她有什么能力去控诉上苍的不公？

　　现下，就连逃出这里，却给夫人报信的能力都没有，何其的悲哀，何其的辛酸，何其的无奈……

　　她垂着头，将自己埋藏在无尽的悲痛中，就连床上的女子，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也不曾发觉。

　　纤细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纳兰秋芸睁开了眼睛，闻见身边小声的啜泣，心中一痛，转首，果然望见了月华小小身影，她就那样趴伏在床畔一侧，身体颤抖着。

　　纳兰秋芸想要伸出手，安慰一下她，可却无力抬起手，浑身都好像是受了重创一般，软绵无力，带着阵阵的疼痛。

　　动了动嘴，蹙蹙眉，嗓子有些疼，咽了几口唾沫，觉得嗓子没有那般难受了，于是方才唤道：“月华！”

　　那样绵软无力的呼喊，声音好似呢喃，几乎被月华的哭声掩盖，可她还是察觉了身边的异样。

　　只见月华的身子一僵，须臾，渐渐抬起头来，当瞧见那双带伤的眼眸时，心中一痛，便嚎啕大哭起来：“哇~小姐，您终于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纳兰秋芸心中一暖，总归，在这样一个冰冷无情的大家族中，还有那么一个人，值得她好生的活着，勇敢的活着。

　　“月华~”轻轻的一声呢喃，细微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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