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养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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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谁允许你们劫持将军府主母的?你们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幽幽的大殿之内,高坐着一人,远远望去,只觉得那人面目狰狞,十分可怖,近了,方才发现,那并非一人之脸,而是一个夜叉面具。
面具将全部的脸颊覆盖住,整张面容,露在外面的,不过那一双阴翳的眼睛,瞧着让人心生畏惧。
殿下,跪着一人,身体微微颤抖,头微垂,显然是被殿上之人恫吓住,畏惧不已。
“夜叉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兄弟们并不知那人便是将军主母。这些时日以来,寨子里不曾有什么进账,兄弟们有些嘴馋,便想着,撸一个有钱人,改善些伙食。这样的事情,兄弟们以前也曾做过,并未曾出事,却不想这次,抓了一人,却是将军府主母,这才使得凌云山几千兄弟几乎全军覆没。”下面那人解释着,只希望能够夜叉大人能够饶过他一命。
“没有本事,还敢学着人家打劫,你们当真是能耐了。此番,他带领的不过是两百近卫,就将你们几千人打的落花流水,你们倒是还有脸来见我!”
有什么东西被仍了下来,擦着那人的脸颊而过,只觉一阵清凉,转首,便瞧见原本放在殿上桌案之上的杯盏,落在了自己的身后侧,瞬间四裂开来,传来清脆的声音,倒是十分悦耳的咣当之声,只是此刻听来却觉得心惊胆寒!
那人身子一抖,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生怕在触怒了上首之人,这条小命便休矣!
并非是黑夜,可是大殿之内,却是阴沉的可怕,昏昏暗暗的,好似幽冥鬼堡,而坐在殿上的那人,便是住在古堡里的鬼怪。
众人皆称呼他为夜叉大人,只因为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带着一副狰狞可怖的面具,没有人瞧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他在离京城十几里地外的一些小山头上,养了许多人,这些人身份各异,有的出生乞丐,有的出生草莽,有的因家乡发了打水,逃亡京城,却是被拒之京城之外,还有的……
最终他们都被聚集在了各个山头,日夜受着训练,他们不知道自己演练那些阵型行军用兵之法究竟是要做什么。他们只知道,进了这里之后,自己便再也不曾挨饿。
山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上了一些吃的、穿的,并非是顶好的吃穿,却也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避寒,十天半个月还能够吃上一顿肉,他们皆是穷苦出生,能够有这样的生活,他们便都满足了。
因此,每月只出现一次的夜叉大人,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对着他感恩戴德。原先一切都很好,只是那日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冷血阎王,无情将军。
那人当真是如传说一般的厉害,仅仅带着两百人,便将流云山的寨子全部铲平,往日来在流云山的心血付之一炬。
于是,夜叉大人发怒了,他们便要承受怒火!
几千人的性命,几个月的心血,夜叉自是心痛不已,如若再要培养那些人,又要花费多少财力物力?
殿上坐着的夜叉,看着跪伏在下面的人,当真是气极,可即便是再起,他又能如何?狠狠的责罚他,让他为着那死去的几千条性命陪葬,然后杀了他,自己再去花上尽力,培养一个领头的人物?
哪有那般多的时间与精力,让他再去做那些事情?
“通知各个山头的兄弟,这段时间都给我好生的驻守在山上,不要再去山下给我闹事,否则,我救不了你们任何一人!”森冷的语调,将这些话抛出,殿下那人一个“是”字还未说出,便察觉殿内的强压消失了,抬起头,果然已不见了夜叉大人的身影。
当即,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瞧见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人,纳兰煜彦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潋紫抢了过去:“夫君,我方才已经吃了些食物,念着你定然也是许久不曾进食,便为你端了一碗粥过来。”
说着,柳潋紫便缓缓行到了纳兰煜彦的身边,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始终不曾提,方才的事情。
纳兰煜彦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以为,她应当是不曾察觉出什么。
但是,他却不曾察觉,当柳潋紫的目光,略过被褥之时,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难为娘子还惦记着为夫,为夫颇为感动。”说着,纳兰煜彦便要伸出手接过柳潋紫手中的粥,却是被她躲了过去。
“夫君现下受了伤,不宜多动,还是我来喂夫君吧。”清清浅浅的语调,柔柔地落在人的心中,挑逗着他的心魂,让人不忍拒绝。
“好!”纳兰煜彦笑了,那样的笑容不含一丝虚假,带着三分满足,三分幸福,三分感动,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辛酸。
他想着,他们的关系,终究是又进了一步。眼前这个他爱着的女子,终究是真正的将自己放在心底,愿意让他瞧见她的心了!
只是,不知,她何时能够将心底的事情全部说与他听?
纳兰煜彦这样想着,只是他却也不急,他有一生的时间,等着她来倾诉。
只是,此刻的他,尚且不明白,一生是一个多么不确定的词,一个人的一生可长命百岁,也可不过只是刹那芳华,转瞬即逝。
一生的长度有多长?没有人能够回答,对有些人来说,人生好似那东流的溪水,绵延不绝,,没有尽头。可是,对有些人来说,一生不长,不过是昙花一现,又好似流星一刹!
当不久之后,生死相隔,他方才能真正体会,一生,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很短很短很短……
只是,彼时,他们谁也不曾预料到之后将会发生的事。
柳潋紫迈着轻盈的步子,笑着走到了床前,将米粥轻轻地放在一边的桌案上,方才转身扶起床上的人,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让他靠在软枕之上,旋即折身端起米粥,舀起一勺,小心吹了吹,方才送入纳兰煜彦口中。此刻的纳兰煜彦是幸福的,他从不曾想到,自己这一生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十三岁之前,他想着游戏人生,想着走遍万里山川,看遍世间山水,只是还没等待他实现,父亲阵亡的消息便从前线传来,一夜间,他从那个纨绔大少,变成冷峻的少年,脱下了那些翩翩风流的华美衣衫,穿上了严谨沉重的军装,进入了军营,成为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卒。
二十岁之前,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军队上,阅尽天下兵书,专研行军布阵之道,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冷血将军,收敛了昔日的纨绔作风,敛去了时常挂在嘴边的风流笑意,抛却了那一件件华美精致的衣衫,习惯了如夜色般深沉的严谨黑衣,想要将敌人驱逐出境,护家卫国,建立功勋!
而如今,当一切功成名就,他越发地能够体会到隐藏在功名利禄之后的风起云涌,亦是越发的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真正意义。良田美妻桑榆之属,含饴弄孙采菊之乐,向往那样平静安详的生活。可也越发的明白,人的身不由己!
现下,瞧着有美在侧,陪着自己,便觉满足。
一碗粥,吃的极慢,吃到后来,粥都已然凉了,却是不曾吃完,柳潋紫只好让下人重新热了热。
纳兰煜彦只在一边紧紧的瞧着,体会着眼前女子的温婉贤惠,只觉得温馨,便念着,若能一直这样下去,此生便无憾矣!
方才放下碗筷,门外便想起了喧闹声,须臾,便瞧见了李氏匆匆赶来的身影,柳潋紫明白事理地让开了位置,让李氏坐了过去。
李氏坐下后,立刻执起纳兰煜彦的手,急切的询问:“我儿可曾伤在了哪里?”
昨日的事情,李氏只是模糊的记得,因着惊吓过度,后来便晕了过去,纳兰煜彦受伤的事情,还是今晨醒来,方才听府中的下人提起,这边匆匆的赶来查看。
“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将养些时日,便无碍了,娘放心。”纳兰煜彦宽慰着李氏。
却不知,李氏听了此话,一直悬在眼睛里的泪水,便扑索索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她终究就纳兰煜彦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即便装的再坚强无情,可她还是一个女子,一个母亲,瞧见儿子受了伤,心中怎能不疼?
她想要瞧瞧他的伤口,却是被他拦了下来,她是一个精明的人,如此,便隐约能猜测出情况,心中便越发的觉着苦楚,好似吃了黄连一般,柳潋紫在一边瞧着,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了前去,帮着纳兰煜彦一起劝着李氏。
“娘,夫君现下不是好生生在这儿吗?而且您瞧着夫君现下的神色,不是尚可吗?假以时日,夫君定然会好起来,您昨日方才受了惊吓,也莫要再过度忧心了!”
李氏抬头看了看柳潋紫,又望了望纳兰煜彦,纳兰煜彦对着李氏点点头,李氏这才渐渐地收住眼泪,只是心下,却还是有些难过,一时扯着纳兰煜彦,说了会儿话,在众人的劝说下,方才起身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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