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喜事变哀事（9）

　　行至房门处，突然一阵风拂过面颊，带来一丝寒意，柳潋紫瑟缩了一下，用手挡住脸，阻挡些寒意。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回去给您拿件披风？”瞧着此番情景，一边搀扶着柳潋紫的碧颜说道。

　　柳潋紫摆摆手：“不必了，这已然到了娘这里了，进去便好了。”柳潋紫说着，一脚便来到了李氏房门前。

　　房门闭合着，透过门页，可以瞧见屋内，昏暗灯光下，婆娑的人影。略微迟疑一下，柳潋紫便示意碧颜上前敲门。

　　“咚咚咚！”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不过片刻，便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接着房门便从内部打开，柳潋紫一行便瞧见了穆嬷嬷的面容。

　　“少夫人您来了，请进吧！”穆嬷嬷敛眉说道，面上一片平静，让人猜不出分毫。

　　柳潋紫也不多话，抬脚跨进了门槛，随着穆嬷嬷来到了内室。

　　内室里，李氏斜靠在软榻之上，双眼微合，手放在额头，轻轻揉捏着。房间内，燃着熏香，淡淡的香气，在房间内弥散，浓而不烈。

　　因着近来对医学有些研究，柳潋紫隐约猜出房内所燃的是何香。只是，是什么柳潋紫并不在意，她只在意这种香对于有了身子的人并无害便好。

　　“娘，涟紫来了！”柳潋紫躬身福了一礼，身子便弓着，并未急着起身，在等待着李氏发话。

　　许久，躺在软榻上的中年妇人都未发一言，若不是那还在揉捏着额头的手，他人定以为她已然睡着了。

　　穆嬷嬷看着已然站了许久的柳潋紫，轻轻咳了几声，提醒李氏，李氏闻见声音，方才睁开眼睛，目光懒懒地从柳潋紫的身上扫过，旋即望向穆嬷嬷。穆嬷嬷会意，向前一步将李氏扶起。

　　李氏起身，并未急着说话，穆嬷嬷将一边的青花瓷杯送入李氏的手中，李氏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将青花瓷杯送回穆嬷嬷手中，方才掀了掀眼皮说道：“来了！”

　　淡淡地语调，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情绪。

　　“儿媳来了。”看不透眼前的人，柳潋紫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不知娘有何吩咐？”柳潋紫敛眉，缓缓直起身子，站于一边。

　　李氏并未急着说话，而是从软榻之上缓缓步下，穆嬷嬷上前搀扶着，将李氏搀扶至外室，柳潋紫顿了顿，跟了过去。

　　“身子如何了？”李氏并未急着回答柳潋紫的问题，而是关心起了柳潋紫的身体状况。

　　柳潋紫心中有些疑惑，可却依旧如实回答：“休息了一日，身子已然大好，现下并无大碍了。谢谢娘关心！”

　　“既然现下生日已然大好，那有些事情，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了。涟紫，你说可是？”李氏回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似无害的笑容，却让他人有一种心寒的感觉。

　　“是！”柳潋紫硬着头皮说道，知李氏怕是要发难了。

　　一边碧颜看着，心中干着急，只不明白少夫人为何这般老实。她若是回答“不是”不就行了吗？

　　只是，单纯的碧颜，怎能明白这些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今日，无论柳潋紫回答的是“是”还是“否”，柳潋紫都注定逃脱不掉。

　　然而，李氏顾虑着柳潋紫身子的问题，却也不会过分刁难，即便是有再大的不满，李氏也会忍着，忍到她能够狠狠地在柳潋紫身上发泄为止！

　　“你倒是学聪明了！”李氏冷哼，看着柳潋紫的目光，多了几分严厉。

　　“涟紫不敢，无所谓聪明与否，只是涟紫犯的错，涟紫自会承认，不会否认。那日的事情，的确是涟紫的失误，今日，娘如何惩罚与涟紫，涟紫皆无怨无悔！”说完，柳潋紫跪了下去，垂着头，一片平静！

　　“少夫人！”碧颜心中一惊，惊呼出口。

　　穆嬷嬷凶恶地瞧了一眼碧颜，碧颜立刻后退了一步，再不敢多言。

　　李氏耷拉着眼皮，瞧着跪伏在地上的女子，唇边挂着冷笑：“倒是一个会博同情的主，你以为，今日你如此干脆认错，我便不会惩罚于你吗？”

　　“涟紫不敢，涟紫实乃真心认错，并未期望过娘能够放过涟紫！”柳潋紫平静的说道，低垂的眉眼，让人瞧不清面上的情绪。

　　“好！”李氏提声说道：“这话可是你说的，是你自己认错，请求惩罚，无论我罚你什么，皆怨不得别人！”

　　柳潋紫闭了闭眼，吞了吞口水，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是，一切皆为儿媳自愿，与娘无关。”

　　“如若老祖宗问起呢？”

　　“老祖宗问起，儿媳也会如此说，一切皆为儿媳自愿！”

　　“好气魄，今日为我方才明白你的骨气，只怕到时候你莫要后悔才好。念着你有着身子，我也不多加为难于你。府中的祠堂也是该打扫的时候了，你便连夜将祠堂打理干净，明日卯时，我便会去查看。切记，一定要纤尘不染方好！”李氏说着，在房间内踱步，回首瞧了一眼跪着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得意。

　　这样的惩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与柳潋紫犯下的过错相比，当是惩罚的轻了。可若是念到柳潋紫如此的身子，这样的惩罚却是有些重了。

　　正因为如此，却让人不好说李氏什么，即便是老祖宗出面，李氏也只会说，犯了错，如若不小惩大诫，日后府中定然会形成不良风气。届时，即便是老祖宗也只能袖手旁观。

　　只是，原先，李氏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打算痛斥柳潋紫。现下柳潋紫干脆认错，干脆领罚，李氏却是不好多说什么。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如今都已然作废！

　　“儿媳领命！”说着，柳潋紫伏地一拜。李氏最后扫了一眼柳潋紫，打了一个哈欠，由着穆嬷嬷搀扶进了内室，准备歇下。

　　瞅着这般情形，碧颜赶紧上前将柳潋紫扶起。不过须臾，从门外行进一个丫鬟，来到柳潋紫面前，迎着柳潋紫朝着祠堂而去……

　　柳潋紫离去后，纳兰煜彦便去了书房，然而随意翻阅了一些书籍，可却发现全然没有浏览的心思，整个心都牵挂着那个沉静如水的女子身上。

　　褪去了白日的明亮，朦胧的夜色将世界笼罩，傍晚的时候，突然起了风，可天上的皎月却是极好。清清凉凉的月色，将黑暗的大地笼罩上一层昏黄色的轻纱，有一种飘渺朦胧之美。

　　院子里的树木花草，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显得有些不真实，可这样朦胧的美景，却极是能够牵动人心，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想要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有时，人们眼中的他人，就如这月光下的景致一般，你越是看不清便越是想要看清，于是你一步步靠近，一步步探索，最终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而柳潋紫于纳兰煜彦来说，就好比这月夜下蒙上一层轻纱的美景，神秘而又富有魅力！

　　“来人！”

　　“将军有何事？”纳兰煜彦的话音方落，便瞧见一个女子扭着曼妙的腰肢，款款行进了书房。

　　当纳兰煜彦瞧清眼前人的模样之时，双眉紧蹙，目光一凌：“谁准你进来的？”平淡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清冷如水。

　　彩蝶心中一怔，心头升上几分怯意，可想到如若自己不那么做，眼前的男子可能此生都不会瞧见她，她便硬着头皮说道：“奴婢方才路过书房，瞧见书房有光亮，思量着将军可能会有需要照顾的地方，便在门外候着，猛然闻见将军的呼唤，便行了进来。”

　　彩蝶说着，可明白人都知道，书房位于轻语院的角落，如若不是刻意，根本不可能从书房经过。

　　听了彩蝶的话，纳兰煜彦眉宇紧锁，可却也并未拆穿眼前的女子，多少给她留些面子，希望她能明白。

　　“守在门外的侍卫呢？”这才是纳兰煜彦疑惑地地方。

　　“哦，侍卫大哥方才方便去了。”彩蝶回答，抬头含羞带怯地望了一眼纳兰煜彦俊朗的面容，又迅速低下头，面上一片绯红，当真是惹人心动。

　　只是纳兰煜彦却不是一般的男子，对于女色，他向来不大在意，只是低头沉思，并未在意眼前女子的一举一动。

　　许久，纳兰煜彦方才望了一眼眼前站着的女子，说道：“你且去给我泡一壶花茶！”

　　“花茶？”彩蝶有些不明白，并未听说府中何时有这样的茶名。

　　瞧出了彩蝶的疑惑，纳兰煜彦摆摆手：“算了，你还是下去吧，让碧游前来伺候，这里不需要你了。”

　　“奴婢能伺候好将军，还请将军吩咐。”闻见纳兰煜彦如此一说，彩蝶立刻慌了，连忙说道。

　　“本将军不喜善做主张的丫鬟！你是不是想去其他院子了？”纳兰煜彦说着，语气加重了几分，言语间多了几分严厉，让彩蝶心一颤，再不敢造次，躬身福了一礼，细声细气地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唤碧游妹妹。”

　　彩蝶最后望了一眼纳兰煜彦，有些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转身，目光一片凶狠，唇畔已然被咬出了血丝，掩在袖子下面的手，指甲已然陷进了肉里！

　　将军，为何你总也瞧不见奴婢，为何你总是寻些理由将奴婢打发，难道奴婢竟连那个凤羽都不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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