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婚前夜，横生波折（7）

　　卯时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那细细的雨帘，好似一根根丝线。天空还未见亮，可将军府内已然忙碌了起来，陆陆续续能够闻见众人忙碌的声音。

　　原本幽静的小道，传来府中下人的脚步声，时不时有人望向这边，紫荆只当未见，独自一人，站在雨中，谨遵着柳潋紫的吩咐，看管着库府，等待着李氏的到来，一步未曾离开。

　　冬日的雨，落在身上，有些凉，细密的雨线，滑过脸颊，让紫荆有些昏沉的脑子，保持清醒。

　　一夜未睡，面上现出倦意，可紫荆的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柳潋紫一刻未归，紫荆提着的心，便不曾放下。

　　一众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紫荆抬起头，透过细密的雨帘，便瞧见一众人簇拥着一位衣衫华美的妇人，朝着这边款款行来！

　　紫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让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些，定睛望去，那被众人簇拥的衣着华美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李氏！

　　今日的李氏，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衫，莹莹的色彩，即便是在阴雨连绵中，也不显得压抑。穆嬷嬷行在李氏的一侧，为李氏撑着茶，昏黄的油纸伞上，缀着颗颗晶莹水珠。

　　见李氏行至近前，紫荆缓缓躬身，行了一礼：“奴婢紫荆给夫人请安，夫人安康！”

　　“起来吧！”李氏淡淡地说道，眼睛蔑了紫荆一眼，便落在了紫荆身后的库府大门上，铜色的雕花大门，已然上了锁，铜锁因着淋了雨，正滴着水。

　　“少夫人可曾将毁了的东西补上？”不过是随意一问，心中已然明白，那样大的缺失，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怕是也补不上。不过这却也是李氏想要见到的。问一下，不过是走走过场，好在外人的面前不会落下口实！

　　李氏自然是要维持自己当家主母的形象，不能让他人觉着自己有失偏颇，即便是要为难什么人，也要让他人挑不出刺！

　　紫荆嗫喏着，不知该怎样回答，目光穿过李氏，落在她的身后，希望能瞧见柳潋紫的身影。黑暗中，细雨连绵，瞧不清太远的地方，四周，只闻雨水滴落的声音。

　　紫荆想着，既然小姐将这样的事儿，交与她办，那么她便不能让她家的小姐失望。小姐救了她这般多，她总归要帮上小姐一会！

　　一个小小的丫鬟，尽量克制自己心中的起伏，脑中飞快的闪过各种念头，思考着该怎样应付面前这个精明的夫人。

　　“大致已经办妥当！”紫荆说着，面上一片平静，可心中却在打着鼓。她想着，李氏这样的人，今日定然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当不会过度在意这样的事儿，听她如此说，该离开，去瞧瞧其他的事儿了！

　　可紫荆却是忘了，李氏向来瞧不起柳潋紫，好不容易抓住了这样一个错处，怎能不好生利用？

　　再有，李氏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用于今日亲事的一些炮竹，一夜之间被毁，而眼前的小丫鬟，却告诉她已然置办妥当，李氏怎会信？

　　李氏冷哼，“大胆，一个大丫鬟罢了，竟然连我也敢糊弄，当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

　　李氏震怒，冷然说道：“将府库的门打开，我要瞧瞧！”

　　紫荆身子一颤，心扑通扑通直跳，焦急万分。可却也不敢违背李氏的命令，迟疑着转过身，挪到了府库的铜色门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掏出腰间挂着的钥匙，举了起来，试了几下，都不曾插进去。

　　李氏在一边看着，双眼微眯，在紫荆又一次失败之后，李氏给身边站着的穆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穆嬷嬷会意，将手中执着的油纸伞交与身边的一个丫鬟，转身步入雨中，行到了紫荆的面前，从她的手中抢过钥匙。

　　只听“啪”的一声，大锁在众人的面前解开。

　　大门被打开，李氏冷眼扫了紫荆一眼，旋即抬脚，迈入府库，穆嬷嬷跟在李氏的身后，行了进去。

　　紫荆抬起头，望了望天色。

　　此时，天际已然泛白，只是细密的小雨还在不停的下着。望向那烟雨中，连绵不绝的悠长小径，尽头是望不见的黑暗，从黑暗中，并未行出什么声音。

　　小姐，你快快来吧，奴婢怕是撑不过去了！

　　紫荆想着，随后进了府库。

　　府库内，李氏已然瞧见了那被挽救了的炮竹，只是数量上，却有些短缺。李氏只当那些炮竹，是柳潋紫连夜买回，却不曾作他想。

　　哼，她也倒是能耐，三更半夜，竟然能够重新买回这般多的炮竹，却也着实不易。不过，既然她已然买回这么许多，只怕这京城中，再也凑不出另外一半的炮竹了！

　　李氏想着，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眼底划过一丝得意。

　　“这是怎么回事？”李氏怒，手指着地上的炮竹。

　　“回夫人，这是一半的炮竹。”紫荆克制自己的慌乱，平静的回答。

　　“我知这是一半的炮竹，我是问你，你刚才不是说已然置办妥当了吗？那另外一些炮竹呢？你当这么点炮竹能够应付今日的喜宴吗？”李氏呵斥道，给穆嬷嬷示意了一个眼神，穆嬷嬷会意，上前甩了紫荆一巴掌。

　　“一个小小的大丫鬟罢了，竟然该在夫人面前撒谎，当真活的不耐烦了！”紫荆被穆嬷嬷掌了嘴。那样大的力气，使得紫荆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紫荆歪着脑袋，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口腔内隐隐有些腥甜的味道。

　　“扑通”一声，紫荆跪在了地上：“紫荆并未说谎，也并未欺瞒夫人，少夫人已然去寻剩下的一半炮竹，想必在辰时之前，定能赶回，还请夫人宽限些时间！”

　　“咚！咚！咚！”一个又一个响头，落在地上，李氏却是充耳不闻，穆嬷嬷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因着前夜李氏的警告，现下却是再也不敢轻易过问。

　　“宽限些时间？她便真的会有办法吗？你莫要为着她信口开河了！耽误了府中的大事，你如何担待的起，她又如何担待的起！”李氏怒斥，丝毫不打算给紫荆喘息的机会。

　　紫荆抬起头，坚定的望着李氏：“只要夫人给少夫人时间，我相信少夫人定能将剩下的炮竹赶在辰时置办齐全！”

　　李氏一怔，一时被眼前的这个若不起眼的小丫鬟怔吓住。她心中冷哼，果然，那个女人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李氏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如果给她时间，她当真能将东西弄来，届时，她还有什么理由刁难于她？

　　“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李氏呵斥，转身就要离去。可就在此时，门前传来威严的声音：“这大喜的日子，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闹什么闹！”

　　众人回首，便瞧见一个双鬓斑白的暮年老人，由一位妇人搀扶着，行了进来。身后跟着碧游，紫荆心中有些了然。

　　借着昏暗的光线，众人一眼便可以瞧见老人眼角的皱纹，以及头上闪烁的朱钗。

　　也只在这大喜的日子，老祖宗才会装扮的如此花俏！这一身俏丽的颜色，她可是好久不曾穿了，平日里，也不过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很少佩戴一些首饰！今日穿着如此隆重，想来她对着这门婚事，可谓是相当的上心！

　　“老祖宗，您怎么来了？”众人给老祖宗见过礼后，李氏说道。

　　老祖宗淡淡扫了一眼李氏，示意身边的郑嬷嬷将紫荆夫妻，旋即从紫荆身边行过，走到李氏的面前，目光略过地上的炮竹，心中便有些了然。

　　“大喜的日子，在这里吵什么？不就是少了些炮竹吗？立刻让人备上便是！”老祖宗威声说道，话语间有着对着李氏的责备。

　　李氏有些不甘心：“老祖宗，您可知涟紫犯了什么错？这些是京城仅剩下的炮竹了，还从哪里去寻炮竹来？没了炮竹，今日的喜事，怕是要惹来他人的笑话了！这么大的面子，将军府怎么丢得起！”

　　“怎么丢得起？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况且这偌大的京城，难道就真的凑不出这么些炮竹了吗？”老祖宗心中有些气愤，觉着李氏一直揪着此事不放，有些不识大体，心中对李氏当真是失望！

　　“紫荆，老生让你说，少夫人如今在何处？”老祖宗问道，目光却未望着紫荆，而是怒瞪着李氏。这还是自李氏指掌将军府几十年来，老祖宗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李氏心中自是气愤不已，可却也无处发泄。

　　紫荆忘了一眼李氏，上前一步，敛声说道：“少夫人现下去京城最大的烟火铺子购置炮竹去了，奴婢保证，少夫人定然能在辰时赶回！”

　　“辰时？不会误了吉时，你何必急在一时，不妨等上一等！”老祖宗对着李氏说道。

　　“可是——”

　　“莫要多说，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老祖宗发话，李氏将目光落向紫荆：“既然老祖宗如此说，那我便等上一等，如若辰时，少夫人依然未能回来，那么届时，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哼，我就不信，她当真有天大的本事，能逆了天去！

　　李氏想着，

　　一时再无话，下人搬来凳子，几人候在库府内，等着辰时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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