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欢而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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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在悄然无息中降临。大地被笼罩上一层苍茫之色，天地悠悠，晦暗不明，雾霭沉沉。
将军府中各处也已然点上了灯盏，暗沉的灯光，将将军府照亮，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众人一齐用过饭，闲聊了一会，也看着夜色将浓，老祖宗与众人也该安歇，却始终不曾提及上官幽琴的留宿问题，秦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几次想方设法提醒众人，可众人只当不察。
纳兰煜彦将一切也看在眼里，对着李氏与老祖宗的做法亦是有些不解。
趁着这会儿，纳兰煜彦终于将问题提上了台面。
“娘，老祖宗，时辰也不早了，您二位早些休息，琴儿暂且安置在西厢房，娘看如何？”纳兰煜彦提议，眼睛看着李氏，目光幽幽，那样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李氏本想否决，可仔细一想，来者是客，西厢房原本便是客房，将上官幽琴安置在那里，也并无不妥。可，这也需老祖宗同意才是？
顿时，李氏有些为难。
“西厢房简陋，只怕公主会住不惯。”老祖宗正喝着茶，杯盏仍旧停留在嘴边，可这悠悠然然的音调，却是老祖宗发出。
将军府的住房，即便是客房，又哪有简陋的道理？老祖宗如此一说，原不过就是赶人，在坐的人都是通透的人物，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可偏偏有人只当不知！
“琴儿并非娇生惯养，岂有住不住惯的道理？”明媚的笑颜，温婉的性子，当真是好教养。
纳兰煜彦蹙蹙眉，只觉得母亲和老祖宗这样做，只是在让自己难堪！
李氏将上官幽琴的模样瞧在眼底，一举一动亦是看在眼里，她想着当真是好姑娘，如若纳兰煜彦的妻子能是她，她亦不会反对，可如今她却是摸不着老祖宗的心思。从老祖宗的意思来看，似是不太喜上官幽琴？
闻见上官幽琴的回答，老祖宗在心里暗哼，当真是不知廉耻，公然住进男子家中，无名无分，成何体统！
“既然公主愿意屈尊，那老生自然无话可说。”说着，老祖宗揉揉额头，似是疲倦的样子：“锦蓉，老生累了，扶老生回房休息。”
“是，老祖宗。”
“恭送老祖宗！”众人齐呼！
在临门一脚处，老祖宗却停了下来，回首扫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也都散去吧，有些事儿，明日里再说，今日儿煜儿刚刚回府，也早些休息。琳儿，你唤人将公主带到住处，然后到老生那儿，老生有些事儿要吩咐。”
“是，老祖宗，儿媳知晓了。”李氏躬身，恭敬的说道。
今日，老祖宗并未提及凤羽之事，众人自是也不敢提起，凤羽一人，孤孤单单的站于一角，已然将将军府内的各位主子暗骂了千百遍，手中的绣花丝绢早已经不成模样。
一双眼睛，幽怨的盯着纳兰煜彦，可纳兰煜彦从始至终却不曾瞧她一下，就如曾经的无数次一般！
当真是冷漠无情的人啊！
凤羽的心如绞痛！
老祖宗离开后，众人也纷纷散去，早在饭后，赵怜之便扯着纳兰牧告辞，否则方才又怎会没有热闹可看？
凤羽也不甘不愿的随着人群散去，她可不曾忽视老祖宗临门之时，那一眼之中暗含着的警告，暂且她就不惹是非好了！且静静看着那个所谓的高贵的琴儿公主和堂堂正正的少夫人如何争斗！
凤羽的嘴角滑过一丝阴狠！
见众人已然散去，纳兰煜彦回过头，有些歉疚的看着上官幽琴：“琴儿，今日之事实在抱歉，我不知老祖宗他们——”
上官幽琴伸出手，放在纳兰煜彦嘴边，阻止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纳兰哥哥，你不必说这些，琴儿明白老祖宗是深明大义之人，今日如此对琴儿实在是情理之中，毕竟琴儿是一个女流之辈，住在将军府中实有不便。不过，琴儿实在不愿与纳兰哥哥分离的太远，所以，这些委屈，琴儿忍得。”
清润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有着若隐若现的莹光，体贴入微，温柔大方，当真是甚的人心。
纳兰煜彦一时怔然，待回过神来，将自己嘴边的柔夷紧紧握在手中，口中喃喃：“琴儿~”
低沉的音调，伴随着男子声音的雄厚，传入上官幽琴的耳中，当真是悦耳，上官幽琴只觉得心间怦怦直跳，好似要跳出自己的身体一般，娇媚的小脸，早已垂了下去，淡淡的红晕在脸颊散开，一直蔓延到耳后。
秦氏在一边，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是为着上官幽琴高兴。心中感叹，总归将军府中，威武将军是真心对待公主的。对于女子，只此一点便已足矣！
娇美的女子，俊朗的男子，站在一起，当真是相配。
许久之后，纳兰煜彦方才说道：“走吧，时辰不早了，琴儿也已累了几日了，当好生休息才是。我送你去西厢。”
“嗯。”上官幽琴娇羞的点点头，手已然被纳兰煜彦握在手里，脸上的红晕也并未散去，心中的甜蜜自是无以复加……
“咚咚”几声敲门声后，门外传来声音：“老祖宗，夫人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来淡淡的声音，李氏迟疑片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李氏目不斜视地踏进房内，身后的房门立刻被丫鬟关上，并未迟疑，李氏行至内室，抬首瞧见老祖宗并未安歇，而是坐在桌前饮茶，郑嬷嬷如往常一般随侍左右。
李氏行至老祖宗面前，躬身一福，直起身子，方才说道：“老祖宗寻儿媳所谓何事？”
冷静的态度，自有一股大家小姐的风范，毕竟是操持了这么些年将军府中之事，淡然处事的态度自是有的。
“嗯，你来了！”老祖宗淡淡的应着，并未急着说事：“过来坐下吧，尝尝这是牧儿带回来的新茶，味道如何？”
李氏按照老祖宗的吩咐，行至桌前坐下，郑嬷嬷替李氏倒了一杯茶，送到李氏的面前，李氏当真端起了茶水慢慢品尝了起来。
“苦涩中带着一丝香甜，入口后清香盈满嘴间，沁入心脾，当真是好茶。二爷亦如以前一般，如此孝顺，老祖宗有福。”
老祖宗笑而不语。
香炉内，紫檀香正在燃烧，袅袅的轻烟，在香炉上盘旋、环绕，形成一个个烟圈，淡淡的紫檀香气，萦绕在整个房内。
许久，老祖宗方才说道：“琳儿，有些事儿，我不说，可你也该明白。”
李氏心中一怔。
她正在暗自揣摩之际，老祖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李氏心中自是摸不着头脑，不知老祖宗是何意。
“恕儿媳愚钝，不知老祖宗何意，还请老祖宗明示！”李氏站起身，躬身站在老祖宗的面前，眉眼低垂，一副谦卑的模样。
老祖宗掀掀眼皮，瞟了一眼李氏，然后说道：“我知你心中对着孙媳不满，一心想着再为煜儿纳妾，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这个主意打到公主的身上！”
说着，老祖宗语气中带起了火，李氏的腰垂的更低。
“公主固然好，可毕竟煜儿如今已然娶妻，皇上御赐，岂能随意休妻？既然不能休，那么将军府将要将公主置于何地？她堂堂公主怎可给煜儿做妾？这岂不是笑话吗？”
“先前，我见你出事妥当，一些事儿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加干预，可为何近来，你总是做糊涂事儿啊！”老祖宗有些苦口婆心，极是心痛的看着眼前的李氏。
“你当真认为他人不知，凤羽之事是你默认？”平地一声雷，李氏顿时觉得脑中轰然，踉跄了几下，方才站稳，有些惊愕的瞧着老祖宗。
“唉！”老祖宗叹息一声，“当真是糊涂啊！当时你可曾顾忌着将军府的颜面？如今弄得了这样的下场，煜儿不承认，你将如何收场？”
“老祖宗，我——儿媳有愧于您啊！”李氏直直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她原也不过是身为一个母亲，那样一番做法，实是良苦用心，却也不曾料到会弄成如今的局面，只是现下后悔也已是晚矣。
“我为何在此事上迟迟不做处置，倒不是因为煜儿，实是因为你啊！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媳，我怎能看着你继续犯错？”
“老祖宗，儿媳知错了，还请老祖宗原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前的事儿，我自是不会追究，只是这日后，切莫再出差错。公主与煜儿的事，你切莫多加干预，暂且让他们自己处理。这段时日，我缺个说贴心话的人儿，你暂且搬过来，睡在侧室吧，陪我说说话。”
老祖宗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着闲话，可李氏却是心头一震，方才真正明白，此次，她却是伤透了老祖宗的心。
“是。”李氏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再不敢反驳……
“小姐，已经晚了，姑爷还未曾回来，我们还是回去吧。”
紫荆的话落，柳潋紫看了看手中的画卷，轻轻叹息一声，点点头，起身离开。
可在即将踏出房门时，柳潋紫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柔软的东西，坚硬的东西，好似墙壁一般那么冰冷。
还未抬头，柳潋紫便听见身边的紫荆结结巴巴地换了一声：“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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