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妖瞳05
一日，白鸟童子跑到千年冰塔同清宵道：“我怀疑就是客儿散布的你又老又丑的谣言！”
“我觉得也是，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这么无聊！”清宵赞同道。
白鸟童子抢过清宵手中的清露，一饮而尽道：“女娃儿你知道吗？现在外面已经把你传成一个祸世妖妃了！我今日出门，他们都拉着我问个不停，说千年冰塔里到底住的是哪家老妖，顺便还向我介绍了好些奇形怪状、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妖族，还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说少主一定喜欢！”
清宵乐得直拍手，“少主口味独特，说不定还真的喜欢呢！”
“少来，绽蓝那样标致的娃娃他都不甚喜欢！”
“绽蓝是谁？”清宵好奇道。
“呃……不周意的女儿……”白鸟童子后悔得吃起了手指，他怎么就在这女娃儿面前说漏嘴了呢？
“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了没了！”
如此遮掩，清宵愈发好奇了，“他不会知道的，说说嘛……”
白鸟童子白了清宵一眼，突然想到什么，认真盯着她道：“五官端正，四肢健全，还行吧，就你了！”
“什么就我了？”
“事情解决，我回旷浪之野吃鱼啰！”
“……啊？”
只见白鸟童子现出真身，一蹦一跳地跑到露台，张开羽翼飞向了茫茫天际。
清宵随之步入露台，伸手可触云霓流滥，清风扬发，飞鸟荡襟，不知怎的，那个唤作“绽蓝”的名字突然涌上心头，叫她一瞬无措。
夜风如縠，轻狂客叩门许久却未得应答，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他道了声“公主，打扰了”，便推门而入。千年冰塔内漆黑一片，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露台边缘，轻狂客缓缓靠近，那身影蓦地回首，她拂开遮住视线的长发，别在耳后，这个动作轻狂客十分熟悉，只听她道：“绽蓝是谁？”
轻狂客周身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他抬眼看着清宵道：“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清宵转过身，望着塔下的寥落灯火，声音随风而逝：“她说是她错了，你能原谅她吗？”
“不可能！”轻狂客冷声道。
轻狂客话音刚落，一团黑雾邪祟突然出现，裹挟着清宵纵身跳下高塔。清宵身如片羽，孤寂地飘坠在月夜之下。“该死！”轻狂客立马现出白狼真身，紧随着清宵跃下冰塔，纵起驭风之术，驱策一阵晚风将清宵包裹，白狼追到清宵身旁，张口想要咬断纠缠清宵的黑雾，黑雾邪祟轻巧地躲开白狼利齿，滑至白狼的耳旁，缠绕，嬉戏，躲藏。
黑雾愈见稠密，白狼眼中闪过凶戾，只见它猛然张嘴咬破清宵脖颈，以鲜血为祭，施了一道寂灭咒印将黑雾邪祟困压在小小的四方血牢之内，咒印文字光华流转，眨眼之间，血牢爆裂，邪祟随风而散。
“姐姐……”轻狂客于心中唤道，似那抹尘烟茫茫，无尽悠长。
此时，清宵的眼角竟滑出了一滴泪。
白狼背起清宵垂落的身体，织风为梯，重新爬上了千年冰塔。
清宵醒来时，已是残夜寂静，想要起身却使不出力气，脖颈上火辣辣地疼。屋内一灯如星，晃晃照人，她看到卧在地上的白狼，不由惊道：“是你？”
白狼耳尖微动，用一双平静的金色双眸望向她，四肢站立起来走向床边，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就化作了人形，轻狂客坐在床边，略带一丝忧虑道：“已为你布了结界，怎么还让邪祟入体了？”说着，伸手将她扶起，用手垫着她脑后位置，以免靠着床板时磕碰了她。
清宵嘴唇微张，声音虚弱道：“上次在郊野茅屋，是你吗？”
“嗯。”
“……谢谢你，守护了我一夜。”
“有什么好谢的，总不能看着你被邪祟侵害吧？”
清宵突然喊道：“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咬我的脖子？”
轻狂客见她精神尚好，微露笑意道：“上次是因为你闻起来还不错，所以想尝尝。这次，是要用鲜血施咒，而我又舍不得咬伤自己。”
清宵气鼓鼓地瞪着他。
“轮到我问公主了，邪祟怎么进入结界的？”
清宵一时默然，垂眸道：“邪祟本就在千年冰塔里面……”
轻狂客闻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清宵抬眼望他，只见轻狂客的半张面容隐于黑暗，他道：“我去给你倒杯清露。”
轻狂客将茶盏递给她道：“能自己喝吗？”
清宵点点头，接过茶盏小口慢饮，轻狂客换上了一副嘲弄语气，“都一百年了，她还没死透吗？”
清宵抬起头，意外看到了轻狂客黯淡的眼眸，轻声道：“她很思念你，所以才久久不愿去往轮回之境吧。”
轻狂客冷“哼”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到清宵身边坐下道：“你这喜欢吸引邪祟的体质是怎么回事？”
清宵抬起右腕，微拢衣袖，露出白皙的肌肤和上面邪气沸腾的蝮蛇印纹道：“因为我被钉入了护神钉。”
“护神钉？”轻狂客皱眉道，“不是锁神钉吗？”
“锁神钉在身上其他地方，右手这枚是护神钉。”
一千年前她在诛仙台被神后打入八根锁神钉的事传遍五界，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锁神钉还有一根护神钉被钉入了她的右腕，自那之后，她的右手无法拾握重物，无法运动灵力，自是再不能用剑了。
“我能看看吗？”
清宵点了点头。
轻狂客托起她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蛇尾护神钉处，清宵疼得落下泪来，可他并未停手，反摸着清宵的手臂一路往上，“紫皇创制的护神钉，是为元神破损的神君修补元神所用，怎会招引邪祟？”
轻狂客温热的手指滑至她手臂内侧，宛若蝮蛇游移，一点一点啮噬着她的理智，让她溺于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中。
清宵偏过头，闭上眼道：“少主认为，护神钉是如何护持破损的元神不散的？”
轻狂客这才明白过来：“是邪祟，护神钉吸引邪祟，以邪祟之邪灵来修补破损的元神！”
“嗯……”
轻狂客看到她的泪水滑落，抬手拨开她濡湿的额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清宵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愿伴着她慌乱的心跳，躲进他温暖的怀抱……差一点，清宵就要成为他温柔攻势下的俘获。
清宵徐徐推开他，以手背拭干泪水道：“我们去下面坐会罢。”
“好。”
高云来信，轻波嗟尔，遥望千年冰塔的月窗，清宵与轻狂客两壁敛衣落座，清宵款款言道：“也许现在提起，稍显迟晚，但我仍是十分好奇，少主赠我高岭之花，是表何情？”
轻狂客闻言一笑，“公主以为呢？”
清宵亦是浅笑：“少主要送我一段冒险。”
“那么公主亲临妖都，是要同我开启这场冒险吗？”
清宵凝眸看他：“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轻狂客故意顿了顿道。
清宵斜了他一眼道：“说正经的。”
“别急，我还没说完，想要你我的一个协定，妖魔两族互为唇齿，与日相依。”
“为什么选了魔族，又为什么选了我？”
“因为我与魔族同样，不希望看到神族一家独大。至于为什么选择公主，可能是我比较喜欢你，想多与你说几句话罢……”
清宵瞥了他一眼道：“协定里具体的内容呢？”
“其一，协定保密，知情者包含你我在内不超过四人，妖族两人，魔族两人，若是有第五人知晓，协定作废；其二，协定期间，彼此可令对方做三件事，不问条件，不计代价，不涉私情。”
清宵若有所思道：“可你也知道，现在执掌魔界的，是我叔父。”
“我相信魔界万里疆土，有朝定要尽归公主麾下。”
见清宵秀眉轻颦，轻狂客为她满斟清露道：“怎么，公主观察了我这些时日，仍是不信我？”
“怪不得这几日你殷勤得紧。此事体大，你容我想想。”
轻狂客从袖中拿出一方素绢，上面是他亲绘的中域地图，他以指圈画了一片疆界道：“午梦山脉以西，是我的诚意。”
午梦山脉以西的土地本是魔界领域，但天魔大战后，此地尽归妖界所有，丧土之辱，是所有魔族心中的隐痛。
清宵沉吟半晌道：“……我要你立血誓。”
所谓“血誓”，是五界中立重大誓约时常用的方法，立约双方需饮下对方鲜血，同时起誓，誓约结成，对方的血液会形成一道血咒凝于魂珠之上，若一方有违约，另一方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引爆对方的魂珠。
“依你。”
清宵这才颔首同意，与他行过血誓，听得轻狂客说道：“正事说完了，我们来聊聊私情……”
清宵一手托腮道：“如此夜迟，少主还不回去歇息吗？”
“方才才救了你，这就赶我走了？”
清宵起了女儿心性，羞羞答答，不再看他，不耐道：“你快点走啦！”
轻狂客旋即含笑起身，欠身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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