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栗兮离开卧室到了客厅，她说跟他谈谈，至于谈什么她连开场白都还在酝酿。
她穿过客厅进开放式厨房区域，打开冰箱取了两瓶矿泉水返回客厅，坐在真皮沙发上等他，手里的烟一支接着一支燃尽。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以至于齐嘉树走到茶几前她才发现。
他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穿得整整齐齐的，基础款的卫衣穿搭没有拖颜值的后腿，有些人天生就是行走的衣架。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张脸从比例到五官浑然天成。正因如此这张脸上只要有一点点瑕疵就会十分突兀，瑜不掩瑕。
就好比现在他微肿破皮的嘴唇，从视觉上破坏了精致的美感。
同样破皮的嘴唇还是如山铁证，指控着她罪行，不容她有半点狡辩。
栗兮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吐了一口烟雾说道：“坐。”
齐嘉树依言坐下，目光拘谨，坐姿端正，像法庭上正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喝水”，栗兮把矿泉水推到茶几另一端。
“最近还好吧？”
橘子说在谈论别人讨厌的话题之前最好铺垫一下，她向来直言直语，这种绕弯子的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少年皓齿轻启，“还好。”
这个答案想也想的到，毫无参考意义。
二人陷入沉默，总统套房的客厅很大，加之楼层高，偌大的空间没有任何杂音，时间仿佛也停滞了。
“想不想换经济公司？解约金和律师我帮你想办法。”她在大理石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嘉禾娱乐在圈内属于栗兮此前从未听说过的经济公司，没有资金更没有资源打造巨星。齐嘉树若长久待在那里发展必然受限，更何况公司现在并不重视他。
“谢谢姐姐的好意，我们公司挺好的，我目前并不打算换。”
栗兮没发现少年语气不对，他不愿换公司那就找另一个突破口。
“最近有两部筹拍的电视剧正在招募演员，一部是校园偶像剧的男一，另一部是正剧的男四号。导演我都认识，你可以直接进组不用试镜。”
栗兮搜寻记忆，前世两部诞生顶级流量的电视剧正是这个时间点拍的。以她和两位导演的交情推荐演员他们卖这个面子，假使他们拒绝，她以投资商的身份塞人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少年突然正色厉声道：“姐姐这是在付嫖/资吗？”
栗兮一愣，半截烟灰随之掉落。
“昨晚是我的错，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应该先认错后谈赔偿的，她搞错了次序。
“游戏而已，姐姐不必较真。”
他看起来很生气，直接用她说过的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栗兮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认错，赔偿，这不是正常流程吗？
“天亮了，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先走了。”
他连跟她共处一室都不愿意了，栗兮看着他走远什么都没说也没挽留，只是加快了往嘴里送烟的动作。
或许是她错了，自以为是，把他的谦逊当作成了软弱。
他不需要她的可怜，更不需要她的施舍。哪怕她自始至终没有那层意思。
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齐嘉树在门口稍作停歇，他弯下腰打开了鞋柜。
栗兮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见他转身往回走，大步流星，像电影特效里的瞬移一样。
她定眼一看，他手里拎着一双毛拖鞋，是那双她入住以来从未穿过的粉红色的毛拖鞋。
他把鞋放到她脚边说道：“地上凉。”
原本栗兮没有察觉到脚冷，经他一说，寒气自脚底上窜，途径各个关节抵达膝盖。寒气攻击膝盖，本就有旧疾的膝盖节节败退。
“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
见她没有穿鞋的打算，他蹲下去托起她冻得发红的脚放在怀里。一冷一热相遇，相互消融，冷的一方强制吸取着对方的热量。
“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和他们一样，你只是习惯这样善后。”
“他们是谁？”栗兮没听懂他的话，而且这样善后她明明是第一次。
“没有谁，只有我一个。”
少年更加用力箍住她的脚，因生气而锁起的表情慢慢舒展，两个小酒窝显现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脚底清晰的感受着胸腔的一张一缩，受源源不断涌入的热量蛊惑，栗兮忘记了挣扎，忘了在别人身上取暖这种事有多难堪。
栗兮恼羞成怒，大力挣脱他的禁锢，如果换作别人，她早用脚踹了。
“好了，不早了，你回你自己房间吧。”
晚来的挣扎于事无补，还有点卸磨杀驴的嫌疑。
“姐姐，你有点忘恩负义哦。”
少年展颜微笑，走之前帮她穿上拖鞋，还抢走了她的烟。
“少抽烟，姐姐。”
栗兮两根手指头还保持着夹烟的姿势，烟没抽掉的烦恼好像在那一刻自己消失了。
梦锦酒店有着全国最强的安保体系和隐私保护，栗兮虽不担心昨晚的事情会传出去，但是酒店的监控还是要处理一下。
星耀每周星期一都有例行会议，这周也不例外，财务部负责人正在台上就上一季度的经营状况作报告，ppt上的曲线整体呈上升趋势，但较去年同期下滑明显。
“下滑的主要原因我们分析是因为头部艺人空档造成的。”
周泽禹神色严肃认真听着报告，公司能称为头部艺人的只有栗兮和姚瑶，姚瑶这几个月无缝进组，而栗兮从去年年底到今年5月份只有一部综艺播出。
会议进行到一半，座无虚席的会议室响起了悠扬的铃声，参会人员高度紧张起来祈祷不是自己的手机。
周泽禹放下手中的报告敲了两下桌沿，不一会儿坐在后方作会议记录的助理起身把手机送到了他手上，同时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老板，栗兮小姐的电话。”
周泽禹示意会议继续，自己接着电话离开了会议室，他很意外栗兮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小姑姑。”
通过电磁传播处理的声音无法将他低沉的嗓音百分之百还原，但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也足够电话另一端的让心驰神往，在场开会的女员工早已全员阵地失守。
“……嗯。”
这回倒是听话，知道主动喊姑姑了。
“梦锦酒店昨晚凌晨时段的监控处理一下。”
她和星耀是捆绑的，一条绳上的蚂蚱，昨晚的监控流出去对星耀一样有致命影响。她本人可以不在乎，但星耀不可能不在乎。
周泽禹知道她常年住在梦锦酒店，那是周氏旗下的产业和她有着更为密切的联系。现在酒店由他的团队代为打理，公安机关要求酒店的监控视频必须保存三十天以上，删除监控需要管理者的权限。
“好。”周泽禹没往下问缘由。
得到回答栗兮挂了电话，干脆利落，好像他是在后追赶她的洪水猛兽。倒也不奇怪，他们之间是积攒多年的恩怨。
周泽禹握着电话，直到屏幕黑下去，余音殆尽，他才再次拿起电话打给酒店负责人。
“周总你确定全部删除不用留备份吗？”
“嗯……这样吧，你拷贝一份发到我邮箱，剩下的处理干净。”
少年离开了房间却没有立即离开，他停在走廊中间，他举起食指竖着从鼻尖一路下划路过嘴唇和下巴。另一只手里还未燃尽的香烟冒着微弱的火星，他夹在手指间送到嘴边，烟头碰到破皮的上唇稍稍刺痛。
上学时学校抽烟的学生不少，课间的厕所时常烟雾弥漫，也有玩得好的同学给他递烟，但他接了从未抽过。
他深吸一口，烟雾进入，却找不到出口，最后烟雾从鼻子和嘴巴一起跑出来了。肺部撕扯，他手肘撑墙顶着额头咳嗽起来，背脊起伏不定。
他没有放弃，缓过来后转过身背靠着墙，又咬住了烟头。
位于繁华地段的公寓以高度优势隔绝了外界的噪音和烟火气，夜色来势汹汹，万家灯火亮了又灭，寻常人家进入了梦乡。
办公桌边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没等画面中的人抽完那支烟，屏幕前的人直接拉动了视频的进度条，直至视频结束。
周泽禹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后脑勺一下一下砸向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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