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战争的进展没有如岛国主战派想象的顺利，牺牲国民利益、削减各部门开支，将超过一半的税收用在军事和科学武器开发上，若单纯用武器先进度和精英部队实力来判断，即便挤不上世界第一，也能进个前五。

        加上特殊的国情，挥舞着主辱臣死大旗的士兵们，悍不惧死。对敌人狠，对自己更毒。

        然而，这种信心很快就消失在异能者正式被投入战场之后。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能力，不管是用来收集情报还是千里之外打击对手，甚至挪山控水，战争的方向迅速脱离了普通人的认知，他们逐渐发现自己被抛弃在时代之后。

        在异能战场上，他们就像是当年国门被法国一炮打开时那样，在用近身冷兵器对抗一群大炮机枪。

        而异能战争的差距，比冷热武器的差距大上无数倍。

        结城信一是文官，作用更像是吉祥物，真正的军权落在司令官手上，他能对计划提出建议，但能被采纳多少，得看上级接纳几分。

        多数是不被采纳的，他代理防卫大臣的身份并没有给他加分，因为将官大多数都是天皇派系，并不看好这个平民出身的代理大臣。

        但结城信一接管着情报工作，在不能单凭武器打压对手的情况下，他的情报网和兵事谋划的才能发挥着更大的作用。

        在被将官排挤的情况下，他也靠着这两样拿到了一支人数一万的丁级师团完整指挥权。

        这前后只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而他掌管的部队，是败绩最少，死伤人数最少的师团。

        军队是慕强的地方，加上为人处事无可挑剔，也逐步获得一些将官的认可，这对他的作用是极大的。

        从镀金的文官，一跃成为受部下信赖的文武全才。

        但在同时，引来了主战派的打压。

        今日，正和部下开作战会议的结城信一，就被上级司令官突如其来一个电话骂得狗血淋头，因为声音过大，话筒漏音，旁边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率先挂断了电话，结城信一叹了口气，有着尴尬的说：“继续吧，刚才说到哪里了？”

        其实会议已经到达尾声，不过是重复一下要点，部下们担心触他霉头，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却不免频频的偷瞧他的面色。

        以着诡异的气氛结束会议，人散得差不多了，会议室只剩下副官福地樱痴和军医森林太郎。

        结城信一确实没给这个森家人特殊待遇，但森林太郎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不仅做好本职工作，看事一针见血，偶尔也能提出一些亮眼的建议，也晋升成半个智囊。

        结城信一特地留下他并非是要他出谋划策，而是看出他心神不宁。

        “是有什么难事吗？直接说就好，不用顾虑那么多。”

        这话森林太郎是信的，对方和自己的叔叔说的性子差不多，是个真正的端方君子，在他面前不用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说错话惹恼他。

        而且能礼贤下士，不滥用特权，连吃住和士兵一起，能理解他们的难处，是个让人服气的可靠宽宏的上司。

        于是森林太郎没有多想，也可能是利弊他早就想好了，流畅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还带来了一份手写的计划。

        可以看出来这份计划不是一日之功，很是详尽，但结城信一快速翻过之后，道：“有可行性，但对战争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森林太郎有点不服气：“我听到消息，本土已经准备在民间广招异能力者，我们国家人才济济，筹备军队需要一点时间，而且以上级的态度，加上您的名望，我们接管这支异能军队的可能性不低。”

        “你也听到了，上级对我诸多不满。”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疑问。”森林太郎如此道，甚至感觉到福地樱痴瞬间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福地很强，气势更是强横，森林太郎明显感觉到压力，却竭力让自己不要受到影响，继续道：“为什么您执着违背上级的命令，善待俘虏？这是敌人，您待他们再好，只要有机会反扑，也不会放过您。”

        他的话已经算是委婉。结城信一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对他笑了笑。

        “确实部队里对这个有异议的人不少，特别是罚过一些虐待战俘的人之后。可是林太郎……”结城信一沉寂的黑眸犹如黑海逐渐凝聚着风暴，让森林太郎觉得脊背一凉。

        “从国家立场上讲，他们是敌人，但从生物上讲，是同类。我要的是一支军队，人组成的军队，而不是一群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戮最终自毁身亡的恶鬼。”

        而这些，是不少主战派对部下的要求。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这场战争是为了雪耻，陛下……”

        “天皇宁愿玉碎，带着整个国家陪葬也在所不惜，但我不行。不止是我，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不是所有人都甘心殉国。”结城信一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福地脸色一变，连忙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在确定守卫是口风紧的亲信后，松了口气。

        对自家什么都敢说的上司，福地也是有点醉的。

        “这支军队其实不需要争取，注定会落在我的名下。”结城信一说出了森林太郎不知晓的事情。“是烫手山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场战争输了是迟早的问题，他们宁愿牺牲在战场上获得死后功名，也不愿意接受这支部队，最后成为推出的替死羔羊，你应该防备一下给你这条消息的人了。”

        森林太郎脸色惨白：“可是叔叔没理由……”

        结城信一打断他的话，道，“异能力者善用起来，数十人也不逊于一支正规的师团，但这些都是注定殉国的，背负污名增加皇室威信的牺牲者。他们甚至不会得到太多的资源协助，是会被利用到极致的工具，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很清楚异能者对战争的作用，却执意如此吗？”

        他继续说：“因为异能者，一旦这个存在出现在大众视野，会影响到所谓的天皇——神明后裔的统治。比起连个智商正常身体健康的继承人都拿不出手，本身还有先天肢体畸形的天皇，获得异能的人更像是天选之子吧，华族世家可害怕得很。”

        “……所以……”好一会儿，森林太郎才喃喃道，“才会在立国后，大力支持科学和武器研发，他们想要靠普通人的科技力量证明异能者不过是另类，即便到现在也……”

        “是挺顽固的，站在他们的立场，削弱异能者的作用更重要，我猜现在国内已经被打造成铁桶，新的闭关锁国、信息阻断已经成型了吧。说不定媒体还在大肆宣扬军队获得多少斐然战绩，敌人多么卑鄙无耻，引导新的舆论爱国热潮。谎言多大，被拆穿时回馈的孽力就越大，所以异能部队会组建，会以最大的污名被钉在导致战败的耻辱柱上。”

        结城信一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道：“言归正传，你的想法很好，我说了，有可行性，你想打造一支不死军团，让他们承担起最繁重的任务，让普通人可以背靠他们的血肉心安理得享受成果，适度的牺牲是有必要的，但无谓的牺牲就算了吧。”

        森林太郎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只要我们能赢，不死军团敌得过千军万马，他们可能不比他国训练有素的异能者强，但他们只要不死……结城大人，我曾经在民间偶然遇到过一位治愈系的异能者，她是关键，只要有她在，有您的用兵如神的指挥，我们不一定会输！”

        “您也说了——上头想要推您去送死！您就不想反抗，让他们……”

        “让他们做什么？后悔吗？”

        “……只要您给个机会，我会想办法让她愿意加入军队，只要您见过她的异能……我知道，您对异能力者没有偏见，其实您之所以会将我带在身边，也是因为察觉我可能是异能力者吧！”他语速极快，就像怕被打断而一次性全说完。

        说完之后，他停下来气喘吁吁，一双紫色的眼睛坚毅的盯着结城信一，

        其实他是异能力者的这件事，是被勒令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他的叔叔提起他时，说他是幺子，然而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其实才是那个最有资格继承家族的人。

        他生来聪慧，长辈寄予厚望，大他六岁的兄长却很平庸，还体弱多病，从他出生后，父母就筹备着将兄长过继。甚至对外羞于提起还有这个儿子。

        却在对方过继之事正式敲定的前一天，他觉醒了异能。

        他的兄长重新获得长子的地位和荣耀，他成为了那个陪衬。

        世家中，长子和其他儿子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他甚至应该感谢父母没有将他送走，为了证明自己更是日夜不停的学习，跳级从东京大学毕业，然而他的努力，却在叔叔给他传了这个消息后，家族算计他之后，成了笑话。

        会留着他，是不舍得他的才能，将他困在家族协助平庸的兄长，成为对方的影子。

        异能者不可能继承家族。

        而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应该活着。

        成为讨好天皇的弃子。

        幸亏结城信一提前告知他这件事，不然可能要等战败后，他被牺牲之后才知道真相。

        到时候，这个结果足以打垮他多年的信念，即便不死，他的人生也注定会一片黑暗，无法重获光明。

        可现在，他知道了真相，在没有付出的前提下，还能积极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而结城信一，就是他最好用的牌！

        他不信自己看错人，这个人一定有着自己的底牌——否则他为什么有办法在接连违背上意的前提下还能稳坐这个位置，就连后勤资源都没有缺斤短两。

        对方在政府里一定有人，他的背后有改革派、新兴资本家的支撑！

        现在，他是在赌，将自己守护多年的秘密告知，甚至想着可以为对方展示自己的异能。

        “这我早就知道了。”结城信一说出了这个让对方吃惊的话，语气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那般自然，“像你这样隐匿在军队中的异能者也有，虽然不多，哦，源一郎也是。”

        森林太郎：“……”

        福地为难的说：“您不是答应不在外人面前叫这个名字吗？”这名字太土了，他可是到了大城市后就迫不及待的改名。

        结城信一不理他的抗议：“我把发现的异能者想办法都调过来了，后勤部的茂田做饭很好吃对吧？明明都是罐头干粮，都能做得好吃，他的异能就是跟这类相关的。”

        “……您的意思是？”

        “与其说是为了被牺牲才将异能军团落在我的编制，不如说……”结城信一露出一个温柔的，却让森林太郎毛骨悚然的笑容。

        “是为了得到这支军团，才会主动入局的哦。不然，你以为像我这种没有背景容易被拿捏，平民出生又才能出众能用来安抚新兴派和民间的公务员，为什么会沦落到被上级如此针对，廉价送死的地步…”

        结城信一定定的看着森林太郎剧烈收缩颤抖的瞳孔：“有无数种办法能平衡双方，却故意递把柄成为双方约定成俗的弃子，从一开始，我进防卫省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支军团啊。所以，我不可能让你将我可爱的士兵们摆在自己的棋盘上。”

        因为你，也只是我的棋子而已。

        “耐心等着吧，按照我的计划……”结城信一笑容纹丝不动，“能窃取这个国家哦。”

        猎人十戒中，升星是有明确条件的。在复数领域留下丰功伟业、培养的后辈新人获得星级荣誉，可获得三星。

        美食猎人、赏金猎人、财宝猎人、遗迹猎人……他是唯一的窃国猎人，如不然，又怎么能那么年轻就拿到三星称号。

        这个国家，可是他千挑万选的，第一头猎物。

        要挑出这么个底子烂穿，却奇迹般没灭亡的现代国家，可真是难为他了。

        “对了，虽然你很快就会想明白，节省下时间告诉你吧。”结城信一像是觉得不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留你在身边，是因为你是异能者，才给予了机会。你能力不错，可思想容易极端，眼界不行，跟你世家出身有关系，我不怪你。多读点世界史，多放眼看看世界，别拿着小义当大棋使，我会不敢跟人说你是我的人…”

        他嘟囔着：“解决一件事先考虑的是牺牲自己人，舍一换二什么的，也太小家子气了，你就不能想个法子，让别人主动白送吗？”

        建立在牺牲为前提的收益？有毒吧！

        再大的家业也迟早被你败没了。

        本体会待在横滨，就是因为知道荒霸吐计划肯定能吸引法国佬，不过他一开始只指望来个魏尔伦而已，两个一起白送，还带个小的做礼物，确实有点超出预料，是大惊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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