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隔壁那位
电梯内的灯光是冷调的, 将四面壁围成的这个狭小的空间照得幽亮。初秋的时节，四下的空气还卷着夏末残留的暑气，闷闷的，带着燥热。
就像是, 许柏成方才那句漫不经心的评价。
能一把掐住人的脖颈, 把蔡莞所有几欲出口的话全都一把堵回去。
甚至于, 半分想和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还挺可爱。
还、挺、可、爱。
这是人说的话？
这是能当着原配正主的面可以说的话？
蔡莞眸光骤变, 悄无声息地沾上了几分杀气。
她把从许柏成脸上的目光挪开, 又转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绿茶身上，而后再次看向许柏成。
安静几秒。
她缓了口气, 努力压制着情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说什么。”男人似乎丝毫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语气依旧。
蔡莞指着手机上的人, 不能再明显地暗示道:“这是我很讨厌的女生。”
许柏成偏过头。
手机离他不太近, 男人身体稍侧过去, 程序性地瞅了眼:“不是……还挺可爱？”
“……”
这直男式的发言。
就压根！没把她的明示！放在眼里！
蔡莞忍不住在心里怒吼。
可视线却还是挪回去，挪到npc晓优上，再次确认了一回。
下一秒, 得出的答案还是相同的――
这他妈哪里可爱？
许柏成眼睛是不是被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比起来。
都还没她蔡莞可爱呢！
许柏成见身旁这小姑娘不说话了，眉头也越蹙越深的模样，半扯了下唇, 明知故问:“你这什么表情？”
“……”
男人手撑在后头杆上, 极为无辜的语气:“我不能夸她可爱？”
“……”
说实话，蔡莞是看都不想看许柏成一眼了。
再联想起, 这位“可爱”女生那几句绿茶名句, 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果然！
男人！真的！都瞧不出！谁是绿茶！
蔡莞把手机收回来, 灭屏, 直截了当道:“当然不能！”
许柏成:“嗯？”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着，极为真情实感地强调道:“她在抢我男朋友，还试图想破坏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的关系。”
许柏成眯了眯眼t:“男朋友？”
她忿忿点头，不吐不快:“游戏里刚捏好的男朋友。”
显然，这不是他的知识范围，“这个捏好是什么。”
她耐着性子:“就是可以根据自己想要的样子，动手捏出男朋友的样子来，五官，脸蛋，身材，衣服这些都可以。”
“还有这样的。”
看他对此全无所知的样子，蔡莞就像是看到了被人教高数的自己。
似乎勉强找到自信。
“当然了。”她情绪略微好了点，再次科普道，“除此之外，系统还会给根据玩家选择的理想型，赋予这个捏好的男朋友性格行为动作什么的，就好像是真的在谈恋爱。”
“懂了。”他明白颔首。
“我和我男朋友吧，”绕到这个话题上，蔡莞有点收不住，多说了句，“虽然是昨晚才认识在一起的，但就好像谈了很多年一样，特别有默契。”
“嗯。”
蔡莞笃定地点头，跟着打了个停顿，又拐到其他方面去。
她抿着唇，神情严肃看向许柏成:“你谈过恋爱么？”
男人收回放在杆上的手，抱胸:“我？”
“嗯。”
电梯到达目标楼层，叮的一声，门拉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廊道狭窄，头顶的灯显得昏暗。
许柏成走在后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先回答。”蔡莞在包里掏着钥匙，“回答之后，我再考虑看看要不要原谅你刚才夸那个女生可爱的行为。”
几步过后，两人分了岔道。
许柏成往自家门方向:“我要说没有呢？”
“没有的话，”包里有点乱，蔡莞背对着他在找着，也没想太多，顺口说着，“我就能原谅你刚才夸那个女生的行为了。”
这边，许柏成已经用钥匙开了门:“怎么就原谅了？”
“因为，”她分出心思回，“如果你没什么恋爱经验的话，被这种绿茶女生骗到，应该是挺正常的事。”
“……”
“而且没谈过恋爱，感情空白的人，也应该不会懂那种被人破坏了感情的难过和愤怒。”她正好在底层找到，掏出来，“所以我要是生气，反而显得我不成熟了。”
这么一波分析还挺透彻。
许柏成眯了眯眼，在敞开屋门前，转过身看人:“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感情经历很丰富一样。”
蔡莞拎起钥匙在半空中打了个转。
她回过头，带着点骄傲说:“马马虎虎。”
“嗯？”
“游戏里谈过……”她边回忆自己玩过的各种类型恋爱游戏，边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四、五……十六个吧，加上现实里的……”
她顿了下，神情略显尴尬，语气却还是霸气:“加上现实的，总共十六个。”
“……”
许柏成看穿她为何而窘迫，倒也没戳穿:“那还挺多。”
“是吧。”她努力让自己不怂，把话题转回去，“那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
男人笑了下，不答反问:“没谈过，你就不生气了？”
蔡莞:“嗯。”
“t那行吧。”他一只手搭在门把上，看着她，懒洋洋地回了简洁的三个字，“没谈过。”
-
“没谈过”这个答案，怎么感觉听不出半点真话的意思。
反倒像是为了敷衍她，而不得不丢出来似的。
回到屋内的蔡莞，甩掉身上的包，抱着手机窝进沙发里，屏幕上游戏还在继续。
她却在思索其他的――
想想，许柏成长成那样子。
如果要说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话，她好像还真有点不太相信。
再联想之前实验室里他朋友说过的话，估计一个月就有不少女生来跟他要微信。
那么估算一下，一年下来肯定有很多女生跟他要过微信，而在这样境况里，能控制住自己不谈恋爱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要不然就是。
许柏成是个海王，辗转于各个女生之间。
只搞暧昧，不承认关系，所以就可以说自己没谈恋爱。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就是。
“没谈过”这个答案，他就是骗人的。
算了。
他谈没谈过，关她什么事啊。
她干嘛在这里琢磨这些，不过就是一句“还挺可爱”而已，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蔡莞半撑着脑袋，努力让自己进入游戏状态。
连上家里的网，这会信号很好，公司实习小群里消息频繁冒出来。
小圈上的数字越冒越大。
她点进去，上下随意翻动。
叶晶晶:【别难过了，为这种人哭真的不值得。】
【渣男！下次你把他约出来，我们几个帮你群殴他！现在这世道，渣男还有理了？】
林沛玲:【群殴他，这不太好吧。】
赵辰:【你在心软什么啊？】
【也就你脾气这么好，要是我，他可能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叶晶晶:【对啊。】
林沛玲:【我还是有点不太敢。】
王鹏:【不敢什么？】
【还有我这个男的在呢，尽管把人喊出来。】
叶晶晶:【man。】
赵辰:【/强/】
蔡莞在这方面没经验，想了想，还是复制了上面赵辰的消息。
表示安慰。
蔡莞:【/强/】
-
第二天蔡莞是被闹钟镇醒的，镇醒后，人又迷迷糊糊睡了会。
好在从床上爬起来后，她动作很快，洗漱穿衣，出门时，看着时间，还可以去买个早餐。
她进了公寓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从冰柜里挑了三明治和牛奶。
付完账，她站在边上，等着柜台营业员帮她加热。
食物被放进微波炉转动。
后面也没有其他客人，热情的营业跟她随口聊起天来:“小姑娘，在附近上班？”
蔡莞点头:“嗯。”
营业员:“现在的人白天上班，晚上还有一堆工作得带回家去做，真的是很忙。小姑娘，你昨晚是不是就没休息好呀？”
蔡莞:“休息挺好的啊。”
营业员盯着她看:“那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
蔡莞:“我天生的。”
“这样啊。”营业员笑了笑，“不过也不太影响，你皮肤那么白，五官也好看，t下次再用化妆品遮一遮黑眼圈，那真的是好看得不得了。”
蔡莞腼腆笑笑，回应夸奖。
忽然，挂在门上的风铃摇摆起来，发出悦耳声响。
是有人进来了。
蔡莞在看手机也没太注意。
只觉得脚步渐近时，身侧有道浓郁的阴影压下来，挡住头顶的光，手机屏幕跟着暗了一个度。
她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男人今天换了浅灰色的衬衫，窗外的光压过他额前的黑发，蔡莞这才察觉对比起一个月前，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些。
许柏成只要了一杯咖啡。
付完账，偏头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上。
蔡莞突然有种偷看人被发现的心虚感。
为了掩饰，她没挪开视线，先开了口:“你也来这买早餐？”
许柏成:“嗯。”
他站到她身侧，等着出餐。
蔡莞又随意扯话:“这家咖啡店做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许柏成:“经常来？”
“没有。”蔡莞实诚道，“有点贵。”
三明治热的时间稍长。
出餐的时候，许柏成的那杯咖啡也被端出来。
营业员把装好的三明治和牛奶打包递给蔡莞，下一秒，也很快把许柏成的那杯装好递出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走出咖啡厅。
咖啡厅的门沉重，蔡莞推出去，后头的人在门上抵了下，借了把力给她。
比进来时，轻松得多。
两人的方向似乎是一致的。
蔡莞想着刚才的事，对身旁的人道了句谢。
许柏成倒也不在意，随口问:“你去实习？”
蔡莞点头，指着前面的路:“就前面。”
许柏成:“那还挺近。”
蔡莞:“你呢？”
许柏成:“前面再过三个马路。”
蔡莞不用在脑子里规划路线，也想起来他要去的目的地:“科研所？”
“嗯。”
这意料之外的偶遇，就如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蔡莞在下一个人行道前，和许柏成分道扬镳。
她往公司方向走过去，恰好迎面碰上了林沛玲。
今天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要好多了，哭得跟核桃似的眼睛消肿不少，脸上描了一层淡妆，虽然能看出来有些憔悴，但一身乳白色的长裙，过肩长发披下来，气质依旧清新淡雅。
林沛玲走过来，和她主动打招呼:“早呀。”
蔡莞:“早。”
进了公司大楼，电梯正在下行，两人在门边等着。
林沛玲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又和她说起话来:“我刚看见你男朋友了，他今天送你来公司呀。”
蔡莞:“男朋友？”
林沛玲:“就刚才和你一起过来的。”
蔡莞明白过来了，她指的人是许柏成。
前方电梯门开了，蔡莞一边走进去，一边澄清:“哦，那个不是我男朋友。”
林沛玲:“不是？我看他和你还蛮配的啊。”
“……”
蔡莞摁上楼层:“什么地方配？”
林沛玲:“嗯……身高差？”
“……”
“我也没这么矮吧。”蔡莞靠向墙，懒懒解释道，“我们就是隔壁邻居，买早餐正好t碰到了。”
林沛玲:“你邻居？”
蔡莞:“嗯。”
林沛玲感慨:“那我真的好羡慕你呀，能有一个这么帅的邻居。我感觉你那邻居，不知道比我前男友帅到哪里去了。”
蔡莞狐疑地瞅她眼:“哪里帅多了？”
林沛玲:“没有吗？”
蔡莞脱口而出:“不是帅多了，是简直能直接踩在脚底碾压的程度！”
“……”
说着，电梯到达了楼层。
林沛玲叹口气，走出去:“那也是，根本就不能比，我前男友就是个渣男。”
蔡莞附和:“对啊。”
-
带教老师陈晨今天给蔡莞这组的实习生都布置了新的任务。难度很大，稿子不好写，加班到将近八点，组里还没有一个实习生离开。
一直到八点过半。
蔡莞最先完成，起身把文档网页关掉，收拾物品准备回去。
隔壁的林沛玲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不远处工位上的王鹏也提着两杯送来的外卖咖啡过来。
王鹏把咖啡递到她和林沛玲面前:“我刚点的，请你们喝。”
蔡莞婉拒:“谢谢，不过我怕晚上喝了睡不着，你分还是给别的同事喝吧。”
王鹏也没强行让人收下:“也行。”
旁边林沛玲倒是已经接过来。
王鹏往旁边两步，挪到她工位正前方，关心道:“沛玲，你今天情绪有没有好点呀。”
“谢谢你的咖啡，”林沛玲说，“今天好多了，但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今天工作估计都做不完了。”
王鹏:“你还有什么还没做完呀？”
“就是这个稿子，”林沛玲指电脑，“才写了这么一点，我今晚估计得熬夜通宵了。”
王鹏连忙安慰:“你别着急，我也没写完。”
林沛玲:“……”
蔡莞把趁着午休拿出来看的高数课本，连同几份文件资料都放进包里，塞得鼓鼓的。她整理好，把双肩包背上身，和两人道了别，离开公司。
沿着暖黄路灯，往公寓方向走，很快，就站在家门口。
一天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让她整个人都很疲倦。
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开始在包里掏着钥匙。
包里物品塞得有些多，她挪到身前，翻了老半天，找不到，只能蹲在地上，把里头东西依次拿出来，再依次放回去，除了发现了几张她许久没见过的男明星照片以外，钥匙影子都没看到。
定在原地思索几秒，蔡莞突然想起一件不太妙的事。
她可能是今早出门太迷糊，把钥匙给忘在屋子里了。
她头疼地敲了敲脑袋，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门边这面墙就能提供便利，上头分散着贴了不少小广告。
蔡莞起身，无可奈何地挨着墙去找。
从门这处开始，她如横着走的螃蟹一般，仔细盘查。
只不过她这边的面，贴的好像都是一些出租、招聘广告，一一看过来，都没有开锁的。
她叹口气，把目标转向了对门，从墙最边上的位置，一直到中间。
在对面那扇门t的最上头，似乎隐约看到了“开锁”几个字。
碍于身高原因，她只能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摁上对门门把，垫着脚，借力读取上头的电话号码。
“1。”
她跳起来看到了第一个数字。
“3”
“6”
“7”
这个广告贴得毫不敬业。
像是被风吹起一般，整个斜在墙面中间，后头的数字海拔也更高了。
蔡莞使劲往上一跳，还是没能看清。
她缓了口气，准备再次起跳一次时，头顶突然落下一道男声:“在看什么呢？“
可能是她太过专注，连身后脚步声都没有注意到。
蔡莞吓得差点没站稳。
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比她高出一个头多的男人站在身后，柔亮的灯光打亮男人的侧脸，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虽然她也没干任何亏心事，但此时站在他家门前。
就莫名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我，”她打了个停顿，“记个号码。”
许柏成的眉眼往上抬了抬，朝她那个位置看过去:“开锁那个？”
“嗯。”
蔡莞小心翼翼地看他，顺水推舟麻烦道:“有点高，我看到不到，要不然你帮我看看？”
许柏成盯了她几秒:“行。”
“……”
“我已经记到第四位了，你从第五位看就行了。”
“嗯。”
为了让他更方便，蔡莞侧身，把自己所站的位置让给了他。
许柏成也没客气，顺着过去了:“第五位，8。”
“嗯。”
“7。”
“9。”
……
“最后一位，8。”
“哦。”
蔡莞认认真真地在手机上记下来。
正准备按下拨出按键，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不对啊，怎么只有十位？”
“好像，”许柏成吊儿郎当地说，“上头就只有十位。”
“……”
蔡莞把屏幕上的号码又仔细看了一遍，抬眼间，捕捉到男人嘴角毫不掩饰的笑意，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就是在骗人！！！
蔡莞蹙起眉头，却又碍于居于人下，只能好好说话:“怎么可能就十位，你再好好看看。”
他掀起眼皮，又看了眼:“好像，也是有十一位的。”
“……”
蔡莞忍着火气:“那最后一位是什么？”
“这个，还真不能告诉你。”
“……”
她压制着即将翻出的白眼，没等她好声好气地问出下一句“为什么”，许柏成又扯着话音，拖腔带调地补上句:“毕竟――”
“……”
“我也不知道，你找人是不是为了开我家的锁。”
“……”
作者有话说:
老许:这个可爱女人有点不对劲
菜菜:不对劲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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