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决堤
成曜陪着陈铭回病房的时候,林希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发着呆,眼神空洞的像个木偶人。她怎么了?成曜担忧地就要过去,沈励拦住了他。
成曜不解地看向他。
沈励少有的严肃:“别过去,她在自我调节,你现在过去只会打乱她的节奏。”
成曜收住脚步,担忧地看了林希几眼,迟疑道:“她自己……真的没事吗?”
“得看她自己了。”沈励耸耸肩,转向陈铭:“去陪你爱人吧,记得我和你说的,不要刺激她。”
陈铭点点头,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快步走进病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希依旧呆坐着,一动不动。成曜和沈励就坐在与她相隔一排的椅子上,成曜时不时地看向林希,再看一旁低着头,无聊玩着手机小游戏的沈励,忍不住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道:“你靠不靠谱啊,她这样真没事?”
“应该没事吧。”沈励懒懒地应道,手上还在继续他的游戏。
成曜没好气地一把把他手机拿开:“你前面说听说过她,林希很出名?”
沈励挑了下眉,从他手里拿回自己手机放回口袋,伸了伸懒腰:“八年前南安破获的825连环杀人案你有印象吧?”他笑了一下,目光望向林希的方向,仰了下头:“她协助破的。”
成曜愣了一下,怀疑道:“她那会儿还在读大学吧?”
“所以更可怕。”沈励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能招来她。不过她也奇怪,跑来晋安这小地方……”
两人说着话,那边林希有了动静。成曜示意沈励噤声,注意着林希,见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似乎是电话接通了,林希空洞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焦距。
“喂,宝贝。”
沈励难得的又诧异又好奇:“宝贝?她男朋友?”
成曜斜了他一眼:“我哪知道。”
那边电话不知说了什么,林希不自觉弯了嘴角:“我在工作呢,今天没课吗……我宝贝真厉害……”
成曜没见过林希这幅模样,温柔、宠溺,是生动鲜活的人。与先前的她,判若两人。
挂了电话,林希伸展了一下手臂,觉得整个人舒缓了许多。
一杯热咖啡出现在她面前,林希抬头看了眼眼前的成曜,目光恢复了原先的疏离、冷淡,她接过,客气道:“谢谢。”
成曜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不是她。看她将咖啡喝完,苍白的脸上稍微有了些许颜色,关心道:“我送你回家?”
“我想看看案发现场的监控视频。”林希却说。
回警局的路上,成曜接到孙倩文的电话,申请的搜查令批下来了!成曜在征得林希的同意下,两人调转车头,往着张洪升的家去。
张洪升的家在老厂区的旧宿舍里,张洪升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老厂的工人,做了几十年,分配了这么一套房。50多平,挤着一家六口。
张洪升父母,哥哥一家三口,以及张洪升。
家门上涂满了红漆,歪七扭八地写着杀人犯,去死吧的恶毒字眼,门外更是丢满了垃圾,让本就破败的家,更显脏乱。
成曜皱了下眉,敲开了门,说明来意。
家里只剩张洪升的哥哥一家,张洪升母亲在得知儿子杀人后气急攻心,住进了医院,父亲留在医院照顾。而哥哥张洪平正和妻子陈玲收拾行李,准备搬离这个家。
“每天都有人来家里闹,我儿子也不敢去上学了,每天提心吊胆的。”陈玲说道。
林希看了眼紧紧缩在她怀里的小男孩,在他面前蹲下:“发生的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的,明白吗?”
小男孩咬了咬下唇,眼睛红红的:“他们说叔叔是杀人犯,我也有杀人的基因,他们不愿意和我玩。”
林希抬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他是他,你是你,你不可能成为他的。”
陈玲眼睛也红了,心疼的抱着儿子:“张洪升那杀千刀的,干啥不好跑去杀人,我们一家算是被他害惨了!”
“好了!”张洪平低喝道,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对成曜他们道:“你们快点查,查完我们还得收拾行李!”
几名警员马上进入房内搜索,狭小的房间更显拥挤。张洪平蹲在墙角沉闷地抽着烟,陈玲抱着儿子也是一声不吭。
林希环顾四下,目光落在沙发上的枕头上,询问道:“张洪升平日睡哪里?”
陈玲对她印象好,指了指沙发:“睡那。”
成曜走到沙发边,戴着手套的手仔细地展开搜索,很快在夹缝里搜出一张纸。他看了一眼,递给林希。
那是一张被黑笔肆意涂满的白纸,林希皱了下眉,又问陈玲:“他平日在家看书吗?”
陈玲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平时都在厂里,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不是睡了就是出门,不太清楚。”
“叔叔,叔叔他看书的。”一直缩在陈玲怀里的儿子小声道。
林希放柔声音:“叔叔平时看的书在哪,你知道吗?”
男孩从陈玲怀里露出一只眼睛看了林希半晌,抬手指了指客厅破旧的电视:“我看到叔叔压在电视下了。”
成曜快步走到电视旁,将电视搬离,一本书落了出来。
那是一本教材,上面赫然写着:精神病学。
张洪平也看到了那本书,眼睛缩了一下,迟疑道:“洪升有精神病?”
陈玲恍然大悟:“难怪他突然杀了那么多人……”
成曜和林希互看一眼,另一边,其他警员在阳台也发现一些东西。
花盆下,是小鸟、老鼠的尸体,从腐败的尸骨中依稀可辨,是被虐杀而死。
陈玲看着那些残骸,瑟瑟发抖地抱着儿子:“我就说阳台,阳台怎么总有一股怪味。”
林希皱了下眉,让陈玲将儿子带出屋内,才让警员将阳台的所有花盆翻开,果然,又在其他的花盆里找到了更多的动物残骸。
成曜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张洪平,问他:“这些你知道吗?”
张洪平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怎么会……”他猛地站了起来,冲进卫生间,一阵呕吐。许久,他才走了出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洪升他从小都很乖,会读书,又老实……我们家都是厂里出来的,没本事,他考上了卫校,当了医生,我们全家都很开心,以他为傲,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们两兄弟感情怎么样?”成曜问。
“以前挺好的。”张洪平转动着手中的杯子,陷入回忆:“他胆子小,人有安静,邻里小孩总爱欺负他,每次被欺负的惨兮兮的就回来哭鼻子,我就去给他打回来……说他杀人,甚至这些,这些小动物,警官,我真的不相信是我弟干的。”
“你有察觉到,他最近性格有变化吗?”林希突然问道。
张洪平想了想,摇头道:“我很少在家,太忙了,忙着生活,忙着挣钱,哪有功夫注意他。不过……”想到什么,张洪平停下转动的杯子:“前几天听我妈说,他和人打牌把桌子砸了,说实话,我是不太信的,就像他杀人这事……我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打牌的地方,在哪?”
张洪平说了个地址,成曜拍了拍他的肩:“感谢你的配合。”
打牌的地方离张洪升的家不远,成曜和林希走了五分钟,边到了。街边的小卖铺,门外随意摆放三张桌子,经常有人在这里打牌。
成曜走到店里,店主正躺在摇椅上打瞌睡,但两人刚走近,刚刚还打着呼噜睁开眼:“买什么?”
“警察。”成曜出示了证件。
老板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局促地按平衣角:“警官,我做的都是合法的小本生意。”
“你知道张洪升吗?”成曜直接问道。
老板一听是问张洪升,这才松口气:“知道,他偶尔来我这打牌。”说完,他赶紧补充:“打着玩的,小钱,没有赌博。”
“听说他前几天在你这闹了点事?”成曜试探问道。
“你说这事啊。”老板显然印象深刻,整个眉头皱了起来,生气道:“那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别人就调侃他几句,直接把我桌子砸了。气得我直接把他赶了,后来他也就再没来过我这。”
“看来他这人脾气不怎么样啊。”
“那倒没有,他平日脾气挺好的,和我们邻里关系也不错,有时候我们有点小病啥的,他还会免费帮我们诊治,挺好的。那天也不懂发什么神经,我第一次见他那样,眼睛恶狠狠的好似要把人吃了。”老板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疙瘩:“想起他当时的眼神我还有点后怕。”
从店里出来,成曜问林希:“张洪升这家伙,该不会真是精神病吧。”
林希看了他一眼,反问他:“你会压抑自己的情绪吗?”
“很少,我这人,开心不开心基本都在脸上。”成曜实话实说道,也因为这样,他经常得罪人。
林希一愣,笑了一下。
一闪而过的笑容令成曜莫名,他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林希摇了摇头:“你这样,挺好的。”
成曜更是莫名,直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夸你,羡慕。”林希望着他的眼,认真道。顿了顿,她收回目光,视线转向远处:“如果把情绪比作一条河,很多人面对负面情绪的处理方法,就是建立起堤坝,将负面情绪堵在其中,但是这只能抵挡一时,水流越积越多,最终破堤而出,压抑的情绪,最终以另一种方式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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