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坠楼

谢从琅今日休沐，难得清闲一天，仲仪却约了他出来，道是京城新开了一家棋社，他怎么也打不败棋社的老板，便将谢从琅拉过来支援。
时辰尚早，棋社还未开门，仲仪便想着与谢从琅去旁边的茶楼点一壶茶，边喝边等。
刚到楼下，二人下了马车，谢从琅便闻到了熟悉的清冽的药草的香味，她也在这儿？
还未多加思索，他便听到有什么物体破风下坠的动静。
仲仪跟在谢从琅身后，呆呆的看着二楼，他看到了一个窈窕的小姑娘背对着窗外，然后被人推了下来。
“乖乖，不过……”仲仪张口说道。
谢从琅却先一步反应过来，右手抬起，调动内力。
云书清原本以为自己少不得要断胳膊断腿，再严重点说不定还要破相，正紧闭着眼睛呢，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难道她还没落地？
“那人怎么那么像云家那个小丫头？”仲仪把刚刚未说完的话说完。
云书清睁开一只眼。
什么情况？她怎么又看到了谢从琅？
云书清睁开另一只眼。
好吧，她的确看见了谢从琅。
谢从琅箍着她的腰，想来刚刚是谢从琅救下了她。
云书清起身，“要不是小王爷出手搭救，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可就保不住了。”她抚了抚自己白嫩的脸颊，似乎心有余悸。
“云姑娘是怎么坠楼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至于是失足坠了下来的吧？
“咳咳，”云书清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裳，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家族内部之间的矛盾，因此轻飘飘的说道：“当然是风大将我吹下来的。”
谢从琅挑眉，这个理由，他会信？
仲仪从没听过这样不要脸的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在平地上摔了。
“分明是有个老妖婆推你下楼的，我都看见了？”说完，抬头指着二楼敞开的窗户道：“喏，那人不还站在那儿吗？”
“老妖婆”云素琴嘴角一抽，她将云书清推下去以后，脑子里一瞬间是惊喜的，然后反应过来就是畏惧了，姑姑将侄女儿推下楼，又有那么多人目睹，传出去她在京城还怎么做人啊？云素琴原本是探出身子，想看云书清摔得怎么样的，然后就听到仲仪这样说她。
但是生气归生气，她却不敢当真对仲仪发火，仲仪的祖父是已故太后一母同胞的兄长，官至内阁大学士，如今虽已致仕，皇帝陛下仍时常拿着朝政大事请教仲老先生。仲仪的父亲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有监察、弹劾的权力，也就是说，万一云素琴得罪了仲家，仲御史回头一封奏章弹劾何子忱，她都没地方说理去。
仲仪尚且得罪不起，再看仲仪旁边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云素琴双眼一花，这人更得罪不起了。
老天爷，怎么会让满京城最尊贵的两个人看到了她的罪行？
云书清瞪了一眼仲仪，“仲公子一定是昨晚没睡好，这才睁眼说瞎话的吧？”她压低声音，“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要再管了。”
仲仪摸了摸鼻尖，大概知道云姑娘是什么意思了，试想，一大清早的她与楼上的妇人在茶楼的包厢里，那一定是熟识的，那妇人大概就是云姑娘的亲戚了。
被人撞破这样的场面，想来云姑娘心里面也不好受。
仲仪果真没再说话了。
谢从琅心思缜密，很快也想清楚了这一点，不过他不会放过伤害云书清的人。
“成玉。”
“属下在。”
“把那妇人带到王府来。”想了想，又说道：“去姑娘的家中，再去将这妇人的家人接过来。”
云家。
云承兆穿着一身家常的石青色的袍子，他已经人到中年，岁月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些痕迹，然而不仅丝毫不显苍老，反而为他身上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他正在书房练字，小儿子谨彦哒哒哒哒的跑过来，仰头看着云承兆。
中年得子，云承兆难免对小儿子多些溺宠，搁下笔，俯身将云谨彦抱起来。
云谨彦便好奇的看着纸上的字，他虽然不认得这篇文章，却认识许多字，肉呼呼的小手指指着字，边指边念。
云承兆见小儿子认识这么多字，十分惊喜，便握着小儿子的手教他习字。
书房里正父子情深呢，小厮过来说穆王与仲家公子来了。
云承兆微拧眉，这二人登门做什么？好奇归好奇，两个身份无比尊贵的男子上门，他这个男主人不能不去接待。云承兆将云谨彦放了下来，让乳母将谨彦带下去，自己去了前厅。
出乎云承兆意料的是，自己的妹妹与长女也在厅里面。
“阿清，你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回你的院子。”云承兆低声说道，语气却很平和，这个女儿长得越来越像他的发妻，他每每看到云书清，就想到卫氏，对云书清的态度便很和蔼。
云书清低着头，她也想走啊，这不她是当事人吗？云书清觑了一眼云素琴，道：“姑姑还在这儿呢。”
云承兆见自个儿妹妹在这里，虽然心中也觉得疑惑，但是急于招待贵客，倒也没有多问，这下才重新望向云素琴，这才发现，一向打扮得华丽张扬的云素琴，此刻却垂头丧气，俨然是大受打击的样子。
“这里有外客，素琴，你先去母亲那儿，等我接待完客人，再派人去寻你。”
“何夫人可不能走，”仲仪摇着扇子，悠哉悠哉的说道：“我们今日能够屈尊上门，全仰赖何夫人。”
屈尊上门？有这么不要脸说自己的吗？
云书清脸色黑了一下。
云承兆没有多想，他仍然不清楚其中关系，便问道：“还请仲公子阐明。”
仲仪随手指了钱妈妈，“你来说。”
钱妈妈瑟瑟发抖，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云承兆认出她是常跟在云素琴身边的婆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隐隐觉得不妙。
“怎么？刚刚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是还挺利落的吗？这会儿让你张张嘴说话，就变成哑巴了？”仲仪翘着腿，原本粗鲁的动作在他身上，反而显出几分率性。
钱妈妈身体又抖了一下，吐珠子似的将在如意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云承兆听完，眉头拧得更紧了。
云素琴身子一晃，想要反驳，看到兄长铁青的脸，却无从开口。
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大哥，我不是故意想推三丫头的，我是不小心滑了一跤，失手将她推下去的。”
然而云谨谦却不信她这话。
“你从前对三娘一向不亲近，我知道你不喜欢三娘，但是却没想到你心肠这样狠辣，对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都能下此狠手。”云谨谦甩开云素琴的手，目光冰冷，“一大早的你将三娘约到茶楼，显然是早有预谋，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门外的向氏脚步一顿，抬了下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嬷嬷不要出声。
云素琴欲哭无泪，急道：“大哥，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成心算计三娘的！”
“父亲，我可以证明。”云书清缓缓开口。
“对，对，三娘你快跟你父亲解释，姑姑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云书清接着说道：“姑姑的确不是预谋害我，她可没那个脑子，她的确是失手将我推下楼的，不过她令自己的两个婆子出手教训我，这倒是真的，当时茶楼有不少人，都可以证明。”
云书清没有可以抹黑云素琴，实则当时茶楼不少人目睹了此事，云承兆派人调查就知道了真相。
这死丫头，还不如不开口！云素琴暗暗咬牙，她重又开口：“大哥，就像三娘所说，我的确不是诚心害她，她是我的侄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如果真如云书清所说，她是失手将云书清推下楼的，这件事就没那么严重了。
仲仪收起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掌心，他道：“我看何夫人神情像是轻松了不少啊，只是你失手将三姑娘推下楼是真，让两个婆子围捕三姑娘也是真的，你难不成还想将这件事也赖掉不成？”
云素琴刚觉得轻松些，被仲仪这么一说，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仲公子，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这么针对我？”饶是仲仪身份显耀，云素琴说话中仍然带上了怨怼。
“针对你？”仲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摇头，“何夫人真看得起自己，要不是看你欺负一个小姑娘，我实在是看不过去，谁愿意和你这老妖婆说话？”
这是他第二次喊她老妖婆了，云素琴忍着怒火，“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两位不要插手了。”
仲仪用扇子抵着下巴，“何夫人说话真有趣，刚刚在如意楼闹成那样，那么多人瞧笑话，这会儿反而说是你们的家事了。得，我们不插手，我们也看好戏。”又对云承兆说道：“云大人，您要知道一件事，治家不严，也是对官员们办事能力的一项考核，我听闻，工部尚书即将致仕，云大人似乎想要……”
升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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