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泥淖
向氏得知刘氏被人带走的消息,晃了晃神。
她首先怀疑是不是云书清带走了刘氏。
“三姑娘再神通广大,还能去牢里带走人不成?”林嬷嬷安慰她,“现在只恨咱们没弄哑她,这样她定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过夫人只管放心,她一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命都拿捏在咱们手里,她说话之前,总得掂量一下轻重。”
“这么多年,我倒是低估了那丫头,”向氏嘴角微扬,眸中带着冷意,“谁能想到,都这时候了,她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
“夫人,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不值得咱们忌惮的。”林嬷嬷道,“三姑娘现在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但她终究只不过是个姑娘家,以后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就是了。现在最紧要的,是四姑娘和六姑娘的婚事。
“我活了大半辈子,若是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我岂不是白活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也没必要为对付她费心神。那刘氏是不是落在三姑娘手上我不知,不过刘氏说话无凭无据的,咱们这么多年和她往来的证据也被处理得一干二净,难不成我还怕她变成对付我的利刃不成?”向氏笑云书清单纯。
林嬷嬷点头,“正是这个理儿,您只要稳住老爷,任何人和事都不足为虑。”
朝露刚喂完谢谢,给它擦嘴巴,抬头就见到一个陌生英俊的男子站在走廊下。
“你是何人?”朝露轻声问道,她心中害怕,表面上仍然维持镇定。
“我是……”成玉急中生智,“我是云大公子的朋友,我替云公子传话给三姑娘。”
朝露狐疑的看着他,“大公子让人传话怎么会让你来?难道他身边没有长随丫鬟不成?”
“我真认识你们大公子,他身边的长随明光不在他身边。”他好难啊,他家主子怎么就不派个丫鬟婆子过来?
虽然成玉能说得出明光的名字,但是朝露仍然不信他,“你快出去,你不出去的话,我喊人把你打出去了。”
“朝露,怎么了?”冰华听到动静,撩帘出来,见到成玉,奇怪的看他:“成玉?你来做什么?”
“这位公子说是咱们大公子的朋友,过来替大公子传话的。”朝露说道。
冰华可记得,成玉之前打过大公子,大公子怎么可能会让他来传话?不过她也知道,成玉是穆王的亲信,想来成玉是来替穆王传递消息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请示一下姑娘。”
云书清听到成玉过来的消息,难不成是小王爷发病了?她忙让冰华将人带进来。
“看,你们姑娘认得我吧?”成玉洋洋得意。
朝露神色平静,不为所动,“既是如此,你进去就是。”
成玉见她动作举止都一板一眼的,不如冰华活泼,便觉得十分无趣,本想逗逗她,但是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便没再和她说话,抬脚进去找了云书清。
成玉进屋的时候,见云书清正捧着个药钵在磨药。
“云姑娘,我们主子想送您一份大礼,您要不要先猜猜看是什么?”
云书清看他,这才刚送了她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又要送她什么?
“你别卖关子了,当心我拿针扎你。”
成玉想到自家主子被扎成刺猬那副样子,打了个激灵。
“我说我说,我们主子听到了外面的风声,把刘氏从牢里捉出来了,我拷打了她一顿,这刘氏什么都说出来了,她还招出,她做这一切,都是受您继母的指使。”
成玉见云姑娘没有任何好奇的样子,难不成云姑娘已经知道了?
“不用想也知道,若不是被人收买了,她至于对我下手这么狠吗?”云书清手下动作未停下来,缓缓的研磨药材,“不过,我也只想着把她赶出去,不要在我眼前碍眼就行了。”
成玉追问:“那,就这么放任幕后之人逍遥法外不管了?”
“怎么管?”云书清反问,“难道我能靠着刘氏扳倒她不成?”
“难道不是吗?”成玉不理解,“作为内宅主母,她却残害先夫人留下的女儿,把这件事告诉云大人,怎么也能够把她休掉吧?”
云书清笑着摇头。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男人想事情太简单了,你觉得这么多年以来,她就会留着证据给我们调查吗?就算有证据,她现在也已经全部抹掉了。”
“再者,她被休掉,于我,于我兄长,又有什么好处?”
成玉急道:“怎么没有好处?她害你们,对你们包藏祸心,除掉她,你们就少了一个威胁。”
云书清感叹,“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先不说她为云家生儿育女,操持云家庶务十几年,单说她背后的向家的势力,我祖母定然会袒护她。”
向氏的亲姐姐是宫中的嫔妃,因此当初云老夫人才迫不及待的为云承兆娶向氏过门,向氏进门不久,云老夫人就将管家的权力交到了向氏手上。
休了向氏,就意味着云家与向家撕破了脸面,到时候宫里的向嫔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这云家可就要遭祸了。
这也是为什么向氏敢对他们兄妹俩下手的原因,因为背后有家族撑腰,肆无忌惮啊。
“更重要的是,当家主母不仁不慈,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待云家的内宅?我哥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我们云家吗?”
云书清所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向氏会不会得到严惩,而是将向氏伪善的面皮撕破,会不会伤害到他们兄妹。
“倘若说云家就是一滩泥淖砾场,那么我兄长便是无意间陷进去的璞玉,我只想保护这块璞玉不被泥淖玷污。”云书清停顿了一下,“所以你懂了吗?我不会与她撕破脸皮的。”
成玉没有想过,云姑娘心中会有这么多成算和心思。
她也只是个二八少女,本应该在父母面前无忧无虑的撒娇,快活的享受大好年华,而不是像这样的隐忍,小心翼翼的谋算。
云书清见成玉脸上有着不忍,便笑道:“好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就别紧张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放下药杵,将旁边的小药瓶取过来,一边将磨好的药末装进药瓶中,一边说道:“这些话呢,你也不必对小王爷说,他现在得好好调养身体,不能劳心伤神。”
成玉听她语气轻飘飘的,被人算计成这样,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真是难得。
见成玉要走,云书清不忘提醒,“别忘了把刘氏送回去,其实她就是在大牢里,也没有命可活了。”向氏不会放过刘氏的。
成玉吸了口气,出门的时候,又见到了刚刚那个木生生的小丫头。
朝露在外面翻晒着药材。
“嘿,小丫头,你现在可认得我了吧?”
朝露只管做自己的事,不理他,成玉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尖,不过这小丫头与冰华真是性格迥异啊,也不知两人能不能相处得来?
谢从琅从成玉口中知悉云书清的想法,倒是沉默了。
是他思虑不周了。
从牢里把人劫出来,向氏知道了定然会怀疑云姑娘。
他怎么会给云姑娘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主子,现在该怎么做?”
“把人送回去吧。”谢从琅摆摆手。
得,折腾了半天,还得把那老妖婆送回牢里。
现在监狱里面丢了人,定然加强戒备,这监狱又不是他家,还能他说来就来啊?
成玉只能认命了。
向氏又接到刘氏回到牢里面的消息,整个人都糊涂了。
“这幕后之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又把人给送回去了?难不成,真是被云三掳了去,她把什么都对云三交待了?”
“夫人不要慌,传信的人说,刘氏浑身伤痕,是受了重刑的,这三姑娘怎么可能会有本事对刘氏动刑?更不要说,三姑娘今天一直待在自己房里没有出来。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捣鬼,不过这刘氏是留不得了。”林嬷嬷说道,只要刘氏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向氏点点头,“刘氏必须得死,还有,刘氏的家人,要是全都杀了必然引人怀疑,你把他们全部打发到外地的庄子上,不许他们在踏进京城一步,派人看好他们,不许他们乱说一句话。”
“奴婢懂得该怎么做。”林嬷嬷忙说道。
向氏揉着眉心,有些心烦意乱,只盼着刘氏死了以后,这一切也跟着结束吧。
林嬷嬷说得对,何必对付云书清呢,那丫头注定只会沦为她女儿的陪衬。
刘氏死了,一头碰死在墙上,畏罪自杀,云书清一点儿也不意外。
“真是便宜她了!”云谨谦恨恨咬牙,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你这身蛮力别没处使,把我这儿的家具给砸坏了,”云书清心疼的看着桌子,“反正她这样心肠歹毒的人已经从我身边离开了,她死了也好,被判流放也好,都和我没关系了。”
“你倒是看得开。”云谨谦道,“我真想把那毒妇给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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