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丢脸
“父亲这是在怪我？”云书清平静的问。
云承兆被这样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一时有些语噎。“人家只是打了一个小厮，你呢？却去打国公府的千金？你还有理了？”
“父亲还没明白问题所在，”云书清道，“她不是打了一个小厮，而是打了我们云家的脸面，众目睽睽之下，我若是示弱了，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我们云家的尊严被程家踩在脚下践踏！”
“您与庄国公同样在朝为官，您就不怕，庄国公之女欺辱您的女儿反而让您的女儿给她赔礼道歉，这件事传出去会让朝臣耻笑吗？”
“祖母只是妇道人家，她不懂，难道父亲还不懂这个道理？”
云书清怕吵到老夫人，声音压得极低，然而她却丝毫不肯放弃自己的坚持。
“女儿不认为自己有错，若父亲认为女儿有错，那好，女儿明日就向程姑娘负荆请罪去。”
云承兆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女儿这么能说会道呢？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云承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看着女儿晶亮却又满满全是骄傲的眼眸，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又顽固又倔强。
罢了罢了，云承兆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我明日亲自给庄国公道歉。”
云书清抿唇而笑，“正是这个道理，父亲不仅要给庄国公道歉，还要当着所有朝臣们的面给他道歉，好让所有人知道，咱们云家虽然不如程家煊赫，却也是清贵之家，由不得别人欺负到脸上。”
辞别云承兆以后，云书清顺着花径散着步。
“哎，你说六姑娘是不是中邪了？不然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一直神经兮兮的？”
云书清停下了脚步，安静的听两个婆子的对话。
“夫人请了那么多道士来驱邪，再厉害的邪祟也早该被赶走了吧？谁知道六姑娘那晚上经历了什么。”
“我听说，夫人将六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部发卖了出去，六姑娘中邪这件事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
“大晚上的讲这些怪瘆人的，不过说起来都是命，当天四位姑娘一块儿出门，只没了一个，我听说京城还有户人家，两儿子两闺女都没了。”
“我的天老爷，这是得罪了哪路神明啊！”
云书清听她们声音越来越小，大概是走远了，便回了自己的棠溪小筑。
一路上，云书清也在想，云书瑶这病生得实在是太久了吧？冬至那天的冰裂事件，云书瑶到底经历了什么？
若只是单单受了惊吓，向氏为什么要将云书瑶身边的下人全部发卖了出去？
不过云书清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向氏为了女儿，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她懒得花心思去调查。
“姑娘，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刘氏迎上前，问云书清。
“祖母身体没有大碍。”
“老夫人向来不喜欢您，姑娘也不必去老夫人那里讨嫌，平常远着点儿老夫人就成了。”刘氏劝道，“不过姑娘得罪程家千金可不成啊？您明日去给程姑娘赔个礼，让程姑娘不要怪罪您，好叫她在程世子面前替您美言几句。”
“赔礼道歉这件事不必再提，”云书清眉间眼底皆是冷肃，“我没有错，你也不必再劝。”
刘氏还想再说什么，转念一想，三姑娘得罪人可是好事啊，尤其是得罪了庄国公千金，以后满京城的闺秀谁敢跟她来往？因此也就不再劝。
刘氏退出去后，云书清抱着谢谢玩耍，谢谢很快就适应了棠溪小筑的环境，每日里吃饱喝足以后，就在棠溪小筑四处乱窜，棠溪小筑的下人们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找这猫主子。
“谢谢呀，你今天有没有调皮捣乱呀？”云书清将谢谢抱起来，和它对视着。
谢谢自然听不懂她再说什么，喵喵的叫着。
云书清看到它，又想起了将它赠予她的那人。
她又想起了他的话。
啊，她要发疯了！
她才不要他负责，她一个人逍遥自在着呢，王府的规矩那么多，她才不要嫁给他！
“谢谢，你说小王爷是不是混球？”
“喵~”
“对吧，你都说是了，那他一定是混球！”
谢谢：她莫不是个傻子吧？
是夜，云书清和谢从琅谁都没有睡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云书清顶着熊猫眼起床，由着朝露给她上妆遮掩黑眼圈，然后云谨谦就来了。
“你和那谢从琅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面对云谨谦直截了当的发问，云书清愣住了。
“我昨儿晚上回来迟了，今天早上才得知，昨天穆王府的人送来两大箱的东西过来。我打开来一看，什么金银玉石，都快闪瞎我的眼了。”云谨谦语气夸张的说道。
云书清吓得心肝一颤，第一反应是这穆王不会是让人送聘礼来的吧？随即想到这不合规矩就放下心来。
“自然是为了表示对我救他性命的感谢啊，”云书清理所当然的说，“那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云谨谦：“我，我以为他就是对你别有用心！”
“哥，您尽管放心，这穆王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还不至于会看上我。”
听见妹妹否定自己，云谨谦忙道：“妹妹，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我妹妹那么好，怎么会有人能不喜欢你？那谢从琅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你别落了他的圈套。”
若是让谢从琅听到他的话，会不会被气到？
云书清无奈的说道：“哥，你放心，我暂时还没想着嫁人呢。”
妹妹不想嫁人？这怎么成，虽然他也想养妹妹一辈子，但是他更希望看到妹妹嫁一个良人，从此过着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生活。
“妹妹，这个念头可不要有，咱慢慢找，总能碰到合意的郎君。若是真找不到好郎君，哥哥养你一辈子。”
云书清没想到她这哥哥这么想得开，愣了一下，才笑道：“好，那哥哥和嫂子以后可不要嫌弃我这个老姑娘。”
其实她并非抗拒嫁人，只是害怕所嫁之人，并非称心如意之人。
“那，穆王送来的那些东西，要不要退回去？”
“不用，”云书清说道，“我救了他好几回，这是我应得的。”
“好几回？”
“嗯，就是好几回。”
云谨谦见从她身上套不出话，唉，妹妹大了不由人啊！“得，我等会儿让明光把那些东西给你送过来。”
谢从琅送给她的，果然都是些珍稀宝贵之物。
什么全套的红玉石头面、硕大浑圆的夜明珠、白玉雕春江行舟的摆件……还有一整套玉石雕成的十二生肖的摆件，个个惟妙惟肖。
幸亏没让人退回去，她这是要发财了呀！
云书清亲自带着冰华、朝露整理，登记造册，然后让冰华好生保管起来。
“咱姑娘真是让人省心，自个儿就能攒嫁妆了。”冰华感叹。
云书清：“别胡说了，让人听到了笑话。”
“姑娘害羞了，”冰华笑嘻嘻的说道：“脸都红了！”
朝露也跟着笑，“冰华这话不假，谁家姑娘能有咱们姑娘这样的本事？”
“闭嘴！”云书清嗔道，“你们若是太闲，去把外面的草药翻一翻，注意别让谢谢跳进去折腾。”
庄国公程谔下了朝回到府中，立即就让人将夫人喊了过来。
“老爷，怎么了？”程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笑着问他。
“你闺女做的好事，”程谔冷哼，“我这张脸都快被她给丢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让您这么生气？”
“你还有脸问？那蠢货当街打了云家的人，被云家姑娘反打了一巴掌，这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有脸闹？”
程谔想到今日下了朝，出了含元殿，向来和他没有交情的工部侍郎云承兆喊住他。
“下官代小女给国公爷赔个不是，小女莽撞，昨日里误伤了府上千金，还望国公爷和府上千金海涵能够原谅小女。”
程谔当时十分迷惑，他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
又听云承兆接着说道：“原本是府上千金的马车撞上了小女的马车，吓到了小女，程姑娘却无故殴打我们云家的下人，因此小女才反击。说起来，这件事也怪不得小女。偏偏昨日府上的嬷嬷上门，要求小女去程家赔礼道歉。小女不会说话，下官担心她会再惹程姑娘生气，因此只能亲自替小女道歉了。”
“子不教父之过，我这闺女不成器，完全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国公爷若要怪罪，就怪下官吧。”
程谔还能再说什么？迎着周围朝臣们异样的视线，只能勉强笑道：“我对此事还不知情，待我回去了解情况了，再给云大人一个交待。”
“你们母女俩倒是长本事了？成天到晚的净给我添乱子？”程谔气道，“你知不知道朝臣们怎么看我？我早就让英儿收敛点，让你好好管束她，你们就是不肯听。”
程夫人也怒了，“那能怪英儿吗？不就是打了他们云家一个卑贱的下人吗？他们居然敢打咱们女儿，这传出去咱们程家的脸也没了！那云三还真是没脸没皮，咱们都没跟她计较了，倒是先给我们程家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你，去准备一份厚礼，带着英儿去给云家赔罪，立刻就去！”程谔开口，语气中是不容反驳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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