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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暴打


秋月盯着前面走远的沈思洲,悄声提醒道:“小姐,这还有人看着呢。”

        崔白菀一转头,看见有两个家丁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看见崔白菀的目光,又赶紧吓得缩着头走掉了。

        崔白菀收回目光,道:“我们走吧。”

        崔白菀坐着马车,去了春喜楼,今日本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待一待,便让车夫去了春喜楼。

        月明楼虽然是京城第一楼,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去的也多是显贵名流,崇尚雅正清谈,弹的琵琶都是清幽一类的曲子。

        不如春喜楼,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能去那里,热闹。

        马车停在了门口,车夫在门口等候。崔白菀没有像上次一样坐在二楼,而是在一楼落了座。

        她头戴幂篱,又坐的角落偏僻,又有围屏遮蔽,倒是什么人注意到。

        小二见崔白菀衣着不俗,举止矜贵,因此招待殷勤,动作利落地给她安排了一个雅座,崔白菀给了他些赏钱,小二口中不住地感激。

        春喜楼今日十分热闹,被誉为“上京第一琵琶圣手”的周颜今日过来专场演奏。

        周颜为了寻求技艺的进步,遍游天下,很多人想听她弹奏一曲而不能。近日她回了上京,应春喜楼的老板相邀,特意在春喜楼开了一个专场,接连表演三天,今日便是第三天。

        许多人都为她来了这儿,因为付不起钱,便都站在春喜楼前想一睹周颜风采。

        崔白菀来得不巧,周颜刚刚弹奏完毕,下去修整了。

        整个楼里乱哄哄的,崔白菀前几桌的茶客一直谈论着刚才周颜弹奏的技艺如何精湛,“世所罕有”“此生难忘”这样的词语蹦跶进崔白菀的耳朵里。

        秋月小声耳语:“小姐,这个周颜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崔白菀摇头,她听过周颜的名声,但从未见过周颜的表演。听到这么多人都在夸赞,她对于这位奇女子亦是十分期待。

        整个茶楼瞬间一静,有女子曼步走上中间的高台。高台上只放了一把椅子,她轻轻一拂身便坐了上去,姿态是说不尽的温雅娴静。

        周颜当年成名之时年仅十七,如今十年磨炼,俏生生一张脸添了些风沙,却又有别样的岁月沉淀之美。她身着薄花色的对襟立领长衫,肩上戴着的是绣着锦簇花团的月白云肩,婷婷袅袅的身姿,不见普通伶人的那种俗媚,更像是大家闺秀的矜持清贵。

        她上台后不言不语,只先拨弄了两三声琵琶弦,清脆圆润的弦声传出,让人为之一振。

        崔白菀却不像其他人一样沉迷于琵琶声中,反而十分惊讶地盯着台上人的面容。

        她在成州的时候,崔雪平曾给她请了一位云游四方的琵琶女,说是教她弹奏。崔白菀对于琴棋书画都没有兴趣,本是不愿意学的,以为父亲请来的老师是个无聊的老头子,没想到来人不过廿五,身段窈窕,未语先含笑。

        琵琶女自称周娘,崔白菀觉得她长得好看,心中与她亲近,便不再抗拒学琵琶这件事。周娘待她亦是极好,没有像寻常的教习先生一样让她终日在房内埋头苦学,反而经常带她出城去郊外听风,周娘说这是感受自然之乐声。

        崔白菀与她坦言自己对于琵琶没有兴趣,只想学一点曲子将来能撑一撑场面。周娘闻言也不生气,摸着她的头道,希望她以后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

        周娘只教了她三首曲子,半年后便坐车离开了成州,谁也不知她是去了哪儿。崔白菀至今也只会三首曲子。

        没想到两人再见竟是在上京,在春喜楼。

        周颜弹奏的是她自创的曲子,名叫《秋风度》,取的是“秋风飘零度人难,踏云直上九重楼”之意。

        秋风萧瑟,行人往前看只觉前路遥遥,若是能向上而行,便可乘奔御风,往上直达九重天。据说这是周颜偶宿荒庙创出的曲子。

        此曲前半部分平缓低沉,甚至带着一点黯然神伤之意,但是到了中间的部分,曲调一转,听者只觉眼前柳暗花明,天地开阔,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的。曲风阔大,带着铮铮不平之音,想与天道讨个说法,要个自在。

        此曲以乍破迸裂之声为结尾,一曲终了,周颜缓缓呼出一口气,琴弦幽幽颤鸣,余韵未绝,众人还陷在那种激烈的情绪之中难以自拔,根本就没有发觉曲子终结。

        茶楼静默了许久,才有人缓过神来,齐声为周颜喝彩。

        崔白菀只听前面那几位茶客忍不住以箸击桌,高声喝道:“妙绝妙绝!此生难再得!”

        崔白菀听完此曲,觉得周颜的技艺确实比前几年有长进,心中不由得也替她高兴,跟着一同鼓掌起来。

        一楼茶客众多,本是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却不曾想,还是大意了。

        李景鸿今日特意选个了人流众多的地方,所谓大隐隐于市,越是绝密的事情,越是要放在人多的地方谈。上次在宫里人多眼杂,唯恐被人听了墙角,所以他又特意约晁瑛来春喜楼,将上次的计划说得详细点。

        只是这个晁瑛心比天高,却是个不中用的草包,所谓的计划百疏无密,直接把“强灌沈思洲”写在了脸上,平白浪费他一日的时间。眼下他让晁瑛和幕僚重新制定计划,制定不出来就不许走。

        几个人商讨得热火朝天,李景鸿闲来无事,便把酒依栏,闭眼闲听楼下的琵琶之声。

        晁瑛不知何时踱步走到他的身边,谄媚道:“三皇子殿下看上了这个琵琶女?要不我直接把她绑了给您送去?”

        李景鸿皱眉,斥责道:“粗鄙不堪。”

        晁瑛哈腰点头:“殿下教训的是,是我太大意了,这样容易惹来非议。要不,我悄悄绑人给您送去?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

        “……”

        李景鸿觉得好好一个世家子被清河伯养成这样的恶霸简直不可理喻,整天除了绑人就没点别的主意了。

        他问道:“想出来了吗?”

        晁瑛低头:“正在想。”

        本来也没指望这么快能想出来什么,李景鸿摆摆手,让他滚去想。

        身边又恢复了安静,闲来无聊地四周胡看,倒真让他看到了为之眼前一亮的。

        西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着雪白襦裙的姑娘,头上的幂篱被风吹起一角,正好让他看到了小巧精致的下颌,虽只有半张脸,却足以让他眼前一惊。自幼长在宫里,他自诩见的美人不可胜数,但是这位却依旧可以是个中翘楚。

        李景鸿现在很像将她的幂篱摘下来,看看面纱之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妃子。

        美人此刻正在沉迷琵琶声曲之中,暗合节奏,手指弯曲,轻敲桌面,跟着琵琶的曲调一起轻微晃动身形。

        崔白菀沉迷于曲调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居高临下,在注视着她,也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突然有手自斜后角伸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道:“原来你在这里。”

        崔白菀扭头看去,来人竟是晁瑛!

        晁瑛今日带着几个属下,威风凛凛地站姿她面前,见她表情微错,带着些许的慌乱,不由得意道:“我看今天还有谁能来救你!”

        崔白菀挣扎数下,竟挣扎不脱。她心知今日凶多吉少,勉强冷静下来,徐徐道:“这里人多眼杂,一会就会传消息出去。我也不是普通民女可任你掳掠。今日你绑走我,明日我父亲的奏章就会出现在陛下的案前。你可要想明白了。”

        晁瑛听她竟然还有心思威胁他,狰狞道:“难道你觉得我会怕你爹!今日便是天皇老子来了,都休想救走你!”

        他扭头朝着围观指指点点的人群喝道:“看什么看!当心爷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人见他行事全无顾忌,说话更是嚣张非凡,想来是上京哪位大人家的公子,身份尊贵,都沾染不起。围观的人群受了威胁,顿时少了一半。

        崔白菀的幂篱被晁瑛一把掀掉,下巴被捏在晁瑛的手中,面庞也被不断地打量。崔白菀觉得恶心,偏头不去看他。晁瑛一把将她的脸卡正,语气不满道:“本大爷倜傥风流,不够你看的,你竟然敢扭头!”

        崔白菀朝他啐了一口,道:“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被家丁扣住的秋月见她如此大胆,惊叫一声:“小姐!”

        晁瑛错愕地一抹脸,将口水擦去,他没料到这个名门贵女竟然会做出这么粗鄙的事情。心中直犯嘀咕,不教训一下,不太符合他恶霸的身份,但是这是三皇子看上的人,他也不敢下手扇巴掌啊。

        晁瑛色厉内荏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何等身份,竟然敢吐本大爷!看我今天不教训你一通!不让你知道我有多厉害,我就跟你姓!”

        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狠话,当眼光瞟到身后有人在不断靠近的时候,才装模作样地将手高高扬起,装作要扇崔白菀巴掌的样子。巴掌落在半空,一如所料地被人止住。

        晁瑛扭头还没说话,就被人一脚磴到后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连声哎哟。

        周围有些胆大的看客没有散去,见他被踹,还有更胆大的竟笑出了声来。

        “少爷,您快起来。”

        家丁见晁瑛被人打,赶紧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晁瑛捂着后腰,在心里不住地骂三皇子不厚道,踹他竟然这么狠这么实,一点都不带虚的。

        他扶着腰,在家丁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盯着来人看。

        崔白菀亦是看向来人,此人身着玄袍,身材高大,剑眉凌厉,目灿朗星,晁瑛站在他的像是个地痞无赖,事实也的确如此。

        晁瑛骂道:“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赶来打扰本少爷的好事!”

        那人攥着崔白菀的手腕高声道:“我乃这位姑娘的未婚夫。”

        没想到人家的未婚夫都来了,众人不由啧啧出声,且看这个恶霸怎么办。

        没成想这个恶霸竟然面不改色:“那不还没进门吗?她今天从了我,我明天就让她进家门。”

        没想到这人竟然道德败坏至此,众人今天算是开了眼,又是一阵啧啧之声。

        崔白菀听闻此言,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晁瑛被扇得鼻青脸肿,心里叫苦不送。他当恶霸这么多年,哪碰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形,又是被踹又是被扇巴掌的,偏偏自己还不能还手。

        他大怒:“看得上你是抬举你,你当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呢!”

        他的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抽崔白菀,崔白菀不由紧闭双眼。结果晁瑛的巴掌还没下去,那个玄袍公子的巴掌又先一步抽到他的另一边脸上。

        与崔白菀的巴掌一左一右,对称整齐。

        晁瑛恼道:“你好大的胆子!”

        那位公子轻哼一声,丢给他一块腰牌。

        晁瑛将信将疑地捡起来,定眼一看却脸色骤变,他不敢置信地瞟了一眼那位公子,颤巍巍将腰牌双手奉上,恭敬道:“不知是您大驾光临,是草民冒犯,还请贵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这一次。”

        那人冷冷道:“滚。”

        晁瑛带着他的手下从善如流地滚了。

        情势陡转直下,让人瞪目。

        众人见没了热闹,也都各自散去。

        秋月没了桎梏,赶紧跑到崔白菀的身后,攥着她的衣角依旧心有余惊,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茶杯拍拍她的手安抚她,接着又行至各位公子的身前,款款一行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那位公子抱拳还礼,语气温和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他环顾一下四周,道:“人多眼杂,在下可否请小姐吃杯茶?”

        初次见面便要独处一室未免有轻佻之嫌,但是人家刚才才救了自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崔白菀轻轻颔首,戴上幂篱,跟着那人一起上了楼上的静室。

        在路过高台的时候,崔白菀朝着台上一颔首。

        周颜刚才离得远,只觉得那白衣姑娘的身形有些眼熟,一时不敢确定,如今等人走到了跟前,才肯定这就是崔白菀。

        她心中激动,双手攥紧,也是轻轻颔首,期待着与崔白菀的下次相遇。

        楼上雅室清幽,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之声。那位公子关门后抱拳行礼:“在下刚才情急之下,自称姑娘的未婚夫,实在是唐突,还请姑娘恕罪。”

        崔白菀低首:“刚才公子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我理解的。”

        听到崔白菀的谅解,那个公子才松了一口气,道:“在下李三郎,敢问姑娘芳名?”

        “崔白菀。”

        崔白菀,李景鸿在心中咂摸,晁瑛果然没有骗他,竟然真的就是崔雪平的女儿。

        想到崔雪平他心里就烦,那个小小翰林曾连上半个月的奏章弹劾他不出宫建府,有失礼法。偏偏父皇还不肯将这人查办流放,害他被议论了好久。

        也罢,崔雪平欠他的,就让他女儿来还吧。

        李景鸿道:“今日姑娘受惊了,还请坐下喝一杯热茶。”

        不待崔白菀拒绝,他先坐下给对面的杯子倒了满杯,接着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他像是为了打消崔白菀的疑虑,先喝了一口,才道:“此茶清甜,还请姑娘品鉴。”

        崔白菀这才坐下,轻捧起茶杯。

        李景鸿见鱼儿要上钩,唇角微微勾起。这茶里掺了晁瑛给他的“缠青丝”,只待崔白菀喝下,药效不久就会发作,并且崔白菀醒来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事成之后他只要一回宫,崔白菀寻遍天下也不会找到他。

        崔白菀端起茶杯,慢慢放到自己的唇角边,眼见她就要张口欲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那个小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少爷在街头遇上了那个恶霸,眼下两人打起来了!”

        崔白菀闻言,豁然起身。

        她这弟弟,做事当真是不顾后果!

        崔白菀道:“多谢李公子今日款待,小女子感激不尽,日后定回报答。今日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李景鸿面上的笑勉强挂住:“姑娘的事要紧,还请慢走。”

        崔白菀一欠身,接着拉开门扉,跟着秋月一同快步离去。

        见人下楼后没了身影,李景鸿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

        今天设了这么一个局,结果到嘴的鸭子还是飞了!晁瑛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到底怎么办事的!

        晁瑛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面前这人。

        这人一见面招呼也不打一声,吼了一声“上”,便朝着家伙什带着手下朝他兜头盖脸一顿暴打。

        他今日出门是来见三皇子的,没想惹事,就只带了几个人,根本不敌对方浩浩汤汤的一群!

        今天正好有他的狐朋狗友也在春喜楼喝茶,认出了崔白菀,也认出了晁瑛,悄声过来给他通风报信。崔行简上次听到自家姐姐差点被人轻薄已经是气得要死,今天又听到那个流氓又出现,当即召集了府里所有的下人,人手一把榔头,势必要砸破那个混账的脑袋!

        两人居然在春喜楼街头的拐角相遇,崔行简见他孤身一人,身后没有姐姐的身影,以为崔白菀已经遭遇不测,怒极攻心,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等人被打得半死不活,崔行简揪着他的头发,斥道:“说!我姐姐呢!”

        “你姐是哪位啊!”

        “就是被你绑了的崔白菀!难不成你还绑了别人!”

        晁瑛崩溃,他今日出门是真的没有看黄历,连声讨饶道:“没有没有,我一个都没绑,你姐姐她还在茶楼里,什么事都没有!”

        崔行简一脚踹他身上:“谅你也不敢骗我。”

        这一脚正好踹在了晁瑛的心窝口,疼得他眼前一黑,倒抽一口凉气给抽过去了。

        崔行简一见他晕了,嗤道:“什么东西,也敢出来强抢民女。”

        他将人直接往街边一丢,带着下人就往春喜楼去。

        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姐姐的身影,正往他的方向走来。

        “姐!你没事吧!”崔行简迎上去,手覆在她的胳膊上,不停地查看。

        崔白菀安慰他:“是有个公子正好出手救了我,我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如果你掉了一根毫毛,我就让那个姓晁的少一块肉!”他说这话时,声音带着遮不住的戾气,眼底暴虐缭绕,竟然将崔白菀吓到。

        “你……”崔白菀道。

        崔行简笑道:“我怎么了?”一如平时的混不吝,仿佛还是那个欠揍的混小子,方才的暴戾似乎只是崔白菀的错觉。

        “没事。”崔白菀稳定心神,不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她问道,“听说你和晁瑛打起来了?”

        “没有的事。”

        崔白菀闻言松了一口气。

        “是我将那个混账给揍了一顿,他连反手之力都没有。”

        崔白菀冷抽了口凉气。

        “你、你……”她指着弟弟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道,“那晁瑛人呢?”

        “在那儿。”崔行简一指路旁,“在那里躺着呢。那家伙不禁揍,现在晕过去了。”

        崔白菀望着那个倒地不起的身影好半天,才认出来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猪头是晁瑛。

        她扶着弟弟的胳膊,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下可是出了大事了。

        据说那天晁瑛送回去的时候,清河伯见儿子被揍炒年糕这样,勃然大怒,晁府的老夫人也生生晕了过去,后来还是从宫里请来了太医才让老人家醒过来。

        第二天,崔雪平的奏折和清河伯的奏折同时出现在了皇帝的案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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