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顾焱的诚意[捉虫]
良久沉寂之后,皇帝突然拍案而起。
“既然如此,就按太子说的做。”
顾佑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开始不停的求饶,妄想逃脱死罪。
可惜,不到一刻,便被几个侍卫拖了出去。
直至一炷香过后,顾佑撕心裂肺的哀嚎才渐渐销声匿迹。
养心殿内,皇帝看着眼前的三人,来回踱步片刻,走到顾焱身侧,“此次问斩顾佑,由你监刑,可有异议?”
顾焱闻言,毫不犹豫道:“臣遵旨。”
皇帝想试探他有无二心,便让他处理顾佑,大义灭亲。
但,他早已做好完全的准备,又怎会临阵脱逃?
皇帝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怀瞧见顾焱安然过关,不由松了一口气。
须臾,皇帝却道出了让人脊背发凉的一句话。
“归之,你先前装的不错。”
陆怀微愣,正要开口,谁知顾焱反应更快。
“殿下宅心仁厚,无意中捡到百民册,不愿看着工部侍郎含冤,当即打算面圣。但陛下亦被宦官所骗,始终蒙在鼓里。若殿下贸然觐见,不等和陛下表明来意,便会因为某些人落得其他罪名。届时,殿下纵然想和陛下敞开心扉,也再无机会。所以,微臣不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他的言语恰到好处,既将皇帝抛离此事不予详谈,又将太子爱才昔才表现的淋漓尽致。
旁人一听,只会觉得皇帝被奸臣蛊惑、太子逼不得已装傻充楞,绝不会认为此为欺君之罪。
果不其然,皇帝听完大笑两声,眉宇之间不见怒气。
“太子开窍是为好事,顾爱卿尽职尽责也让朕欣慰。此事处理的很好,朕不会怪罪你们。”
顾焱拱手:“陛下英明。”
陆怀见状,亦是模仿了句,“父皇英明。”
“不过,以假乱真之事,你们倒也敢做,果真大胆。”
陆怀一怔,看向从竹筐内散落的路引、地契、文书,又想起皇帝之前越发难看的表情,顿觉不妙。
他高估他们了!
顾焱连忙跪地,文远更是头低的看不见脸。
顾焱解释道:“臣在短短数日找到文远实属不易,地契和卖身契作假是为无奈之举,陛下恕罪。”
文远应声,结结巴巴道:“草,草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是机缘巧合在顾佑府中找到了书信,地契、卖身契藏匿太深,便,便以假乱真,将乡亲们的路引和书信充入其中,以,以……”
“以逼迫顾佑自己承认。”
皇帝看着他们,来回踱步,才道:“顾焱,你和文远一个作证,一个问罪,在朕派人验明真假之际,还能不动如山,丝毫不惧天威,莫说顾佑,连朕都差点信了。”
皇帝声音没有起伏,似乎未见怒气,但就是这样,才让人胆寒。
陆怀深吸口气,忍住了帮忙说话的念头。
顾焱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他不能贸然出头,破坏对方的计划。
果然,顾焱动了。
陆怀紧张的看着对方,对方朝他点头,然后……然后卖了他……
“陛下,臣不敢欺瞒,此事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
皇帝看向他,似乎在等他解释,眼中并无责怪之意,与面对顾焱文远相比,判若两人。
陆怀也注视着对方,面如死灰,下一瞬,目中含泪,声音颤抖道:“儿臣,儿臣怎么可能骗得过父皇,只不过想借着父皇的真龙之威,逼迫卑鄙小人现出原形,若今日在这里的是他人,儿臣定不会冒险,顾佑也定不会轻易上当!”
彩虹屁自然谁都吃,皇帝心情好多了,转而看向坐姿乖巧的陆怀,若有所思。
最开始,他对太子尚存愧疚,所以太子整日无所事事,他也不曾计较。
但后来,太子行事越发乖张,他仅有的愧疚消失殆尽,徒留数不尽的争吵。
且,感情用事之人无法当储君,必要时刻他需得换人,给大燕百姓一个交代。
不过,现在陆怀不仅有所改善,政事方面亦有开窍之意,倒是可以多加培养。
可惜储君双腿残疾,却是一大阻碍,若这次太子仍旧一如既往,无多大效果。
往后,还是就此作罢。
皇帝思虑片刻,道:“此事虽有隐瞒之意,但胜在为百姓平冤之心,归之,朕决定设立詹事府,与顾焱共同指导你的学业。从今往后,你在文华堂用心读书,不可辜负朕的良苦用心。”
陆怀连忙点头。
那厢,皇帝嘱咐完陆怀,看向低着头的文远,缓缓道:“朕特封你为少詹事辅佐太子,你意下如何?”
陆怀怔了怔,姑且不论其他,只是文远此人,便不会同意这种事。
毕竟,向来逍遥的民间高手,若不是为了给好友申冤,怎么可能轻易上京?
比起区区官职,肯定是自由更重要。
不料文远的态度与他所想南辕北辙,对方不仅没拒绝,还欣然接受了此事。
“草民自是无甚意见。”文远躬身行礼,难掩激动:“这次草民得知杨大人入狱,本想上京为大人作证,谁知京城到处是顾佑的耳目,草民只能东躲西藏。直到顾大人找到草民,草民以为难逃一死。结果,顾大人竟然要帮杨大人翻案,而这些都是太子殿下嘱意!”
“刚才,草民又听顾大人一番话,便知坊间传言不可信,如今草民能辅佐殿下,定会献上犬马之力!”
“不过。”文远苦恼道:“陛下可否放草民几天假,乡亲们的路引得还……”
皇帝失笑,随之准了。
陆怀却是下意识瞥向顾焱,就见对方目光平稳,表情淡然,轻轻道出四个字——此为,诚意。
陆怀一愣。
尚未黑化的男主,未免做的过于周到了。
毕竟,能够一声不吭安排好所有事,又清楚太子身边没人,立刻送来隐世高手,直至终了,才轻描淡写两字“诚意”,一点也不居功自傲。
难怪文中会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陆怀长长吁气,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膝盖。
好在,他和顾焱目前属于同一阵营。
可惜,这样一来,他做皇帝的几率,倒也不小。
不,不可能。
顾焱只是拿他当棋子对付二皇子,可没让他真的继位。说不定,对方心中早就埋藏着造反的心。
如今脱离原文,会不会等时机一到,就处理掉他自己继位?
毕竟,得知顾焱所有秘密的他,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
陆怀被自己的脑补惊出了一身冷汗。
无怪乎他多想,他上辈子孤身打拼,样样都得靠自己,献殷勤的人他见多了,个个夹带利益。
至于那种不求回报的人,早在人情世故的捶炼下学精了、灭绝了。
当初的他,不就是其中一个?
陆怀叹气,转念一想,下定决心。
敲打皇弟们的计划绝不能停,陆家的天下更不能塌。
即使顾焱没存坏心思,他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顾焱,明日午时问斩顾佑。”
皇帝负手而立,缓缓道:“朕希望你监刑之时,太子在一旁观刑。”
此言一出,顾焱眉头微皱,文远疑惑不解,陆怀倒是淡定。
皇帝应该是打算磨炼他。
好在,陆怀并不怕。
只因他在转行前,还是医学院的学生,解剖大体老师的场面他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所以让他观刑,完全没问题。
陆怀故意犹豫片刻,才规规矩矩道:“儿臣遵旨。”
皇帝见他面色如初,神情坦然,亦是龙颜大悦,赏了三人不少东西。
翌日,在去刑场的路上,陆怀被宫人抱到轮椅上推着走,可惜地面石子颇多,他总觉得不太舒服,不由皱了皱眉,面上带了些许郁闷。
正这样想着,他猝不及防被人打横抱起,身旁宫人顿时传来一阵惊呼。
头晕眼花之际,陆怀自然而然的揽住了对方的肩膀。
他知道是顾焱。
“太傅,此事让别人来做足矣。”
此般之言,他已经说累了。
顾焱沉默着与尾随的宫人拉开一段距离,不动声色道:“臣是习武之人,不会让殿下产生不适。”
陆怀闻言,偏过头看他。
也罢,反正很是舒服,他不嫌累抱着亦行。
“太傅,你难道不好奇本宫身边武功高强之人吗?”
顾焱听了,垂下双眸,看着怀中的人,轻声道:“臣不会过问殿下身边的人,也不会好奇那日殿下为何身着宫女服,就像是殿下不曾问过臣如何得知百民册的密函,又如何找到的文远。”
陆怀听完,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太傅故意在事情水落石出时,在父皇面前说是本宫的主意,一来可以让父皇刮目相看,且本宫身为太子,就算以假乱真,只要事情尘埃落定父皇不会轻易责罚,二来能够笼络文远,让他心甘情愿辅佐本宫,三来太傅身居要位,擅自查案必定会被问责,但以太子的名义便能化险为夷。不过,太傅不怕本宫反应不过来吗?”
“那臣便会出面,担下责任,从隐瞒之意变为欺君之罪,至多功过相抵。但是,臣相信殿下。”
“太傅果真,深藏不露。”
“殿下亦是,聪慧过人。”
就这样,顾焱抱着他走了一段路,后面的宫人抬着轮椅,仍旧艰难的跟着。
远远望去,两人之间的气氛竟然格外融洽。
可惜,他们去的是刑场。
狂风吹过,血腥味骤然升起,裹着沙子狠狠打在人脸上,直呛得人睁不开眼。
远远望去,囚犯们的脸上或麻木不仁,或惶恐不安,唯有顾佑,从被几人押上来,眼底的恨意显露无疑,恍若化作无数利剑,刺向这边。
顾焱坦然回视,恰逢陆怀压着声音咳嗽。
肩膀不住颤抖着,使得后边青丝乱了些,白皙瘦削的脖颈顷刻间一览无遗,脆弱的让人不敢多加触碰,生怕一动,便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顾焱观在眼里,从宫人手中接过外袍,轻轻披在陆怀身上,眸中寒冰腾空而起,瞬间打碎了利剑。
“顾佑,惊扰殿下,谁担当的起?”
顾佑瞪大双目,竟是恼羞成怒,拼命挣开看守,大声咒骂起来,叫嚣的众人惊愕连连,急忙拉住眼前胆大妄为之徒。
拉扯间,顾佑被踹倒在地,抱着肚子低声呜咽,再抬头,扯着嘴角,眼睛血丝密布,癫狂的模样犹如失心疯一样。
“顾焱,你今日做出背叛顾家军之事,他日顾国公便不会放过你,顾家上下亦会唾弃你!迟早有一天,我在黄泉路上,会与你决一死战!”
“你错了。”
顾焱踩着风沙,走到他的面前,从上而下,冷冷的俯视着他。
“顾家军属于圣上,由圣上亲自差遣。如今,我为圣上铲除祸端,何来背叛一说?而你,不过是冠着顾家姓的罪人,不杀你,他日顾家必定出事,想来顾氏之人,亦能分清孰轻孰重。”
说完,顾焱瞥他一眼,淡淡道。
“今时今日,早点结束,倒也省事。”
谁知顾佑听完,朝顾焱啐了一口血沫,咧着嘴笑了。
“是吗?那你看看那边。”
话音刚落,顾焱陡然回眸,瞳孔骤缩。
只见他方才所站之地,有一个低着头看不清脸的宫人,正在偷偷靠近陆怀。
反观陆怀,却是丝毫未觉。
而后,匕首从袖口抛出,鲜红的血液撒满一地,缀红了青|天||白|日,周围杂乱的人声渐行渐远。
一道身影,直直向这边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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