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子太难了
若风带着他进入刑部大牢，一路上有惊无险。
陆怀刚松口气，几个守卫发现了他们，当即准备喊人，若风迅速回头，指尖一弹，淡红粉末在半空炸开，几个守卫的瞳孔瞬间放大，须臾，全都双目无神的往相反方向走去。
若风趁机抓着陆怀离开，来到安全的地方，“待会儿草民先引开其他守卫，殿下再去关押杨大人的地方。”
陆怀点头：“给我一炷香时间，切记小心为上。”
……
此时此刻，工部侍郎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想必已经受过不少刑法。
而当对方看见他之后，差点以为有人灭口，二话不说就要大声呼救。
陆怀见状，赶紧拿出令牌，“我奉太子之命，特来调查此事，大人不必害怕。”
杨维震惊的瞪大双目。
是……是他的想的那个太子吗？
“大人放心，殿下与你无冤无仇，不会专程派人杀你。当然，我们的谈话内容，也不可能被第三人知道。”
言下之意，外面已经解决妥当了。
杨维抬头，犹豫道：“姑娘，杨某多嘴问一句，太子殿下为何救我？”
陆怀闻言，收好令牌，思虑片刻，一字一句道：“源江大河下游百姓死伤无数，他们千辛万苦写下百民册，本意是为讨回公道，而不是让清廉之人含冤入狱，叫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杨维陷入沉思，缓缓叹气。
原来，他们这些大臣都看走了眼，以为二皇子能够继承大统。不曾想，双腿残疾的太子，才是大智若愚之人啊。
“姑娘，杨某实话跟你说吧，此事已是死局，杨某早就不奢望能活着出去了。”
陆怀叹气：“大人，这件事情究竟因何而起？”
杨维苦笑：“说来话长，当初杨某奉命监督修建源江大坝时，管辖的水部出了岔子。调查之后，发现郎中居然收取贿赂，偷工减料！但在下也清楚，他没这个胆子贪污。后来，百姓联名献上血书，杨某为了找出幕后之人，决定立刻回京。”
“原本，此事是由于在下的渎职，才酿成大祸，在下不敢独善其身，便想求见圣上。不料去养心殿中途，恰好遇到搜身，而杨某又从宫人口中提前得知消息。鬼使神差之下，杨某将百民册藏在了御花园。谁知入狱以后，竟然屡遭私刑，被逼着道出百民册的下落。想必，是有人担心事情泄露，企图屈打成招。”
“现在，伪造的百民册已经上交给陛下，杨某也被判了死刑，清楚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杨某不敢有出狱的念头，只盼家人能够平安。如此，足矣。”
陆怀听完，越发觉得此事难以估量。
可惜，杨大人的最后一个心愿，也要落空了……
“大人信得过殿下吗？”陆怀目光灼灼的望着对方，“若是大人信得过，能否告知百民册的具体地点？只有这样，太子殿下才有把握为大人翻案。”
他记得原文并没有提到真假百民册的事，所以很大概率未被捡到。
不过，一本册子始终没被发现，也算得上奇怪了。
杨维听完，目中含泪，久久无法出声。
如今的他，不复从前。
那些与他结交多年的好友，个个避之不及，唯恐被连累。
然而素不相识的太子殿下，却愿意相信他，为了他费心费力。
他以前竟然还弹劾过太子？
此次若能出去，他杨维就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也要拥护太子到底！
“殿下，臣何德何能啊……”
杨维拖着受伤的身体，对天|行礼，缓缓道出了百民册的真正位置。
另一边，陆怀还不知道自己收获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
他只让杨维安心，便打算离开。
“姑娘。”
陆怀一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虽然姑娘武功高强，但也要护好嗓子。这样，殿下才会更看重姑娘。”
陆怀笑容有些僵硬，却突然想起什么，旁敲侧击道：“大人，以前是不是也有人假装来助你，企图问出百民册的真实下落？”
“是……还不止一个。”
杨维无力的叹气。
“臣便随意说了位置，他们找不到，又是一顿刑法，如今臣已经判了死刑，他们只会想着来灭口，以绝后患，即便不灭口，也不会再刺探百民册的消息。”杨维继续道：“臣现在是阶下之囚，没有能利用的价值，太子令牌亦做不了假，臣愿意赌一把。”
陆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
“大人，保重。”
陆怀在原地等了会儿，若风便来了。
他简单说明原因，转而思索道：“从我们踏入牢房，到杨维告知事情经过，都太顺利了。”
若风点头：“属下引走守卫时，本来做足了万全的打算，但没想到守卫并不难缠，亦是奇怪。”
陆怀继续道：“虽然此番不是劫狱，只是刺探情况，但好歹是刑部大牢，本以为会失败几次，结果……况且，杨维不疑有他，本宫说的话他全信，只怕……”
“有诈！”
两人面面相觑，陆怀叹道：“御花园人多，一般人不敢轻举妄动，你待在本宫身边，我们见机行事。”
“是，不过殿下是准备直接去还是……”
“本宫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我们先回东宫，然后再出发。”
“是。”
东宫内殿。
“殿下，需要换衣裳吗？”
“不用，披上外袍足以掩盖襦裙。”陆怀一把扯下玉簪，准备让若风给他简单束了个发。
半晌，看似与往常无异的陆怀被人抱到了步辇上。
此时，御花园鸟语花香，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守在一旁，侍奉着眼前三个尊贵的人——二皇子，五皇子，太傅。
但当陆怀刚刚踏入此地时，所有融洽的声音瞬间消失，只留下无比诡异的沉寂。
当然，别人不欢迎陆怀，陆怀也不想看见这么多人。
最重要的是，为何那三人散步的方向就是百民册所在之地！
即使书中尚未提过真的百民册是否被人获得，但现在根本不能用原文估量。
陆怀踌躇在原地，手心竟然渗出了不少冷汗。
而眼看着三人正要过来问候，另一边却还有几个宫人准备去藏匿之地。
怎会如此巧合？
自他穿来，变故太多，谁知那几个宫人是不是受主子之命前去探查的？
不能再耽误了。
犹豫就会败北。
他深吸口气，顷刻间打定了注意。
不管百民册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线希望是真的，他也得去看看，绝不能让其落入男主或是他的反派二弟手里……
既然如此。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目的地在下方不远处，唯一的通道也被几人挡着。
那他，便摔下去！
他给若风使了个眼色，若风咬着牙点头。
就在这时，他忽地一跃，身子恍若飞燕一般，轻而易举摔了下去。
下一刻，尖叫、喧哗、混乱、吵闹，接憧而来。
似乎，又有什么身影，跟着下来了。
树枝和碎石擦过脸颊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让他白皙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红肿。
好在摔下来时，若风运用内力，亦有护甲保护，没让他受重伤。
他运气也不错，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百民册的大致地点。
随后，陆怀不敢再耽搁，立刻搜寻百民册。不过一会儿，便找到了。
就在他左脚边一个小土堆里，上面全是杂草石块，除非有人特地来这逼仄的旮旯里翻来覆去的找，否则绝不会注意到。
杨大人竟然没有骗他，不对，得看过之后再下定论。
想着想着，陆怀敏捷的用脚一勾，再一挑，暗黄色的小册子顷刻间腾空而起。
他神情一敛，假借活动胳膊将其一把抓住，也顾不上有泥，赶紧塞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加上此处是御花园死角，旁人只以为他是疼痛难耐，忍不住动动罢了。
突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陆怀不知是谁，慌忙大喊：“都别过来！还嫌本宫不够丢人吗！”
“不怕丢人，只怕丢命。”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须臾，顾焱颀长的身姿出现，眉上两粒小痣仍然惹眼，素来冷淡的表情却在看到陆怀狼狈不堪的模样时，松动了片刻。
眼前的少年除了外袍尚未完全破损之外，他的双手、颈部、脸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一双桃花眼此时充满了警惕，睁得大大的，犹如遍体鳞伤的小野猫，只敢独自躲在角落，舔治伤痕。
顾焱眸子一沉，忽略掉陆怀的不情不愿，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对方头顶的落叶，又在少年怔愣之际，将人打横抱起。
“抱歉，臣来晚了。”
陆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不免开始剧烈挣扎。但当他看见对方浅色凤眸中，流露的些许担忧时。
鬼使神差之下，他放弃了挣扎。
也罢，这身体亦是遭不住太大折腾，只是没想到不是宫人抱他上去，而是顾焱。
又是他。
陆怀深思片刻，将怀中小册子揣的更紧了。
另一边，御花园其他人焦急的等待着。
方才，武功高强的太傅借人多碍事为由，阻止了他们下去搜救太子。
但摔下去的主子再不受宠，也是太子，若是圣上拿他们开刀怎么办？
两个皇子面色亦是面色不善，却不知更担心陆怀，还是顾焱。
直到下边的两人从小路上来。
瞧着他们亲密无间的姿势，两个皇子愣了愣。
五皇子率先反应过来，颇不自在道：“太傅，臣弟吩咐宫人将皇兄送到东宫罢。”
“五弟。”二皇子皱眉：“还是先请太医为好。”
“两位殿下。”顾焱打断五皇子，道：“太子伤势严重，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为保险起见，臣决定送太子回去。另外，臣已经嘱咐过人，传太医前往东宫。”
话音刚落，陆怀缩了缩脑袋，他闻着周围淡淡的清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终是没有力气挪动身体了。
那厢，顾焱说完。
五皇子忍不住抬头，发现陆怀非但没有拒绝的意思，还无比自然的靠在对方身上。
他险些绷不住嘴角。
明明皇兄的伤势更重要，他怎能胡思乱想……
虽然五皇子正在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但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哪怕如何掩埋，有些东西也是藏不住的。
顾焱将这些都收之眼底，又瞧了眼还在闭目养神的少年，不由收拢臂弯，以防对方不舒服。
“既然万事处理妥当，臣先送太子回东宫，不打扰两位殿下赏花了。”
语毕，顾焱看向旁边急得满头大汗，却始终无法插话的若风，“带路吧，太子身体要紧。”
若风一愣，连忙点头。
二皇子见状，道：“若有什么能帮上的忙，太傅尽管提。”
音落，他用胳膊碰了碰正在走神的五皇子。
五皇子抬眸，硬邦邦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顾焱抬眼，微微点头，便要离开。
陆怀叹气，却是无可奈何，决定等风波过去，再和误入歧途的某十五岁少年，促膝长谈一次。
可惜从始至终，谁都没有发现，顾焱临走前，悄悄给部下使得眼色。
东宫，内殿。
陆怀为了保证怀里的百民册不掉，蜷缩了整整一路，如今重新回到舒适的大床，便如同鱼儿见了水，只想扑上去滚两圈。
可是不行，对面还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更别说，这人还让所有宫人包括若风都守在殿外，独自一人留在殿内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陆怀咳嗽了声，旁敲侧击道：“多谢太傅再次相救，想必太医马上前来，就不麻烦太傅了。”
顾焱闻言，沉默不语，仍旧盯着他不放。
陆怀被看的发毛，脑子疯狂转动，正想着怎么推辞，顾焱开口了。
然而对方说出来的话，却叫陆怀难以置信的瞪圆了双眸。
“殿下，方才臣陪您演完一出好戏，您便要急着赶臣离开吗？”
顾焱嘴上说着惋惜的话，却一边靠近陆怀，一边面无表情道：“臣的母亲武功一绝，而臣自幼习武，虽比不上母亲出神入化的招式，但也分得清什么是轻伤，什么是重伤。”
说着，他的指尖轻轻触上陆怀脸上的伤口，又在瞧见少年不安的眼神之后，一字一句道：“明明御花园的高度足以让寻常之人断骨，莲花池的深度亦能让不通水性之人沉底。然，殿下全部逢凶化吉，未曾伤到要害。”
“让臣猜猜，其实殿下并非残疾，体内还有内力护体，才得以脱身。”
不愧是男主，果然比猛兽还要敏锐。
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陆怀叹气，故作忧伤道：“太傅，人人都怕本宫，人人都疑本宫，无人懂本宫心，无人待本宫好。”
他自嘲道：“所以本宫明白，连阎王都讨厌本宫，不愿收留本宫。而溺死于莲花池，或摔死于御花园，也好过太傅出手相救，事后却多加猜测。”
“且，本宫曾经以为，太傅和旁人，不一样……”
“殿下福大命大，此事是微臣的错。”顾焱眸色微沉，生硬道：“若是殿下不介意，臣为您处理伤口、沐浴更衣。”
“不介……你说什么？”陆怀急忙捂紧怀里的百民册，“这是宫人做的事，怎能劳烦太傅？”
顾焱起身，走到陆怀旁边，目光中带着不容置否：“错便是错，既然殿下不介意，侍奉殿下又何妨？”
那厢，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陆怀慌了。
早知道点到为止，不该用力过猛！
而眼看顾焱越来越近，陆怀突然急中生智，破罐子破摔道：“你别过来，本宫外袍底下是宫女服！”
说完，他满脸通红，十分羞耻的抬眸，就见顾焱眼神温柔，嘴角……嗜笑？
“殿下，臣早就知道此事，却没想到您会主动说出。”
顾焱收敛笑容，缓缓俯身，双手扶着床榻，慢慢凑近陆怀的耳边，轻声道：“不过，殿下还有本书，露出来了。”
陆怀正在出神，忙不迭听闻此言，瞬间瞪大双目，急忙低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瞧见。
他僵硬抬眸，咬牙切齿道。
“太傅，竟也会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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