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子的心腹
陆怀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心知肚明对方离开了。
想来,这等高手他是留不住了。
毕竟阿一此人,是原文中传说级别的避世高人大弟子,由于入门时间、内力轻功、相貌等均排第一,被人戏称阿一,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不过,他却因为喜穿女子服饰、不敢让同门知道,终日独来独往。
然,即使如此,仍旧被众人发现,师弟师妹们在背后肆意奚落他、揶揄他,他无颜待在门派,高人惩治过乱嚼舌根的弟子,依然无法改变他离开的念头。
而由于高人曾受过先皇后的恩惠,便劝他行走江湖之时,可以选择暗中辅佐太子。
他犹豫不决,却在知晓太子的处境之后,装作侍女留了下来。
然而太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对于阿一的多次劝告,向来置之不理。
阿一起初理解太子,认为太子是儿时环境所迫,直至高人离世,他最终心灰意冷,假死离开,从此游遍天下,惩治无数奸邪小人,名声大振,天下皆知。
而顾焱与之相遇,无意撞见阿一着女子打扮,未曾嘲讽,还亲自为其取名,与其相谈天下,一番言语直击人心。
更别说顾焱的文才武略叫人叹为观止,自此他成为顾家幕僚,在顾焱对付陆家期间,出谋划策,潜藏杀敌,立下汗马功劳,最终被封为右相,羡煞旁人。
至于现在的情况,应当是高人逝世、阿一打算假死离开之际。
不过,本着顾念旧情,他偷偷换掉顾焱的药,顺手帮了陆怀一把。
只是不知他如何换的药,又为何甘愿被一群太监打骂而不还手?
想了会儿,陆怀颇为困倦,正要沐浴更衣,却发现为了与阿一见面,遣散了所有人。
罢了,天色太晚,他懒得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洗完后必须处理案发现场,避免旁人发现异常。
陆怀叹气,从未料到洗澡还要偷偷摸摸,郁闷不已。
思及时,他来到偏殿,刹那间,便被池内氤氲的雾气包围,颇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原来不管他是否沐浴更衣,宫人都会备好一切。
而如今养尊处优的生活,和原书中太子的结局相比,无一不让人唏嘘。
陆怀叹气,低下头,正准备解开腰带,忽得开始犯昏,恍若被大片雪花笼罩,疲倦的晕厥感随之袭来,他脚底一滑,控制不住的向前栽倒。
再次忘记原身病骨缠身的陆怀,正以为又要落水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拉回了原位。
他连忙稳住身形,道:“多谢……”
等等,他不是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吗?
陆怀暗道不好,正要挣开,背后之人却主动松手,后退几步,毕恭毕敬道:“殿下。”
陆怀寻声望去,就见一名身材匀称的青年着灰色长衫,立在浴池旁侧,于烛光影射之下,俊郎深邃的面孔犀利无比。
陆怀漂亮的桃花眸子染上一丝茫然,不确定道:“阿一?”
青年闻言,背脊挺直,微微颔首:“正是,草民学过缩骨功,且对女子妆容颇感兴趣,练武之余,亦会学习一二。”
陆怀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原来整容式化妆这么早就开始了。
思及时,他拢紧中衣,在青年的注视下,慢慢走到偏殿的贵妃榻边,端坐着,又觉喉咙发痒,咳嗽了两声。
“你不避讳本宫,轻而易举说出这等秘密,是因为刚才进来之前,发现本宫装瘸,是或不是?”
阿一听之抬眸,未曾说话,却是自顾自走到寝宫一处,取出厚重氅衣,细心叠好,想要递给陆怀。
陆怀无奈摆手:“即便晚上天凉,也不打紧,你先回答。”
“是,亦不是。”
阿一随口答道,举着氅衣的手固执的未动一下,陆怀叹气,只好披在肩上。
刹那间,冰凉的指尖被氅衣遮的严严实实,晕乎疲惫的身体也好了些,他望向一旁的青年。
“本宫可以告诉你,在你刻意模仿宫女、避免和其他宫女结伴洗浴时,便开始怀疑你女子的身份了。换药一事,虽为蹊跷,却是诈你,不料诈出了实话。”
陆怀扫了眼无甚大事的双腿,口中又溢出些模棱两可的话。
“自始至终,本宫的太子之位形同虚设,无人重视,无人看得起。而那次落水,本宫想通了许多,亦是脱胎换骨,即便争不下储君之位,也要争一口气。”
说着,他轻揉眉心,忽得眼眶泛红,胸膛起伏不止,整个人犹如刚从巨大的悲痛中脱身,又夹杂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低声喃喃,声音颤抖。
“也是那次落水,本宫挣扎期间,发现自幼残疾的双腿竟恢复如初了,原来母后当初并未下死手,可叹本宫濒临绝境双腿才有知觉,想来,若非置之死地而后生,又如何能生出一线希望,不过……”
陆怀苦笑:“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身边却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本宫不敢明说。阿一,你的去留由你自己决定,但本宫想信任你,可以吗?”
陆怀说完,佩服自己临场发挥的同时,沉下眸子。
他不怕阿一说出去,不只是因为对方非奸邪之辈,也是由于事情败露,多说无益,还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拉拉好感度。
退一万步讲,即使阿一说出去,太医查证,也只能证明是这段时日好的,并不能证明其他。毕竟幼时被先皇后折断双腿一事,宫中无人不知。
不利之处,便是会过上不安生的日子,成为他人的眼中钉,无法猥琐发育。
希望阿一还和书中人设一样罢。
那厢,阿一听完一番话,只盯着陆怀的双腿,良久过后,他抬眼看向陆怀。
此时的陆怀,眸中含着泪光,唇侧还黏着几缕青丝,端的是无边光景,蛊惑人心,偏偏宽大氅衣挡完全身,又掩了半面,似是隐忍心中苦痛,惹人怜爱。
阿一叹气,面上霜雪顷刻间化为乌有。
“草民一直想帮殿下走出不利的局势,这种念头,至今未消。”
语毕,他躬身,只道自己是隐居深山的高人之徒,却未指名言姓。
但,话已至此,亦是说明他十分信任陆怀。
陆怀没有丝毫不满。
若是阿一全盘托出,他反倒觉得眼前之人不像原文中足智多谋的右相了。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本宫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换的药?”
阿一恭恭敬敬道:“草民从顾大人进东宫,便发现了对方身上带着迷魂散,迷魂散不伤人命,却能让人昏迷之时,忘记先前之事,且药效极强,若非解药,必定昏迷不醒一天一夜。而草民在顾大人搭救殿下后,借着与一众宫人上前慰问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安神药,此药与迷魂散相似,但效果较差,且不足一炷香,在那期间,草民都在殿外候着,如若顾大人做出伤害殿下性命之事,自会制止。”
陆怀听着,突然想到什么,身子前倾:“你未按照约定时间前来东宫,是不是夜半去了翰林院,又将安神药换成了迷魂散?”
“正是。”阿一微皱眉:“今日一事,草民摸不透顾大人对殿下孰好孰坏,只觉深不可测,若是未将迷魂散归还,草民担心顾大人觉察出不对。”
“做的不错。”
陆怀点头,正要从贵妃榻上起身,阿一先一步扶住他,将他搀扶到内殿。
他轻笑,从软枕旁侧拿出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递给阿一。
“看出些什么了?”
阿一小心翼翼打量着玉佩,终于在底部发现了一处撰写怪异的符号,他微眯眼,看了半晌,沉默着摇头。
“殿下,草民无能,看不懂此为何意。”
“非你之过,放眼大燕,怕都无一人看出。”
谁能想到,天杀的作者弄的是摩斯密码!
陆怀偏过头叹气,凉风从窗外透进,他捂着拳咳嗽了两声,阿一连忙关上木窗,忧心的看着他,想要将玉佩归还。
“殿下,时辰已晚,不妨先去歇息。”
“待会儿再去也不迟,本宫有话对你说。”陆怀把玉佩重新塞到他手上,沉声道:“本宫曾经与二弟吃酒,他无意之中说漏嘴,本宫才知玉佩里面涉及到前朝的秘密,本宫担心二弟做傻事,便没有给他。而本宫猜测,顾焱此番来东宫,亦是为它。如今,本宫将它交给你保管,切记,不能让它的踪迹,被其他人知道。”
阿一蓦然抬眸,又飞速低头,那般震惊的神色已然落在陆怀眼底。
他看着对方小心翼翼收好玉佩,不禁笑道:“比起这个,本宫更好奇你为何甘愿被几个太监打骂?”
话音刚落,阿一突然止住所有动作,眼中寒光乍现。
屋外的蝉鸣接连不断,昏暗烛光下沉静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殿下若是没来,他们就死了。”
阿一面无表情道:“草民练的一种武功,需要经常打通任督二脉,于是草民会寻犯下死罪之人,待他们将草民任督二脉打通,便会秘密处理掉。”
“这么说,那几个太监身上还背着人命?”
“是。”
音落,他拱手道:“殿下要是心存忧虑,草民可以离开。”
阿一说完,迟迟不见陆怀的举措,他握拳抬眼,却听陆怀淡笑道。
“那几个太监你不用担心,待会儿你告诉本宫他们杀了何许人,自有宫中之人去查,且……”
“阿一此名,好是好,却过于寻常,让本宫想想,古有风花雪月为诗,本宫便以风花雪月为名,冠姓为若。从今往后,唤你若风,可好?”
阿一一愣,猛地捏紧衣摆。
陆怀见状,又道:“你可以着襦裙,戴首饰,本宫不在意这些,只需要足够忠心的心腹。”
阿一,不,若风终于抬头,一字一句道:“草民愿誓死效忠殿下,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陆怀欣慰道:“若风,先去休息,明早陪我去御花园逛逛,总待在东宫对身子不好。”
“是。”
眼见对方决定留下,陆怀便问了几个太监的事,得知他们曾经用同样的法子逼死过一名宫女,罪证便在他们住的地方,那宫女似乎与若风认识,陆怀便将其交给若风去办。
直至对方离开,陆怀钻入被中,又将脸贴在软枕之上,轻轻叹息。
人命,便是这宫中最不值钱的东西,他有能力活下去吗……
想了半晌,他终是闭上双眸,见了周公。
一刻钟后,他的身体被人轻轻摇了摇。
陆怀皱着眉摆手,嘟囔道:“时辰还早,若风别闹。”
话音一落,那人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刺透骨血的灼人视线。
陆怀顿觉后背发凉,以为窗户没关紧,半睁半闭着眼,迷迷糊糊起身,胡乱摸索着,却不小心摸到了温润柔软的东西。
他一惊,睡意全无,转瞬间睁眼,入目的竟是一双没有感情的凤眸。
陆怀一把捂住嘴,却在月光透过木窗时,看清了那人的脸,是……
顾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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