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江礼胸腔里的恒星在燃烧,暂时还扑不灭。
她作了一个自然的微笑,心里却凌乱不堪,于是匆匆转移话题,
“我手机呢,我要联系医院护工,两天没去医院,不知道我妈的状态怎么样。”
“在抽屉里,充电很慢,应该是电池老化了,我让助理新买了一个给你,也在里面。”
“谢谢……”
江礼在心里又默默地记了笔账,她欠喻景延的早晚要还清,她不想再接受多余的恩惠,只是知道现在拒绝是不识抬举,她只当是借了。
确认好江忍冬的状态稳定后,她给护工转了两千块钱作为额外的“奖金”,护理植物人本就是个格外费劲的活儿,又脏又累,时间久了难免会抱怨,不愿再尽心尽力,江礼希望江忍冬体体面面地活着。
喻景延作为情人可以打个满分,他担心江礼重回故地,想到那晚惊险的经历,便吩咐助理带人去帮她搬家,助理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搬重物全程没让江礼插过手,江礼整理私人物品,助理又带人礼貌回避,这让她心里分外踏实,那晚留下的阴影也消散了不少。
她一个人溜到五楼,去找那个装满习题册的包,果然不见了,应该是被人捡去了,于是三户人家,她挨个敲门礼貌询问,前两家询问未果,最后一家开门的是个大爷。
她说明来意后,大爷无动于衷,半晌才开口大声回答:
“我耳背,你说的我听不见。”
那大爷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走,江礼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于是更大声地问,边说边用手比划,可以用声情并茂形容。
“大爷,您看见一个包了吗,包!装满了书,书!”
大爷一个劲儿地摆手,表示:
我不知道,你快点走人。
客厅里正在看动画片的小孙子恼了,这女人声音大的盖过了佩奇的声音,于是小孙子大吼,
“别吵了,书被爷爷卖了,你去找收破烂儿的要吧!”
耳背的爷爷突然恢复听力,砰的一声关上门,健步如飞地走到客厅拧孙子的耳朵,
“小兔崽子,叫你乱说话!”
江礼无奈地立在门前,听里面振聋发聩的哭声,气氛渲染得很到位,她也有点想哭了。
信誓旦旦地要走时星澜的练习册,还没捂热就给弄丢了,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装腔作势?
所以搬完家后,她马不停蹄地跑书店买教材,在家长群里得知,时星澜周六周日休息,今天是周五,说不定放假了心情好,就不计较她因故食言了。她今天得好好表现,保住工作。
喻景延有事回家一趟,说晚上来别墅,一想到两人这算是同居了,江礼的脸颊就微微发烫,连备课时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
她礼貌地向时星澜的老师要了课表,现在虽是复习阶段,不会再教授新课程,但结合课表制定课外教学安排的重要性也不容小觑,江礼算不上聪明,只是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所以在成绩上,她的上限同样令人望而却步。
傍晚时分,她踩着落日余晖来到时星澜家,开门的是保姆吴姨,江礼详略得当地解释了自己前两天失联的原因,并诚恳地道歉,吴姨拉着她的手心疼地安慰她,还说要帮她找个安全的小区,江礼满是感激地婉拒了。
时星澜不在家,吴姨说他经常在附近篮球场打球,不到天黑不回家,江礼把教材留在书房便出门去找人。
因为家长群里,老师要求家长回复学生是否安全到家,她替吴姨回复了个,
“时星澜已安全到家”。
虽然她的梦想不是当老师,但头一次为人师,要对学生负责,这是老师的使命。
洒满金辉的篮球场上,时星澜穿着白色的球衣挥汗如雨,就他一个人,玩伴被喊回家吃饭了,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所以今天可以玩到尽兴,没人打搅。
“时星澜。”
江礼笑着向他挥手,那笑容被落日镀了层金,格外耀眼,时星澜有一瞬的恍惚,但马上就恢复一副冷漠的表情,自顾自地投篮。
江礼兴冲冲地站在一旁看着,连声惊叹他的弹跳力,精准度,时星澜在学校打篮球时,旁边也总围一堆女生观看,也有大声的喝彩,和小声的赞叹,他左耳进,左耳出,因为他从不把这些放进耳朵,也不把别人的目光当作动力,他打篮球不是为了吸引异性,只是热爱。
但他觉得江礼这人真是神了,她一个人的注视比一群女生的注视还有存在感,甚至觉得那目光简直是激光,要把他的后背灼烧出个洞,一想到一旁有人在看自己打球,他竟有些放不开,失误连连。
第三个失误,他终于忍不住了,大步向她走来,时星澜个头窜得很高,影子把江礼完全笼罩。
“你来干嘛?”
他语气淡然,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和你道歉,我食言了,对不起,还有,我已经安排好课程了,今天可以开始试教,我来接你回去。”
什么道歉,什么课程,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后面那句,
“我来接你回去。”
其实他在心里,是羡慕同学有人管,有人在他打球的时候喊他回家吃饭的,他从来不觉得这会扫兴,他反而觉得那样才能尽兴。
而亲生母亲没时间管他,吴姨也不敢越俎代庖,只是一味的顺着他。
现在来了个多事儿的家教,一会儿颇为认真地研究他的学习情况,一会儿又夸赞他被人忽视的积木,一会儿却又放他的鸽子,现在又突然来这么一出。
“我还以为你终于想开辞职了呢。”
时星澜语气中净是怨气,随意地拍了几下篮球,最后又把球夹在胳膊和腰间,懒懒地走出篮球场,
“我也累了,回去喝个水。”
江礼瞥见地上的运动水杯,里面还有大半瓶水,水杯应该是纪念款,上面印有篮球相关的元素,还有一串英文签名,这篮球场上没有其他人,只能是时星澜的。
“欸,你水杯忘拿了。”
时星澜的背影顿了顿,借口都撂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为自己找补,
“哦,我同学的,忘拿走了,我帮他拿回去。”
为了保护少年的自尊心,江礼没有戳穿他,上面明明印着他名字的缩写——“sxl”。
回到家里,吴姨已经烧好了菜,摆上桌等着他们,江礼推脱不开,被按着和时星澜一起吃了晚餐,两人才上楼去书房开始补习。
“我要跟你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食言,前些天我遭遇尾随,可能受了惊,病了两天,我还把你的习题册弄丢了,实在抱歉。”
时星澜眸光闪动,语气有些激烈,
“一些破习题册而已,本来我也打算扔了的,至于吗?”
江礼笑着调和气氛,
“我去找了,发现是楼下大爷拿去卖废品了。那大爷还装聋和我打哑谜,结果被他孙子戳穿了,哈哈。”
“你被尾随……没事吧。”
“当然没事,警/察都夸我临危不乱,机智勇敢。”
时星澜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江礼讲课,时不时走一会儿神。
补习时间也得循序渐进,江礼怕他一时接受不了长时间的学习,只制定了两个半小时的课程,终于下课,时星澜立即开门离开,江礼以为他是嫌闷了,懊恼没把时间缩短些。
整理完资料,她快步走出大门,这个时间喻景延应该要回来了,她的心脏雀跃,步伐也更轻快了。
突然,时星澜叫住了她,
“江老师,等一下。”
时星澜跑过来,递给她一把□□,这把刀做工细致,很轻巧,更像是艺术品。
“这是我收藏的刀具中最轻,也是最锋利的一把,送你了。”
“送我刀干嘛?”
江礼反应过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再遭遇尾随。
“不干嘛,觉得适合你,你用的时候注意不要划伤自己,我先回去了。”
丢下一句关心,时星澜便又急匆匆地跑回了别墅,看着少年的背影,江礼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还是感激,不由自主地说了句,“谢谢。”
心头萦绕着的复杂情绪在转身看见喻景延的那一刻被隐匿。
喻景延身着考究地西装,一双笔挺的长腿格外吸睛,他单身插兜立在那里,看不清表情,只能分辨出他漫画般的轮廓,凭靠低沉的气场便能让人察觉到他心情不快。
江礼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景延。”
在她看来,不带姓的喊一个人的名字,是很亲密的表现,她很少这样只喊别人的名字,现在她和喻景延都开始同居了,算得上是亲密吧。
“怪不得非要来上课。”
江礼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明白他的意思。
“嗯?”
“我们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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