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席卿卿看着对面两人眼中的心疼，轻咳一声，用指骨蹭了蹭鼻尖。
其实她很想说，自己这几日真的是又费心又费力，差点都要把自己小命搭进去了。
但一想起之前那位原主的种种事迹，最后还是作罢。
于是她低眉谦虚道：“谢谢你了，冬雪。”
这样的席卿卿好像又有了几分从前的腼腆。
看她这副模样，冬雪不禁失笑，温柔道：“这要说什么谢谢呢？”
她见席卿卿除了气色稍虚，除此之外并无大碍，放心收回了手。
“我听秋实说，你本想办一场篝火大会？”
“是有这个打算……”席卿卿脑中想着一堆破烂事，轻叹了口气，“但暂时还是先搁置吧。”
可惜她白捡了那些木头。
毕竟照春柳之前与她说的意思，那些木头隔日就会化为灰烬。
一想到明天放置着木头的地方就只剩下一堆木灰了，白忙活一场的席卿卿越发觉得自己今日惹那乖龙属实不值，没能“报仇”也就算了，还差点人入龙口。
幸亏——
幸亏那位润泽仙君及时赶到了。
席卿卿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对方扣着她腰肢的那只手，以及他接连两次的搭救。
要不是有他，席卿卿想，自己怕是早就去见乌白他爹了。
冬雪不知席卿卿在想别的，见她又是叹息又是蹙眉，这会儿又愣了神，还以为她是在愁苦司内琐事，遂点头附和道：“也对，先让鸣凤将伤养好。”
席卿卿听了冬雪的话，将思绪转回，问：“那鸣凤现在是被接回来了还是……？”
“还在杏林阁将养着，春柳留在那照顾她。”
看来杏林阁就是这仙界的医馆了。
自己得记住这地方，说不定以后会频繁造访。
今日过得颇为坎坷的席卿卿心中苦涩地想。
恐高产生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席卿卿总感觉胃中一阵阵地泛着恶心。
一开始她只是掌心抚着胸前顺气，最后她干脆以拳抵着嘴，防止自己当着冬雪的面作出什么不雅观的举动。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席卿卿见冬雪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眉宇中还萦绕着几分愁绪，便知她此番过来定是有其他的话想说。
让人站在门口显然不是待客之道，于是席卿卿让开身子，对着冬夏二人道：“进来坐会儿吧。”
席卿卿翻开茶盏添上了茶，分别递到姊妹二人身前。
“你们品品看？这是我用刚酿的果子蜜泡的茶。”
冬雪听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甜甜的果香瞬间馥郁在口腔之中，细品之下还有些微酸。
冬雪眉梢微挑，心中的事情暂时被压了下去，有些惊讶道：“以前怎么不知掌司还有这手艺？”
席卿卿被问地一噎，解释道：“……现学的。”
其实是她在办公室里就喜欢倒腾这些，电脑看累了就喝两口，至少不会困顿。
为了不让对方继续纠结这件事，席卿卿转移话题道：“冬雪你还是叫我卿卿吧，夏岚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称呼我，这‘掌司’听着……总有些变扭。”
就跟组里的人其实都管她叫卿卿姐而非组长一样，叫官称总觉得会生分许多。
冬雪笑着点点头，又小口喝了些，由衷道：“味道挺好的。”
“你若喜欢，回头我多酿些送你一罐。”
冬雪眉眼弯起，再次点头，“那就多谢卿卿了。”
这句说完，只见冬雪将杯盏放回碟中，眉眼嘴角的弧度转淡。
她指尖在边缘来回摩挲了两下，思量着道：“有件事，我得提前与你告知。”
果然是有事。
而且听这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今日之事百灵仙君闹到了天君那里。”冬雪顿了顿，继续道，“明日你或许会被召去大殿问话。”
……
天君？
那个坐在凌霄宝殿主位的玉皇大帝？
席卿卿心中一阵拔凉，单手扶上身旁的桌子，连恶心都不犯了，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送到九重台去了。
“真的是天君问话？”席卿卿不死心地询问道。
冬雪见席卿卿面色发灰，一时间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点头。
但席卿卿见她不说话，越发觉得这事情相当严重。
慌张间，她却忘了原主之前也是被天君召见过的。
现在的她心里满是哀嚎。
她不过是个微末小仙，为什么整天都要去见这些大人物？
这就好像是直接越过了直属上级，去见ceo那种高层一样让人惶恐好吗？
天知道她只想攒到足够的气运值，然后平平稳稳、安安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仙途，做一个存在感为零的神仙。
这种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心愿是惹到谁了吗？
席卿卿指尖有些烦躁而无措地点着桌子，再次问：“天君手上事务冗杂，这般繁忙，真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召见我？”
“我也不笃定。只是听闻百灵仙君在殿前哭诉了很久，而且……”
还有而且？席卿卿一双眼睛都快瞪圆了。
冬雪看席卿卿人都快从凳面上滑下去了，也知道她难，但话总得说完。
于是她伸手扶着席卿卿的手臂，这才继续道：“我在来你这之前粗略打听了一下，好像出事以后，经过清点，发现百灵园内丢了两只仙兽，如今还未曾寻到踪迹。”
席卿卿按了按眉心。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不过应该也无大碍，毕竟除了那地渊，仙笼内关着的仙兽都已经被百灵仙君驯化完成，即使是逃跑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席卿卿双手握上冬雪的手，就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所言当真？”
“嗯。”冬雪点了点头。
正当席卿卿准备放下心来，却听对方忽然来了个转折，“只要没人去惹它们的话。”
“……”
这个前提听着好像一点都不保险。
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仙兽。
先是险些命丧龙口，再是差点被锐爪掏心的席卿卿表示：
仙禽仙兽什么的，任何一个现在在她这里都得画一个大大的红叉。
-
翌日，辰时。
清晨的阳光透过隔扇的镂空处洋洋洒洒地铺在了屋内。
席卿卿被光亮扰醒，精神不济地睁开了眼。
她看了屋顶半晌，从床上坐起来，困顿地给自己捻了个诀，将头发与衣着打理整齐。
她其实很困。
昨夜她因为冬雪的那番话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差不多到了四更天才睡着。
因为她只要一闭眼，就会臆想到自己被那高高在上的天君审问的样子，而周围皆是仙门百家如冷箭一般的目光。
在临昏睡前，她还以为自己今早可能会起不来，可没想到心里念着事情竟然能让人精神脱离身体上的疲惫，独自清醒。
“……好困。”
席卿卿嘴里念叨着，抬起双手狠狠揉搓了一下自己两侧的脸颊。
她下床走到妆奁前。
不知是铜镜的原因，还是失眠的原因，席卿卿看着对面的自己，感觉脸色十分蜡黄。
她觉得，要是日日夜夜纵容自己这般操劳下去，就算她现在的外壳是个神仙，也会变成黄脸婆的。
正这般哀叹着，隔扇被人敲响。
席卿卿浑身一个激灵，警觉地看向了声响处。
不会吧？催命的这么早就来了？
“谁？”
门外喊道：“卿卿姐姐！”
席卿卿听着熟悉的童音，瞬间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打开了隔扇。
“乌白，你怎么一大早就来我这了？”
“是秋实让我来给卿卿姐姐送吃的！”
席卿卿听乌白说完，这才发现他身侧的地上还摆放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
席卿卿搂着衣纱蹲下身，掀开了些食盒的盖子。
只是堪堪一角，食物的味道便瞬间四溢开来，一闻便知是刚刚出炉的。
奇怪……
秋实她怎么会突然给自己送早餐？
之前好像从未见她这般热情过。
再者，大家皆是已经辟了谷的人，照理来说谁也不会大清早就特地起来做饭，以满足别人的口腹之欲吧？
除非……
席卿卿忽然又想起了昨晚上冬雪所说的那番话。
席卿卿嘴唇微抿，内心难掩悲怆，难道这顿饭是秋实做了特意送她上路的？
“卿卿姐姐，不吃吗？”乌白头探过去嗅了嗅味道，戳了戳席卿卿的肩膀，“冷了就不好吃了。”
席卿卿将目光从精美的早餐转移至乌白的脸上。
心中苍凉道：最后的早餐，怎么吃都不会好吃的。
席卿卿在原地蹲了一会儿，还是将食盒拎了进去。
她虽然无甚胃口，但是乌白显然馋得紧。
而且他并未到辟谷的时候，早上总是饿的。
席卿卿将装着食物的小碟子一一拿出来摆在了桌上，发现食盒还有第二层。
打开一看，第二层装的是两碗白粥以及一张纸条。
【给鸣凤做的，多余的就便宜给你和乌白了。】
原来，不是上路的饭啊。
席卿卿看着冒着热气的白粥愣了半晌，心中后知后觉地淌过了一股暖流。
她抿着唇将小菜往中间移了些，对着乌白道：“吃吧，多吃点才好长得跟你木潼哥哥一样高。”
乌白开心地点了点头，拿着木勺扒拉了起来。
迷蒙的早晨可能会让人有些不清醒。
有一刻，看着眼前场景的席卿卿想，这样的日子或许也不错。
有人关心她，有人围着她。
曾几何时，这其实就是她每年的生日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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