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冀瑶一个人呆在家里久了,便闲着去了覃子姝所说的二楼走廊最后一间。
据覃子姝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杂物间。
普通?冀瑶才不信。
对方不让自己去,这就够不普通的了。
但……冀瑶把手放在门上,轻轻一使力,发现这房间居然没有上锁。
她只需要推一下,就能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唉。”
冀瑶收回手,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她觉得,孩子大了有秘密不是什么坏事。
再奇怪的房间,自己应该也不会感到很惊讶的吧。
·
覃子姝回来的时候,给冀瑶带了新手机。
冀瑶确实没有手机,她重生后的所有事情系统都没有安排好,唯一安排好的,就是一个简单的身份证。
冀瑶曾对系统感慨:“你这系统当的可太不负责了。”
系统回答她:“第一次没有经验,不耽误事情就行。”
冀瑶:“……”
“既然以后要和我住在一起,或许需要联系一些新的朋友,我,徐析言,娄娟的联系方式也都在里面,如果有急事,可以用这个电话联系到我。”覃子姝找借口道,“这样也是为了防止你不小心把消息发给家人朋友。”
毕竟包养这事儿不光彩。
冀瑶心照不宣地收下了手机。
她拿起手机,低头先给徐析言发了个表情包,也算打过招呼,再抬起头的时候,覃子姝已经去洗澡了。
反正冀瑶也没事儿干,便继续和徐析言聊了会儿。
徐析言和她说:“覃姐今天状态很不对,姐你小心一点,别不小心惹到她。”
冀瑶:“我不怕惹人的。”
徐析言:“呜呜。”
冀瑶突然想到覃子姝那个苍白的脸色,福至心灵地问了徐析言一声:“她晚上吃饭了吗?”
徐析言:“我跟了覃姐一整天了,她一口东西都没吃。”
冀瑶:“……”
覃子姝这是找死吗,昨晚没休息好也就算了,今天一整天都不吃饭。
冀瑶想起了她俩相逢时在车上的对话。
覃子姝告诉自己——她确实有点厌食和失眠。
当时冀瑶没太在意,以为对方只是随便说说……现在想来,怕是真的。
这像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心病,心病在身,所以睡不好,也厌食。
冀瑶回徐析言:“没事的,我看着点她,让她吃点东西再休息。”
徐析言回她:“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放着药,覃姐肯定从来都不吃,冀姐你要是能劝得进去,麻烦哄着人好歹吃点药吧。”
冀瑶拿着手机拉开她说的抽屉——里面的是胃药。
冀瑶沉默片刻:“她还有胃病?”
“是啊。”徐析言说,“三年前就查出来了,覃姐一直都不当一回事。”
冀瑶拿起一盒,发现包装完整,换下一盒……还是连包装都没开。
长期胃病,还不好好调理!
冀瑶有点生气,她生气的不是别的,而是覃子姝这么大一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天天以自虐的方式过日子,让人很想把她拎出来打一顿。
洗浴间的水声还没有停。
冀瑶拿出药,去厨房洗了点蔬菜,打算给她熬个清粥做个白灼蔬菜。
等覃子姝擦着头发出来时,冀瑶正坐在餐桌旁看着她。
覃子姝说:“我不饿。”
冀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是啊,胃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还知道饿不饿呢?”
覃子姝站在原地没动。
冀瑶舒了口气,和缓语气道:“多少吃点,吃点饭,再吃药,析言和我说你一天都没吃饭。”
“她跟你说的这些吗?”覃子姝长腿一迈,在冀瑶对面坐下,“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胃口也提不起来。”
冀瑶把菜推给她:“那就吃点清淡的。”
两人没说话,偌大的厨房里,只有覃子姝一人沉默地低头吃饭,她吃得非常慢,每一小口都在认真品尝,冀瑶觉得对方像是真的不爱吃……又像是在认真品尝。
覃子姝突然放下筷子,眼睛很亮地看着她笑:“真好吃。”
冀瑶一怔,隔着十数年,眼前的覃子姝和小时候的小覃子姝仿佛重合到了一起,刚被自己带回家的小姑娘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用亮晶晶的目光告诉她——你做的真好吃。
“喜欢吃,我可以天天给你做。”冀瑶加了个限定条件,“如果你能按时吃饭认真吃药的话。”
覃子姝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
说完这话,覃子姝弯着腰趴到桌上:“胃疼。”
冀瑶拿出准备好的药给她吃了,又扶着人走到卧室:“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就不要胡闹了,先休息好再说。”
覃子姝小声地“嗯”了一声,在冀瑶的搀扶下躺下躺好。
睡眠是自我疗伤的良药,冀瑶虽然不知道她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但只要自己能陪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受苦。
覃子姝小小地抽了口气,不知道是胃疼的还是心痛的,她像被夺去灵魂的玩偶一样,麻木又悲伤地躺着仰望天花板:“可以帮我拿个抑制贴吗?”
冀瑶坐在床边看她,都这种时候了,覃子姝还向自己要抑制贴,说明她的易感期也许不是装的,昨天也不是在刻意通过卖惨来达到某种目的。
抑制贴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如果一直依赖使用的话,很可能有副作用。
虽然冀瑶不清楚副作用是什么,但她崇尚健康自然的生活,不赞同这种一直依赖抑制药品的行为。
重生之前,冀瑶没有这些属性分化的概念,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死太久,记不太清楚了,自己什么身体状况也都不晓得了。但如果她现在是已分化的状态,一定不会经常依赖这种玩意儿。
但是覃子姝今天情况特殊,可以别开生面。
冀瑶:“我给你去拿。”
覃子姝半张脸躲在阴影里:“就在对面柜子里。”
抑制贴放在卧室吗,冀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隐约猜测覃子姝这家伙不是经常依赖这东西吧?
她根据提示打开柜子,取了一盒新的出来,同时手心一转,指尖捏着说明书的一角藏到了袖子里。
冀瑶把抑制贴给她:“自己贴吧。”
覃子姝点点头:“晚安。”
冀瑶没留下,起身去了另一间屋子。
关上门,她拿出方才的说明书,很快找到了副作用的说明:
【不良反应:
心血管系统:心率过快,胸闷气短,眩晕,感觉迟缓……
肠胃系统:食欲减退,味觉异常,吞咽困难……
精神病学:性/欲减退,失眠,神经质,焦虑……
……】
冀瑶:“……”
似乎完全可以对号入座呢。
【注意事项:本品只可临时缓解症状,不可长期依赖使用,尤其是alpha类人群,不可连续三次及以上使用该类抑制贴,如使用一疗程后仍未明显缓解症状,请及时就医,若使用本品时,效果逐渐减弱,建议及时恢复性/行为或寻找alpha类人群进行信息素安抚】
【另:alpha类人群连续使用可造成信息素释放障碍、信息素紊乱、信息素异变等诸多病理性后果】
简单来说,抑制贴主要是给omega用的,alpha用就是作大死。
冀瑶说不出话来,覃子姝不是每个月都找新人吗,怎么还需要依靠这种东西来渡过易感期?就爱折腾自己是不是?
难道s级别的alpha厉害得不行,连找金丝雀都满足不了她,得靠抑制贴来维持基本的生活?
不至于吧?
冀瑶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些,但她觉得这个猜想不对。
……那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姓覃的已经认出自己了,应该是昨晚时候才良心发现的,发现之后没敢对自己下手,所以一大早逃走了,然后又通过那监听的玩意儿被自己折磨了一通,晚上终于熬不行了,求着自己帮忙去拿抑制贴。
等等。
冀瑶:“……”
那他妈覃子姝还让自己签十年的合同?她难道不该第一时间抽离这个坑,然后迅速换人?
十年?她是打算靠抑制贴活过十年,还是学着清心寡欲……或者,对方是要瞒天过海,顺理成章地和自己那什么了?
无论哪种情况,冀瑶想想都快要被对方气死了。
冀瑶冷着脸回去找覃子姝。
覃子姝虽然浑身难受,但嘴上功夫一点都没耽误,她用调笑的语气对冀瑶说:“回来找我做什么?想要主动代替抑制贴……”
“覃——子——姝!”冀瑶毫不客气地掀开被子,像小时候一样抓着对方手臂让覃子姝双手举过头顶,“还要演戏吗?好玩吗?良心不痛吗?”
覃子姝懵了。
她身上那股肆无忌惮的淡漠劲儿瞬间散了,整个人都傻在了眼下的场景里。
不对啊,按照正常情况,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呢,冀瑶就算发现什么,也该继续和自己虚与委蛇地粉饰太平……
覃子姝就像一个人沉浸在剧情中的悲剧角色,本来在脑袋里排好了一大场戏,结果刚开了个头,就被闹腾的喜剧演员勾肩搭背地拉下了台。
这走向不对。
“你……”覃子姝不确定地抬眼,还是不敢戳破这一层表象,她试着往回返,“说什么呢?”
冀瑶性子直,最看不惯她这种自我流放的心态。
于是,冀瑶就像惩罚熊孩子一样狠狠打了下她屁股,把覃子姝吓得一缩,瞬间怂成了小虾米。
覃子姝拼命挣扎:“松开!”
因为对方现在虚,所以冀瑶一边束缚住了她俩手腕,一边用手掐着她下巴逼她抬头:“这么大的房子,你再厉害也叫不来人,不服管教吗?继续,看你先没力气还是我先松手!”
冀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要怪就怪覃子姝太混账了,要是对方不这么混蛋,自己也不至于这样压着教训她。
冀瑶一声声地质问:“十年合同?一个月祸害一个姑娘?不按时吃饭?熬夜不睡?晚上喝酒喝凉的?知道我是谁,还给我放监听的玩意儿?还有那抑制贴是什么东西,都给我趁早丢了!你什么毛病?覃子姝——越活越回去了啊!”
覃子姝在那儿哭。
“你还有脸哭。”冀瑶生气,“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吗,你是不是傻,身体不舒服不会找医生吗,你不知道自己信息素有毛病还是不知道自己是s级的alpha?就非要折腾出自己一身毛病,再把名声搞坏,你说你要干什么?我实在看不懂了。”
覃子姝呜咽:“别骂了。”
冀瑶也骂完了,她松下一口气,坐在一边看她哭:“有什么苦衷,方便告诉我吗?”
有。
她想留下一个人。
没有胆子,只能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吸引对方,哪怕换来的是对方的虚与委蛇,也好过没有。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败了。
这一世,她还是没能成功留下对方。
覃子姝甚至想,干脆重新来过吧,只要自己一死,此次失败,循环再启,自己又可以在14岁的时候复生,再等十年罢了,十年之后,又可以想办法接近对方了。
覃子姝双目无神,找了个借口支开冀瑶:“帮我拿个苹果吧,我慢慢说。”
冀瑶起身往外走。
床头柜里有刀,覃子姝是为自己准备的,每次失败,她不得不重置的时候,就会用到这东西。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不疼的。
覃子姝艰难地够到,正要下一步动作,手里的刀就被人夺走了。
冀瑶站在她面前,心口起伏剧烈,整个人都在沉默地发着抖,看起来已经被气到了极致。
“啪——”
一巴掌下去,覃子姝头歪到一边,说不出话了。
冀瑶扔掉苹果,抱着她,情绪也快崩溃了:“不骂你了,不要这么残忍地欺负自己,你想怎么样我都不说你,行不行,好不好。”
覃子姝想了想,事情还没到最坏,自己还是不要重置了,再多看看她吧。
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最近的几次循环,其实都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就退出了。
覃子姝抬手拍拍她的背:“姐姐,我只是想要削个苹果。”
冀瑶心说你放屁,谁家水果刀在床头柜放着?
她终于意识到初见面时,对方为何神态那么异常,脸色那么难看了,原来床头柜早就放了一把刀,对方心态早出问题了!
冀瑶算是被狠狠吓到了。
再气,也比不过命重要。
冀瑶本打算看住对方,不让她祸害其他人的,现在看来,看住对方还有另一重含义——让覃子姝好好活下来。
“算了,你也不信。”覃子姝一笑了之,“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活的太痛苦了,所以给自己放了把刀,用来砍断所有退路。”
冀瑶:“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覃子姝看着她,然后摇摇头:“没有想要的,就是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冀瑶认真地和她对望:“你七岁那年,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吗?”
覃子姝:“再也不骗你,我骗不了你。”
七岁,小覃子姝考砸之后,当老师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字的时候,她擅自模仿老师的字迹修改了卷面分数。
毫不意外的,被冀瑶发现了。
冀瑶当时还是签了字,没有骂她,而是问:“你改了分数,糊弄我之后,老师那里还怎么交代啊?”
小覃子姝顽劣得很,她吊儿郎当地说:“我不怕老师。”
“那就是更怕我?”冀瑶严厉地放下手里的签字笔,“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不尊重你的老师!”
小覃子姝说:“她想要你的签名,才不管我考了多少分。”
那时的小覃子姝还没被接走,处于刚被领养的阶段,而冀瑶也因为忙于捐赠程序,在当地住了一段时间。
当地教育水平不高,老师想要冀瑶的签名,因此想方设法地想“叫家长”但又不敢,只能半带巴结半带哄骗地讨好小覃子姝。
得知这个答案后,冀瑶果断带着小覃子姝办理了转校手续,出校门的那一瞬,覃子姝看着这个讨厌的学校,依旧难以置信——冀瑶真的果断带她离开了此处。
作为监护人,这种行为在小孩子心里,颇为仗义和侠气,小覃子姝惊呆了,作为回报,她说:“你和那些家长不一样……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如果你永远选择站在我这边的话。
后半句话,是在心里许诺的。
“永远站在我这边”,是一个大前提,若哪一天冀瑶变心,或者这个条件无法达成,覃子姝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骗下去的。
比如现在。
覃子姝想要的是冀瑶,连人带心的占有,这个愿望必然无法开口坦白,这也注定冀瑶无法站在她的立场上——所以她还能欺骗对方,不算违约。
灯光下,冀瑶看不出表情,她又说了一遍:“你答应的,不会骗我,所以你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覃子姝开不了口了。
冀瑶没逼她继续说,而是慢悠悠地细数“罪状”:“那天宴会,我跟着你下楼,看到徐析言不小心碰到了你胳膊,你立刻甩开了对方,这是你小时候留下的坏习惯,天然讨厌触碰别人……除了我,对吧。”
覃子姝喉头一动,不敢看她。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本以为你是在晚上才认出我的,现在再一细想,或许一见面就知道了。
当晚,你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接触我,说明已经决定好“演戏”了。
合同,是一年的。里面的条款,你也不熟。
当晚没下手,醒来之后或许是因为歉疚或许因为别的什么,一大早就溜了,晚上才回来——回来被揭穿,就要死要活的。
覃子姝,你没出息。”
要不是没有刀,覃子姝觉得自己还能再死一死。
冀瑶叹了口气:“我认为我养大的孩子本性坏不到哪里去,所以我直接和你坦白了说吧,不用继续装了,我都知道了。”
覃子姝没说话。
因为,知道是假意扮坏,还是知道后愿意相认……或者,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好事,相当于洗白。
后者……
覃子姝不敢想。
“我对感情上很无所谓。”冀瑶说,“这是真的。”
覃子姝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她。
“我觉得你挺倔的,想法也让我无法理解。”冀瑶叹了声气,“无法理解,但是可以配合,我不介意试一试,毕竟你不能一直靠着抑制贴生活,日子还是要过的。”
覃子姝勾着她胳膊,脖颈处的筋脉络都在用力:“配合什么。”
冀瑶:“如果你很喜欢,我们也可以试试。”
·
娄娟愁了一晚上。
她知道覃子姝偏执又疯狂,因此格外担心对方逼着冀瑶做些什么。
冀瑶那么好强且直率的性子,还得在那么生气自责的情况下和覃子姝虚与委蛇,她死前的工作就是演戏,再活一次,还得陪着覃子姝一直演。
多累啊。
覃子姝,你啊你,太不干人事了。
“不干人事”的覃子姝终于被冀瑶哄睡着了,冀瑶无奈地关了房间的灯,发现床头灯还开着,又过去给她把那一盏也关了。
她出了房间。
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早就不陪她演了呢。
她烦躁地走了几步,发现心底的那份在意……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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